第3章 尋道仙宗【改】

揚州，尋道山。

山若石柱，上至雲霄，幾百年前一仙人於此地開山立派，取尋道為名。

百年後，仙人早逝，其弟子中無人成材，遂衰弱至今，不再似仙宗模樣。

然，畢竟乃仙人所留，雖破敗卻不絕，每年仍有附近凡人上山求道。

上山之路喚作尋道路，亦稱尋仙路，乃是上山求道之人所言，其原本名字早已忘卻。

沿着尋仙路往上，到得半山位置，便可見得此地仙宗山門，其上書——尋道仙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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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道山頂，雖未到日出時刻，但是東邊的天空也已經蒙蒙亮了。

呂仁這時已經做完了每日的早課，正前往他師父——尋道仙宗掌教玄霄子所在的中央大殿。

此殿乃是尋道仙宗供奉祖師之地，每月十五宗主會在此地講法，宗內弟子皆可在內旁聽，其餘時候，便只有宗主長老和他們的親傳弟子才能入內。

呂仁是尋道仙宗的大師兄，宗主親傳弟子，弱冠之年便將宗內心法《尋道仙法》修至五重，如今更是已入七重境界，直追宗內三位長老。且至及冠以來，宗內大事基本由他主持，已是被當作下任宗主對待，若是哪天玄霄子身死，呂仁便要持掌門信物上任了。有如此身份在身，中央大殿自是對他開放，隨意進出。

在這世上宗門無數，各門各派修習心法皆是不同，一直未曾有個實力劃分的辦法，唯一可定的便是那仙門關了。

仙門關乃是修行路上一重生死門，能入此關的皆是世間強者。若是成功過了，從此蛻凡登仙，壽命大漲；若是不過，壽元耗盡，身死道消。

許多修行之人渴望能踏入這仙門關，可惜多數都是失望的。這些人大多都是沒有仙人傳承的宗門，門內心法達不到那個層次，若無奇遇，一生無望。

少數則是類似尋道仙宗這般有着仙人傳承，但卻天資所限，無力將心法推至相應層次。就像尋道仙宗，當年尋道仙人留下的《尋道仙法》保羅萬象，且已推演到極高的層次，整部心法共分十二重，修鍊至十重，便已踏入了仙門關中，然而三位長老天資不夠，如今還只是將入八重的境界。

呂仁踏入殿門，就看見他師父玄霄子盤坐在主位蒲團上，正在作靜心禪。

幾十年前玄霄子于山下遊歷之時，與某個魔門子弟起了衝突，雙方大打出手之後玄霄子雖將其斬於劍下，但自身也受了不小的傷，一直以來未能根除，須得每日修習靜心禪，不然體內舊傷便會發作。因為這舊傷的原因，天資不錯的玄霄子如今還困在《尋道仙法》第八重境界。

見師傅又在靜心，呂仁放緩了腳步，走至香案前拿起三隻長香，於邊上燭火點燃，三拜之後插入香爐之中。插完香之後，又是三拜，這才轉身行至玄霄子身旁次位盤坐而下。

“承道，今日何事？”等呂仁坐下后，玄霄子這才出聲問道。

“弟子今日看那朝玄草快要成熟了，所以來問問師尊此次是何種安排。”呂仁答道，承道是他的表字，及冠之時由玄霄子所取，意為承載仙道。

“又到了這時候了啊。”玄霄子這時才睜開了眼，扭頭看向了身邊次位的呂仁，“和往日一樣，邀請周邊幾個宗派前來觀禮，此事還是由你來安排。”

“是，弟子知曉了。”呂仁應答，而後起身行禮，走出了大殿，他還需要去喊各位師弟妹們起床早課，不然那幾個懶傢伙又得苦修數個時辰才能補回遲到的損失。

朝玄草是尋道仙宗祖師尋道仙人於此一處湖邊種下的藥草，生長於潮濕陰冷的環境，且需每日靈氣灌溉方可成熟，所以尋道仙人當年於在湖邊刻下陣法，以雲霧遮擋陽光，並在每日早晨靈氣最充足的時候將靈氣引入陣內。

而這種藥草成熟時顏色黑中帶赤，所以被取名為朝玄草，乃是揚州這片水系修行者最常用的丹藥‘朝露玄丹’的主材。

朝玄草一年一熟，每年熟時尋道仙宗皆會舉辦朝玄觀禮，並邀請周邊同道前來。據說此事乃是仙宗第四代宗主定下的，主要是為了以朝玄草換取自己宗門需要的東西。

呂仁前些月下山遊歷了一次，之後算着日子提前回到了宗門，就是為了主持此次觀禮。他師父須壓制舊傷，不宜長時間露面，門內三位長老都是逍遙自在之人，多數時間都於各地流竄，所以自呂仁及冠之後，朝玄觀禮便都由他主持了。

心裏將這幾日需要安排的事情過了一遍，呂仁已是走到了弟子睡房處。

由於周圍幾個新宗派的興起，且尋道仙宗代代衰弱，所以一直以來宗內弟子數量都不算多，呂仁這輩弟子總共只有八人。

尋道仙宗的睡房四人一間，男女分房，裏面住着的都是未及冠的弟子，按照尋道仙宗的規矩，男女弟子，二十當禮（及冠禮，女子同樣及冠而不是及笄），之後便要自己在附近找個地方蓋自己的住房。

留在宗內的弟子中男三人，女兩人，另兩位已經及冠的弟子之前隨一位長老前去遊歷，一直未歸。

“叩——”呂仁敲了敲房門，喚醒了裏面兩位師妹，提醒她們馬上要到早課時間了，然後轉身行至男子睡房，推門而入。

“大師兄！”推門之後首先見到的就是正在洗漱的小師弟林軒，他是今年尋道日上山的弟子，十歲左右，山下舒縣夫子的三子，平日裏不喜父親所教知識，嚮往仙人，故而被其父送入尋道仙宗。“大師兄你歷練回來啦！”

在這尋道仙宗里，呂仁待人最為溫和，對師弟妹們又常有照顧，所以深受師弟妹們的愛戴。小師弟林軒雖上山才半年多些，但是也與呂仁親近非常，此時見到他回來自是十分歡喜的。

“大師兄！”

“大師兄好！”

林軒的喊聲也是驚醒了其餘兩位師弟，他們倆睜眼看到呂仁站在房門內，也是開心的叫了一聲。

呂仁對房內的師弟們溫和的笑了笑，然後說道：“該起來了，不然等會早課又要遲了。”

“知道了。”房內三人齊聲應道。

師弟妹們都叫醒了，呂仁轉道走向了倉庫，離宗內早課開始還有一點時間，他需要去倉庫檢查一遍過幾日要用到的東西，並取些素紙來寫邀請信。

尋道仙宗共有兩個倉庫，一個在中央大殿中，裏面存放着宗門至今為止收集的各種法寶兵刃，由玄霄子看管，開啟方法也只有歷代宗主知曉。另一個則位於弟子睡房不遠的後山一處洞穴中，不知是哪任宗主在石壁內開出了一個密室，之後這裏便用來存放各種雜物。

在雜物倉庫中巡視一圈，呂仁確認所有道具都還完好，不需要重新置辦，遂取了素紙回了他的住處。

到了住處，呂仁拿出了玄霄子給他的符筆，再取靈墨沾染少許，便將素紙平鋪，轉動心法，以真氣催動符筆書寫起來。

‘近日尋道仙宗朝玄草將成，故邀各位同道於本月七日前來觀禮。’

靈墨符筆落筆皆有靈氣，於光照下似若流動，點點青芒閃耀，甚是好看。

字寫成，呂仁又從懷中取出一方小印蓋下，一對陰陽魚在紙上浮現，緩緩轉動。呂仁點點頭，又書了十幾份一一用小印蓋上，隨後封好，放入懷中。

忙完這些，呂仁看了看時間，起身往悟道殿走去，宗內弟子們便是在此地修行早課。

陪着各位師弟妹們做了一遍早課，期間還解答了幾個修行上的問題，呂仁再次前往中央大殿尋找自己的師傅玄霄子。

“師尊，準備準備現在動身，前往周邊宗派呈遞邀請信。”見到玄霄子，行禮，請示。等到肯定的答覆后，呂仁沿着路走向山門，準備以御劍之法前去周邊宗派。

尋道仙宗有規定，如非緊急之事，任何人都不得在宗門範圍內御劍，所以想要在這裏御劍，就只能先走到山門，出了宗門範圍才行。

行至山門時已過了不少時間，出了山門，呂仁心神一動，真氣流轉，腰間掛着的青竹劍自動飛出，泛着青光，懸於他身前地面上。踏上飛劍，青光猶如實質般將呂仁托住，隨着心神流轉，青竹劍化作一道遁光往遠處飛去。

宗內吃完早飯的小師弟抬頭時候正好看到這道劍光，羨慕出聲。以尋道仙宗的心法來說，只要修到第三層就可以開始練習御器之法了，然而林軒現在還在鍛體階段，未曾開始修習《尋道仙法》。

由於呂仁這些年多次下山遊歷，在周邊多有名聲，所以此去宗派皆是客客氣氣的請他入內，各派掌教也是親自露面，將邀請信收下。

周邊十二宗門走完，呂仁又御劍前往舒縣西面龍舒附近的一處無名山谷，此處有一老道，是玄霄子當年曆練時的至交好友，聽聞他曾是冀州魁首天機門的弟子，后因一些原因被驅趕至揚州，這才認識了呂仁的師傅玄霄子。

這老道道號為天癸，據玄霄子所說他應當是如今天機門掌教天辛道長的師弟，而且玄霄子還和呂仁提過一嘴，說是這天癸道長被驅趕出來是為了防止他被仇家報復。可惜這件事的內幕玄霄子並沒有說清，只是說他那仇家只在冀州活動，來不了揚州。

到了山谷外，已是第四日黃昏。呂仁壓下飛劍，並從劍上躍下，立於谷口。

整了整衣物，呂仁將青竹劍收起，重新掛於腰間，然後對谷內行禮，朗聲道：“弟子承道，前來拜見師叔。”

天癸道長和玄霄子兄弟相稱，而玄霄子年長几歲，所以呂仁對天癸行的是師叔禮。

說話聲傳入谷內不久，就聽見谷里傳出了一個中年人的聲音：“幾年沒見，承道小子你還是這麼講禮法啊。”

伴隨着聲音，一個帶着道冠的中年人從谷里走了出來，這人穿着青色道袍，袍上只有左胸口處紋着八卦，腰間束着條玄色的腰帶，上面還垂着幾個佩飾。

對於天癸道長的調侃呂仁笑了笑並未回應，只是又行一禮，然後從懷中取出信件，雙手托着交給天癸道長。

“這是朝玄觀禮的邀請信吧。”天癸道長接過信后也沒看，隨手往袖口裏一塞，然後就和呂仁說起話來，“我算算日子，玄霄子那兒的小草們也該要熟了。”

“是，還有幾日便要成熟。”呂仁答道。

“行嘞，那我到時便去你們那混點吃喝。”天癸道長擺擺手，示意呂仁他已知曉，然後轉身往谷內走去，“承道小子你先別忙着走，我這還有些東西要交給玄霄子。”

呂仁聞言，立於谷口等候，不多時，一物從谷中飛出，呂仁踏前一步將其接入手中，發現是一個桃木佩飾。

“這是我近日新做的法器，用的是自己種的陽桃木，是驅邪靜心的小玩意，回去記得叫玄霄子日夜帶着。”

“多謝師叔。”呂仁對谷內再行一禮，隨後御劍而起，往自家宗門飛去。

而谷內的天癸道長則站在自己搭的木屋裏，透過窗戶看着呂仁御劍時帶起的劍光。待得劍光遠去無法看清時，天癸道長這才面色嚴肅的回頭望向桌子上今日早晨他心血來潮給玄霄子算的一卦。

“幸好今日算上了這麼一卦。”

“玄霄子，你這老混蛋可別死在這劫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