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少年尋師
朱富桂異常癲狂,自動屏蔽了周圍所有的聲音,對於裴聞山的話更是充耳不聞,只帶着《大衍青木經》拂袖而去。可朱富桂不知道的是,儘管他將得到的《大衍青木經》從中隨意提出一句讓裴聞山說出下一句來進行防偽,可終究還是沒發現自己手中拿的是個語序混亂,多詞少字的假貨。
當日裴聞山見朱富桂得了《大衍青木經》后神情癲狂,並沒有如他所言那般送自己一程。他也滿是遺憾,謀划多時就為了想看看朱富桂親手讓真經書消失於世的樣子。可惜自己並沒有如願。心中微微一嘆趁着刑者吃飯不在時心一橫便咬舌自盡,待刑者發現已經為時已晚就是神仙也無力回天。
刑者一看人是活不成了,便用板車將裴聞山的屍體拉去野外隨意拋棄,這才發現裴聞山沾着自己的血留下的字。才清楚莊主手中拿的是個假貨。
作為忠心的家僕刑者立即去見了朱富桂,可是到了面前看見自己主人神情依舊癲狂,到嘴的話還是咽了下去,只說是囚室里的人自盡死了。關於東西的真假卻是絕口不提。不到一月,為了保命刑者藉著月色接連數日逃出數百里方才安心。
裴聞山兜兜轉轉一輩子到底還是死了,其實他死的倒也不怨。從發現到因為年紀越來越大而經不住誘惑散了自身數十年的功力練了《大衍青木經》。他才發現這《大衍青木經》只是一個純粹的養生經,雖能練就一身渾厚的內力然而卻並不是與人爭鬥的拳腳功夫。這就導致他沒了江湖綠林人最重要的東西,武力。作為江湖綠林,沒了武力傍身自然是要死的。
數月的時間,戈壁深處段將軍冢消失不見,只留了數個新壘的巨大墳包,這裏再也不會有人回來。唯一倖存的秦姓少年也早早離去,彷彿帶走了這片天地僅剩的生氣。
惠縣,是距離戈壁灘最近的一個縣,所以秦姓少年離開時,帶着段將軍冢十幾戶人家全部的積蓄直奔惠縣而來歷時一月有餘。
現在他變成了縣裏一家客棧的夥計,每日迎來送往倒也安穩。至少比在戈壁的生活好得多。
“哎,你,就你,過來。”
發獃的秦高陽轉頭看向身後,見一個面色偏黃的中年大漢開口向自己的方向吆喝,正迷糊着就聽黃臉漢很不耐煩的伸手指向自己“傻站着看什麼呢,就你。對,過來我有事問你。”
秦高陽一陣小跑到黃連漢子的桌邊,只是對這人用手直指自己心中很是不喜,所以這句“您要問什麼?”問的也不是很情願。
還好客人沒注意直問“我問你這附近可有什麼有趣的傳聞?”
“回客人,這段時間沒聽說有什麼事發生。”秦高陽也不說自己是外地來的,只是小心的敷衍着。
“噢,去吧。”黃臉漢子揮手讓秦高陽離開,這中間連個賞都沒有。秦高陽轉身撇了撇嘴連帶着心情都不好了。
帶着滿肚子的鄙視收拾着桌凳,待端着盤子從這人身後經過時無意間聽到其嘴裏嘟囔着:“不應該啊,死了那麼多人,不應該沒人聽說過啊。”
秦高陽愣住了,死人二字跳動了他如今敏感的神經。不自覺停下腳步想多聽些。
“哎,快點,都沒人送菜了,沒看見客人催得緊。”就見廚房的門帘中間伸出個頭,滿臉通紅掛着汗珠催促自己動作快點。無法只能放棄偷聽去端盤子。只是從這時候開始秦高陽始終心不在焉為此沒少遭呵斥。誰叫他來的晚誰都可以說他兩句呢。
一天累完難得輕鬆,廚房讓給樓上住店的人送飯時秦高陽無意間發現自己留意的那個人住店了,自己手上的三葷一素外帶一壺酒就是送個白天那個只吃酒不點菜的黃臉大漢的。
趁着送菜的空擋在屋裏偷瞄了一眼,入眼與平常無異,倒是這人手上帶着雙過肘的鐵手套是白天沒瞧見的。
只是聽後面的廚子說,這些有武器傍身的江湖客大都脾氣不好,可不能因為好奇長時間的盯着看,稍不小心就會無辜喪命。所以秦高陽只是稍稍一撇就趕緊低頭彎腰退出去,輕輕地帶上房門下了樓。
“甲字三號房的客人小心着點伺候,可不能出錯聽見沒有?”剛一下樓就聽見掌柜的刻意壓低聲音特別警告自己。邊警告還邊向樓上看。
“哎,聽見了。”秦高陽也受了掌柜的影響不知不覺也小聲的回答。
將白色汗巾搭在肩上,秦高陽開始整理大堂中的桌椅。心中不時閃過那雙樣子有些猙獰的鐵手套。掌柜的一隻手臂半支着櫃枱一邊翻賬本打算盤,抽空看一眼忙碌的秦高陽有沒有偷懶。
實在好奇秦高陽忍不住問自己東家:”掌柜的,住甲字三號房的客人是誰啊?小的見他還帶着鐵手套呢。“
“別瞎打聽,小心禍從口出要了你的小命。”掌柜的語氣陡然嚴厲了很多。
“這都是些狠人,可比那些遊方道士說書人一類討江湖的危險多了。像這樣有武器傍身的大多身手了得,尋常三五個大漢近不得身。你要惹了這些強人不用本掌柜動手,那人就能要了你命。”或許是擔心這小子惹禍殃及池魚,掌柜的停下自己的數錢運動專門叮囑秦高陽。
“哎,曉得了。”秦高陽想到自己挑水回到段將軍冢時的一幕幕,狠狠的縮了下腦袋,便不在多嘴老老實實的收拾起桌凳,也沒有了到時候去偷偷看上一眼的想法。
廚房隔壁的小隔間裏,秦高陽與廚子晚上就睡在各自小小的床上。廚子姓郭一直在這個客棧做工,二十幾年來從未換過東家。長得脖子粗腦袋大,胖胖的臉整天眯着眼睛笑,對秦高陽不錯,當然這是指除了秦高陽忙中出錯的時候。
“今天我見了個黃臉強人,很是好酒,手上還總帶着副鐵手套。”秦高陽見廚子還沒睡有心想說點什麼。
“小心伺候着就是,也沒什麼。”這些江湖人廚子見的多了也就習慣了,只讓秦高陽注意些。
“哦……你猜是吊睛虎白旭厲害還是這黃臉的厲害?”問這個問題的秦高陽眼睛想星星一樣閃着。
“瞎想什麼呢,那白旭只傳於說書人之口,實際壓根就沒這麼個人。”廚子翻了個身,背朝着秦高陽聲音聽起來有些悶。
秦高陽沒出聲只是靜靜的出神,他想到了說書人口中那個使着一手虎形絕戶手的吊睛虎白旭。
書中的白旭與他當下的經歷倒是非常的相似,也是身負血海深仇,只是白旭知道自己的仇人是黑風寨的土匪。而自己卻是對仇人一無所知。
他還想着自己也能像白旭一樣去尋個師傅,學得一身好武藝好去尋仇。
只是來這縣裏這麼長時間,這裏怎麼看都不像說書人口裏江湖豪客隨處可見的樣子。就這黃臉的漢子還是半月以來自己見到的第一個身負武藝的江湖客。
奈何看這人白天的樣子也不像是個好相與的樣子,自己也沒那個膽子去搭話,更害怕會隨時丟了性命。便琢磨着自己再多打聽打聽,反正這裏本是間客棧,三教九流不一而足。
“你想習武?”廚子冷不丁的一聲嚇了秦高陽一跳。
“啊?嗯,我想拜師習武。”秦高陽還以為廚子睡了,既然有人商量他也想聽聽意見。
“嘿,你小子聽說過一句話沒叫窮文富武,就咱這點月錢還不夠別人一杯參茶的。”廚子來了精神越說越來勁,“倒不是老郭我小瞧,你就是折騰死也就跟我一樣逃不過這操持賤業的命。”
“你就是進了那江湖門派也還是個打雜的,想要習武那可不容易,就是習了武那也是守規矩賣命的主。如何,就這樣你還要習武?”
秦高陽自然聽得出廚子言語中滿是調侃,可他還是不甘心。這麼久以來他從沒睡過一個好覺,滿是斷肢殘骸的將軍冢像是跗骨之蛆怎麼都揮之不去。
“學,我必須學。”
秦高陽得到的只有廚子震天的呼嚕聲,聲聲陣陣卻擾了他人好夢。
這一夜秦高陽輾轉反側難以入眠,心中打定主意明日便向掌柜的告假休息一日,去找說書人問個仔細。
翌日一早,秦高陽從帶出來的全部身家裏拿出銅錢兩百文,循着賣糖葫蘆的吆喝聲中投入了茫茫人海……
已過午時,秦高陽手裏拿着個餅子在縣裏已經轉了老半天,也沒見着說書人的影子。正待他要放棄的時候,遠遠就看見一家臨時搭起的茶棚很是熱鬧,幾十個人將其圍的水泄不通,透過數不清的後腦勺只隱約看見一個穿着長袍的老者在一張方桌後站定,桌上放着塊巴掌大的方木。
只這一眼就知道自己找了很久的說書人就在眼前了。咂了咂嘴自己也有些口乾索性也去解解渴。
“守法朝朝憂悶,強梁夜夜歡歌。
損人利己騎馬騾,正直公平挨餓。
修橋補路瞎眼,殺人放火兒多。
我到西天問我佛,佛說———我也沒轍。
‘啪!’上回書說到這白旭拜師習武歷經十餘載,練得一身好武藝便去那黑風寨尋仇,哪知窮山惡水遇大蟲,今兒啊,咱就接着往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