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一般不與蟲獸異(五)
翌日早,岳中影尚未起身,呼聽得院中呼喝聲響,心中一驚:莫非門外有人相鬥。急穿衣出門,不由啞然失笑,原來是敏樓吉一人獨自練功,卻見他翻來覆去,來來回回只是一模一樣的幾招,岳中影只看得一眼,便知他所練的,正是昨夜自已手他的那幾招擒拿手。只是他只是見得一次,這招數中變化之精,不甚明了,不免失之呆板。
岳中影正要開口,只見敏樓吉一個轉身,似乎是未曾想到岳中影在身後,又或是想自己模仿岳中影的招式,甚覺得不好意思,禁不住撓了撓頭,道:“岳大人,早。”岳中影笑了笑,走上前來,道:“樓吉兄早。公主呢?”敏樓吉道:“公主有事,一早便出門去了。”
岳中影哦了一聲,頗覺得意外。敏樓吉笑道:“公主向來便是這樣,做事不喜歡別人擾她。”岳中影點了點頭,道:“樓吉兄跟隨公主很久了吧?”敏樓吉忙道:“岳大人叫下官姓名便是,如此稱呼,下官如何敢當。”岳中影忙擺了擺手,道:“樓吉兄千萬別這麼客氣,在下不過一江湖浪子,向來散漫慣了,哪是什麼做官的料,承蒙公主抬愛,賜在下官做,可岳某卻是不甚悂習慣,樓吉兄再客氣,可當真是看不起在下了。”敏樓吉忙道:“岳兄弟如此抬愛,在下若再堅持,那便是矯情了。”說著哈哈大笑。岳中影亦是大笑,
敏樓吉道:“在下隨公主已經有十年了吧,那時公主年紀尚幼,一次,在下不慎中了障毒,公主恰巧碰見,救了在下一命,這救命之恩,自當厚報,是以在下便一直跟隨公主辦事,只是在下本領低微,只幹得些雜差,公主殿下救命之恩,怕是難以報答了。”說著,看着岳中影,又是佩服,又是失望。
岳中影知他心意,覺得敏樓吉言語直爽,倒頗跟自已投緣,便道:“樓吉兄若是有興趣,小弟不妨同樓吉兄切磋切磋。”
敏樓吉大吉,納頭便拜。岳中影忙扶住敏樓吉,道:“樓吉兄千萬別如此大禮,朋友切磋,可必如此客氣。”敏樓吉笑道:“是,是。不客氣。”
岳中影見敏樓吉喜上眉稍,倒當真是好武之人,當下便將一路鷹爪擒拿手一路使出,隨手解釋。敏樓吉極是用心,不到兩個時辰,便已經將其中精要,掌握大概。
一時,敏樓吉不禁一嘆,道:“在下自幼好武,只是未曾得遇名師,只不過東一鱗,西一爪,貪多不爛,哪知道遇上了岳兄弟,卻是全無用處。”岳中影忙自遜謝。
兩人談了一陣,岳中影忽然心中一動,道:“樓吉兄,不知兄台可知五毒教尾。”敏樓吉一怔,道:“五毒教?岳兄弟如何跟五毒教有牽挂。這五毒教行事詭異,岳兄弟千萬別去招惹他們,若一旦招惹上了,可當真後患無窮。”岳中影見他關心,微微一笑,道:“沒法子,兄弟雖然不欲招惹,可五毒教偏偏找上門來,兄弟有個朋友,不慎失陷五毒教,兄弟四處打探,想要救她出來。”
敏樓吉得岳中影傳授武功,心中甚是感激,自也極為熱心,道:“這有何難,岳兄弟不如去求公主,五毒教雖邪,倒也非極惡之輩,亦算朝廷治下,若公主肯出面,料來五毒教也不敢不放人。”岳中影心想,雲楚被抓之事,怕跟玉龍公主有關,可此話豈可跟敏樓吉明說,只道:“此事只是個人之事,在下不敢打擾公主。”
敏樓吉哦了一聲,道:“原來如此,不過,五毒教勢力甚大,要尋他們,倒也非難事。”岳中影忙道:“願聞其詳。”
敏樓吉道:“五毒教眾,大多是擺夷人,岳兄弟若是見擺夷人胸口或是腰下佩飾,若有蛇蟲之類的玉佩,多半便是五毒教門下。”岳中影也曾見我許多五毒教門下,卻沒有注意過他們的佩飾,想不到居然如此簡單,不禁心中暗喜。
一時,有下人來請二人用餐。此時玉龍公主尚未回來,敏樓吉道派有人暗中保護,倒不甚擔心。用過餐后,兩人復又講論了一番武功,岳中影這才獨自出門,在通海城內閉逛,暗找五毒教中人。
在大街上逛了半日,竟毫無所獲,正感失望時,忽見牆角邊一個乞丐,雖是乞丐打扮,衣衫破敗,斜倚在一段石牆邊,睡眼惺忪。但祼露的小腿上,竟明顯是一隻紋了一隻大蠍子,岳中影心中一動,不知此人可當真是五毒教門下,當即不動聲色,在遠處暗中監視。
過了一個多時辰,岳中影正感不耐煩,卻見那乞丐翻身而起,拍拍身上泥塵,徑向城外走去。走得幾步,眼角忽轉,向四周警覺得一掃。只這一掃,岳中影早看清那人眼神之中,戾氣甚重,當下暗中跟蹤。
那人似是極為小心,走不過數步,便停下步子左右張望,幸而岳中影輕功甚高,人又機敏,才不至被現。
跟了一陣,便已到通海城南門,那人足不停步,逕自出城。岳中影跟出城來,只見城外遠處青山環繞,山谷之間,一片青色,塵土盡揚,顯是大軍駐地,心道:“莫非此人是來暗探段大哥的大軍?”但此時天色尚早,想來不是。
卻見那人並不向軍營邊去,繞着那山走了小半個時辰,自一道極小的山道,向山中直奔了進去。岳中影足下力,緊緊跟上。只見那人在山道之間,縱橫騰躍,輕功雖極平常,但道路卻甚是熟稔,亦不像城中那般處處警惕。
走了大半個時辰,夕陽西下,月上中天,那人卻仍不停,直奔出十數里地,只見四下山勢連綿,叢林密佈。岳中影怕跟丟了人,腳下加,漸漸只居那人數丈遠。那人並未曾覺,又轉了幾道彎,忽然身子一探,竟然消失不見。
岳中影急忙上前,現那人原來是轉入一道極深的狹谷之中,那谷只不過數丈寬,崖深谷暗,左右崖邊儘是藤葉。狹谷近處,一株大樹將谷口攔住。
那人奔近谷口,方始舒了一口氣,放緩了腳步,撥開大樹枝蔓,隱入大樹之中。
岳中影急忙跟了上去,撥開枝葉,要尋那人。哪知他右手剛觸及枝葉,忽覺得葉下一動,一道黑物直射向他右手,竟是一隻手掌大小的黑蠍,舉着一隻大鉗,已經貼近他右手中指。
岳中影大驚,心知那蠍子必然含有劇毒,說時遲那時快,情急之下,拇指與中指一繞,儘力一指彈出,正彈在那毒蠍鉗上,將那毒蠍彈出丈許。岳中影急看手指,只見指甲上微微泛黑,出一股極怪異的味道。
便在此時,樹頂上突然墜下十數道黑影,岳中影急忙縮身後退,右手伸出,刷地一聲,撥出了長劍。卻見那些黑影盡數掉落在地上,儘是十餘只大毒蠍。
岳中影心中大罕,知道這必是到了五毒教重地,這大樹上的毒蠍,必是入口佈下的守備,當下,小心伸出長劍,挑開枝葉,只見那大樹榦上刻了一行大字,湊近看時,只見上面寫到:“五毒教重地,外人莫入,擅入者死。”一行字邊上,刻着蟾蜍、毒蠍、青蛇、蜘蛛、蜈蚣等物,張牙舞爪,顯得極是怪異可怕。
岳中影心道:“即是重地,自當將這警告之牌立在外面,為什麼要掩在樹葉之間,又放這許多毒蠍在此,若是普通百姓誤入其中,豈非死的無辜。”但此時也容不得他多想,若是董雲楚當真被五毒教所擒,進去查看,自必有線索。
他雖知裏面必然機關重重,佈滿毒物,但憂心董雲楚,也顧不得什麼危險,當下細細察看四周,小心翼翼的挑開擋在身前的藤枝樹葉,果又在樹之間掉下十餘條半盡來長的毒蜈蚣,那蜈蚣滿身金黃,極是艷麗,岳中影卻知道,越是艷麗之物,毒性便越強,當即長劍一挑,將蜈蚣斬成數十截,方始小心穿過大樹。
樹后豁然開闊,空無一物,四下山崖皆如斧削,筆直面立,高約十數丈。黑勖勖得,透出一絲詭異之氣,方才進谷那人,卻早無影蹤。然那谷中如此險要,縱然輕功再高,也無可能越谷不出,岳中影不禁暗暗納悶,想來必是這絕壁之上,另有機關,當即在緩緩走進崖壁,細細察看。
忽然,噝得一聲,原來毫無異動的山壁間,一物射出。岳中影一驚長劍當胸一立,直直劈下,將兩物斬成兩段。只聽哧得一聲,一股黑汁自劍尖出散開。岳中影急向後撤,黑汁盡數落地,冒起一股淡霧。岳中影忽想起那日在毒龍洞中,所斬斷的毒蛇便是如此,當下細細一看,果見斫成兩段的,乃是一條青紫小蛇。
便此時,那絕壁之中,忽然出一聲極低的驚訝之聲。岳中影神情一凜,仗劍而立,只見四下空蕩,哪裏會有人影。
岳中影雖看不見人影,也知道谷中定然有人,當下朗聲道:“在下岳中影,有事救見貴主人。”話音落下,卻不見有人回應。
過了一陣,岳中影復又道:“岳中影求見貴主,實無歹意,渴望賜見。”只聽右側不遠處,一個陰側側的聲間道:“嘿嘿嘿,小子,功夫不錯嗎?不過就這點本事,就想見老夫,怕還不夠格吧?”
岳中影聽這人說話十分無禮,心中微微有氣,便道:“閣下如何才肯相見,劃下道來便是。”
左側不遠處,那聲音又起:“好,有膽量,那便試試闖過老夫的五神陣,小子還有命的話,或許老夫可以見見你。”
岳中影心中一驚,方才這人明明在右側說話,怎麼會倏然之間又到了左邊,自己竟然毫無知覺,若非此人裝神弄鬼,便是武功極高了,但事已至此,也容不得他如此多想,便道:“岳某既然來了,自然是要見見貴主才是。”只聽右側一個聲音道:“好,放馬試試。”隨即再無聲音。
岳中影全神戒備,然而過了良久,卻沒有一點動靜,心中奇怪:“此人即說什麼五神大陣,便當現身挑戰才是,怎麼還不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