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教訓老寧家的寶貝長孫
老安家是在臨村住,和寧家村中間隔着一條河。
鄉上的村莊有講究,隔着一條河就算是兩個地界了,寧家村是寧家村,安家溝是安家溝。
在寧家村裡傳的沸沸揚揚的關於寧錦繡的幾記猛料,一句也沒有傳到安家溝裏頭來。
進了家門,安昌河讓媳婦到廚下蒸了幾個紅薯端上來。寧錦繡娘兩個是真餓到時間了,也不推辭,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吃完了飯,娘兩個一起去收拾房子。
安家老兩口的房子在安昌河家房子後頭,是單獨地隔開一個小院,院子有些舊,就是兩間低矮的磚瓦房,空了這麼多年,房頂也有些漏了,窗戶門也是四處漏風。安昌河一進門就張羅着找舊雨氈蓋房頂,拿着木條修補門縫。寧錦繡和許春琴就一起到外頭揀廢紙頭回來糊牆。
她們倆前腳走,後腳安昌河的媳婦宋月蓮就跟他鬧起來了。
“安昌河啊安昌河,你現在真是一天比一天長能耐了啊?你說你整天遊手好閒的啥活兒不幹,全靠着我一個人在地裏頭掙工分養活這一家人。
你倒好,一出門就揀了兩個窮親戚回來,往後這一家的吃喝靠誰供啊?告訴你,那兩個女人你從哪兒揀來的給我送哪兒去,我可養不起這樣的祖奶奶!”
安昌河吼她:“宋月蓮,你說話可別那麼難聽啊。人家咋就叫你養了,這不就是進門吃了你兩個紅薯嗎?
要不是今天我那外甥女出手相助,這會兒你男人早就讓生產隊的人給綁起來押到麥場上去批鬥了,還能回來聽你說話?
俗話說得好,知恩得圖報,且不說春琴大姐以往跟咱爹媽的那點交情,只說今天我外甥女救我這一回,你就得領她們的情。
現在她們娘兩個走投無路,在咱們家住一陣子又怎麼了?人家也沒說往後要擱咱們家這一口鍋裏頭吃飯,你就嚇成這樣了?瞅你那點出息吧!”
聽說這兩個女人不打算在自己家裏吃飯,宋月蓮總算是放下心來了,可還是反覆交待。
“安昌河,你可自己心裏存點數,咱們家本來就不寬裕,吃了上頓沒下頓的,咱們家小偉還正是長身體的時侯呢,也千萬不能虧着了。留着那兩個女人在這裏住可以,吃飯可不成!咱家是真沒那麼多糧食給她們。”
對於安昌河兩口子的這場爭執,寧錦繡雖然沒看到,但是也猜得到。
剛才一進院門,寧錦繡就看出來安昌河這個家比自己原來呆的那個老寧家還要窮得多,怕是家裏也沒有多餘的口糧養活自己娘倆,可是再怎麼著,眼前飯也得吃啊。
眼看着糊牆的廢紙撿夠了,寧錦繡讓許春琴先回家,自己想先去附近轉轉,熟悉一下環境。
許春琴也沒多想,先一步回家去了。
寧錦繡轉過一道田埂,逕自又往寧家村跑去。
到了這個點兒,那個小胖子寧廣坤該是要去上學了吧……
寧廣坤此時正在哼着歌往學校走,身後那個綠帆布書包裏面裝了兩個煮雞蛋,一包紅心地瓜干,兩個白麵餅子還有一包炒花生。
這小子那一身好肉打哪兒來的?就是讓這寧老太太和王春紅給慣出來的。
老寧家三個兒子,老大老三家各生了一個孫女兒,這才迎來了老二家的這個長孫寧廣坤,可把寧老太太給稀罕得不行不行的,平時有什麼好吃的好喝的都要先盡着他,把這小子給慣得沒心沒肺上頭上臉的,人也養得胖乎乎的一身小肥肉。
大中午的做好了飯,他嫌玉米糝裏面煮紅薯不好吃,死活都不肯動筷子。
寧老太太和二兒媳婦蔡衛勤生怕他上學餓着,比着往他書包裏頭塞東西,臨出門還花了一毛錢給他買了兩個白麵餅子裝到書包里。
這會兒寧廣坤那個腦袋瓜子裏頭想的可不是到了學校怎麼好好讀書,而是怎麼先拿着一包花生叫孫家的二小子幫他把語文做業給寫了,再讓老李家的三孫子幫他把數學作業給寫了。
還有昨兒個班主任老師批評他上課睡覺的事,一會兒他得拿着幾個糖塊兒把王小五給收買了,兩個人合夥把老師的自行車后帶給扎了去……
小胖子寧廣坤正順着田埂蹦蹦跳跳地往前走,突然斜敕里走出個人來,手裏拿着個雞蛋粗的大棍子,瞅着他一臉陰笑。
寧廣坤被嚇得一跳,大聲問:“嘿,寧錦繡,你在這兒攔着幹嘛?差點嚇死我!”
寧錦繡把大棍子往掌心一拍,滿臉陰笑:“你猜我想幹嘛?”
寧廣坤一看她這表情就知道大事兒不好,二話不說扭頭就跑,寧錦繡哪兒能讓讓他跑了,上去把他的領子一拎就給提溜到旁邊的玉米地裏頭去了,到了玉米地里就是一通暴揍。
寧廣坤到底只有十二歲,怎麼也不是十八歲的寧錦繡的對手,掙扎了半天也打不過她,嚇得差點尿了褲子,嘴裏大聲喊着:“寧錦繡,你要是敢欺負我,信不信我回去告訴我奶奶還有我爹我媽他們,叫他們一起過來收拾你。”
寧錦繡拿起棍子照着他的屁股上就打了一下:“那你告一下試試,往後我就天天在你放學的路上堵着打你!你看他們能管得過來不?”
寧廣坤平日裏有老太太護着,一家人寵着,哪裏挨過打?屁股上挨了一下就立馬鬼哭狼號的,鼻涕眼淚一起往下流。
寧錦繡不手軟,照着他的屁股上又狠揍了幾下:“知道今天我為什麼打你嗎?就因為你這小子沒規則,見了長輩也沒禮貌,昨兒你是怎麼罵我媽的?還記得不?”
寧廣坤這會是徹底慫了,趕快求饒:“姐,姐,我錯了,真的是我錯了,我昨天不該那麼說我三嬸,我更不該那麼說你,我……我往後再也不敢罵你們了。”
“光道歉就成了?拿出點誠意來。”
寧錦繡把手一攤,寧廣坤趕快把書包里的那一堆好東西往外倒,就連大堂姐從城裏給他帶回來的那包珍貴得象命一樣的糖豆也沒敢留下。
寧錦繡不客氣地將那一堆東西往身後的布兜裏面一裝,又道:“寧廣坤,我再問你,我昏迷的那幾天,是不是寧可玉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