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章 世子壽辰

第380章 世子壽辰

“真的已經無力回天了嗎?”明知道這個問題很傻,何四妹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是。”李盜酒回答的乾淨利落,手上的動作也越來越快,不同於從前仿寫的娟秀小楷,此刻躍然紙上的是蒼勁大氣的行書,“若在宮中,譚馨和杜磊……”聲音微頓一下,他改了口:“只可信任譚馨,劍竹是聖上的人,徐誠是聖上身邊的老人,除了這三個人之外,其餘人等一概留心謹慎;梁良和張蓿不會害人,但他們很可能做壁上觀;何家的生死是與聖上綁在一起的,若實在沒有辦法了,可以去找何蔻珠商量。”

一席話說完,潔白宣紙已經被一行行墨色鋪滿。李盜酒牽起晾到一旁,繼續寫下一張,又說:“若在宮外,有事便去找張萩。何乾雖然更值得信任,但他的腦子轉的不夠快,關健時刻幫不上什麼忙。出了皎城,便往寒家老宅去,負責看守皇陵的守衛軍是先帝留下來的死士,這些年一直由寒老太師訓練着,除了老太師,這世上唯一能夠命令他們的,只有言若手中的鈞令。得到守衛隊的護送,立刻往絕谷方向去。”

聽着李盜酒聲聲交代,何四妹一顆心懸的越來越高。她與李盜酒相識多年,看着他從一個混跡街頭的浪蕩子一步步變成工於心計的混世魔王,太了解他了。若非真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他絕不會將這些事和盤托出。

“阿酒!”她努力地控制着聲音里的顫抖,“你要去做什麼?”

李盜酒抬眼看了看她,滿臉嚴肅瞬間散作一團淺笑,語氣也變得輕鬆起來,“左右你現在是自由身,就算我死了,你也不用為我守三年活寡,有什麼好擔心的?”

他有心情玩笑,何四妹卻沒有。她倔強且擔憂地看着案后的人,很明顯是不得到答案不會罷休。

李盜酒笑道:“只是有些事需要求證。你放心,李歡庭還要靠着我給他養老送終傳宗接代,就算真到了那一天,我的處境也會比你們好的多。”他說完這句話,又低頭寫着字,神情隨之轉回嚴肅,“不論任何時候,一定要保證言若和太子的安全;不論何種處境,哪怕是死,也不能交出鈞令。”

何四妹愣愣地望着他:“如果,太子、公主和鈞令三者之間,只能選擇其一,或者是必須舍掉其一呢?”

李盜酒手上的動作再次停了下來,凝望着潔白宣紙上的墨跡,好一會兒,沉沉地嘆了一口氣,“國不可一日無君,而鈞令如玉璽,甚至比傳國玉璽更能作為傳位的憑據。”

他沒有正面回答,因為那個答案,無論是對他自己,還是對何四妹來說,都太痛苦,太殘忍了!

在何四妹沉默無言的時間裏,第二張宣紙也被墨跡鋪滿,緊接着便是第三張,第四張,直到第五張宣紙寫滿,李盜酒才擱下了手中狼毫,目光一一掃過自己的墨寶,眸中漏出些許的笑意來。他從第一張墨跡已經幹了的開始,摺疊成巴掌寬大的紙片,隨後取出了信封來一一封好,排上了序號。

“這第一封信,你親自送回何府,交給何珏;第二封信,派個人送到寒門老宅,交給洪宇;第三封送到張府,交到張萩的手上;至於這第四封……”沉緩有序的聲音在說到第四封的時候,停了下來。李盜酒抬起頭從糊了紗的窗戶往外望去,只望見了一片青白色,“皇帝百年之後,交給言若。”

何四妹一一接過,聽到最後這句話,接過第四封書信的五指輕微地顫抖起來。

李盜酒緩緩地拾起了案上的第五封信,在手中捏了很久之後,他才遞到何四妹跟前,“如果真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把它交給李歡庭。若太子能夠順利登基,便將這封信毀了。”

何四妹卻沒有去接,只是盯着李盜酒問:“這裏面是什麼?”

“不值一提的陳年往事。”李盜酒無所謂地一笑,“我做這些安排,只是為了以防萬一,這件事本不該交給你去做,只是如今這皎城,我能相信的人實在沒幾個。若是什麼都沒發生自然好,若是發生了,便是早晚的事。四妹……”

低低的一聲輕喚之後,便沒有了下文。

何四妹靜靜地望着案后的人,看着他的手慢慢地撫上了自己臉頰,看着那張俊朗的容顏慢慢靠近,靠在了自己的肩頭。那輕微的呼吸就在她的脖頸間,分明清晰可聽,卻又令她覺得,眼前這個人,那樣的遙不可及。

“謝謝你,陪了我這許多年。”

輕輕的一句話后,那脖頸間的溫潤便消失了。陽光從推開的門內鋪了進來,滿室的光輝中有說不盡的柔情,可這份柔情只存在了片刻,便伴隨着那輕輕的‘嘎吱’聲消失無蹤。冷冷清清的屋子裏,紫衫女子握着手中薄薄的五封信,聽着越來越遠的腳步聲,眸中盪出些許的悲涼。

——

九月初二,距離那道報喪的六百里加急半個月後,又一道從絕谷而來的戰報遞到了君王的案頭,而這一次,是捷報。

君王抑制不住喜色地將這個消息宣佈之後,滿朝震驚,嘩然片刻后,卻又是高呼萬歲,祝賀鈞天千秋百代。心裏卻是各自千頭萬緒。

打勝仗是好事,可以絕谷眼下的狀態,憑蔣言的能耐,想要在短時間內完全擊敗弦月根本不可能。然而明堂之上,他們無一人敢提質疑,君王正在興頭上,誰也不想也不敢去觸霉頭。一眾文武大臣都將目光放在了朝首的敦親王與左相身上,希望這兩位能開口說點什麼。

可直到散了早朝,李歡庭和張覓仍舊沒有對這道捷報做出任何的點評,他們的心思,甚至沒在明堂之上。一出了明堂,左相便以身體不適早早溜了,而一向不會在宮裏多做停留的敦親王反倒是沿着落劍道慢慢地踱步。

直到離開了皇城,滿朝文武似乎明白了敦親王魂不守舍的原因。

與絕谷戰爭勝利一道在皎城群眾口耳相傳間平分秋色的,還有另外一樁事:敦親王世子將世子妃一紙休書趕出了王府,以及世子爺九月初九要過二十歲生辰,要辦大壽!

時值忠勇侯新喪,皇帝下令以國喪斂,全國禁嫁娶飲宴一年,值此時刻,就是皇帝壽辰也得往簡單了辦,一向連自己生辰是幾時都不往外透的混世魔王居然選在這個時候往刀尖上撞?也難怪敦親王會頭疼了,一個沒弄好,可就是殺頭滅族的大罪!縱然文成帝重視親情不會把敦親王府怎麼樣,可到底外面說著不好聽!

不論外頭說的再怎麼不好聽,到了九月初九,敦親王府賓客滿座,朝中文武大半都到了。上至一向不怎麼和老王爺和睦的左相張覓,到剛剛到皎城任上沒多久的京兆府尹廉城,都十分肯給世子爺這個面子,亦或者說,是給敦親王府這個面子。

東院外庭被世子爺設計成了水廊,並不適合宴客,故而宴席擺在西院,負責張羅的仍舊是年輕的世子妃,整個王府上至敦親王下到洒掃的丫頭小子都為了這一樁事忙的暈頭轉向,作為今日的小壽星卻沒有蹤影。

不過,也沒有幾人在意李盜酒在不在。畢竟,到場的人,沒幾個是衝著他來的,都是衝著李歡庭的顏面來的。

當年蔣言憑藉絕谷一戰封為國公爺,前些時候因為他兒子的事,險些弄得丟官辱名,遠走邊塞;而如今,他再次憑着絕谷一戰站了起來。而更令人感到有些異樣的是,當年蔣言是在寒烈吃了敗仗之後才接替他成為絕谷元帥,這一次,這位護國公又是在寒老太師去世後接替他成為了元帥,還是打了一個漂亮的大勝仗。

這也就意味着,蔣家因為蔣鳳鳴而失去的,曾經屬於護國公府的榮耀與地位,將在蔣言班師凱旋之後重新回到他的手中。而張相病癒,洪家因為資助糧草一事,聲名也慢慢緩和過來,照這個趨勢下去,朝堂很有可能回歸從前的三足鼎立的局面,這一點,很顯然是敦親王最不願意看到的。

今日到敦親王府的人當中,絕大部分是來試探老王爺的態度的。畢竟,蔣言還沒回都,而張家的元氣也還未恢復,要想打破三足鼎立的僵局,眼下是最好的時機。

然而,一上午,敦親王都在同張相有說有笑的,兩位朝首老臣時不時回顧往昔,感嘆世事滄桑長江後浪推前浪,時而就名山古迹古玩奇珍點評一二,好似兩個到了暮年的老朋友談天說笑,不知道的,還真當他們是至交好友。

這一場以敦親王世子名目發起的壽宴,沒有絲竹戲曲作樂,沒有山珍海味上桌,有的只是滿庭眼巴巴看着敦親王與左相說笑的文武大臣,甚至連壽星都沒見着影子。而在這一群觀望的人當中,以元致遠和鄭林為首的一眾往絕谷走了一趟的王孫公子,顯然也成了人們百無聊奈之後談論的對象。

直到正午,午宴開始,內院卻傳來了一聲尖叫,緊接着便是陣陣喧嘩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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盜取江山作酒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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