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殺了我
鴆毒？顧玲瓏不敢耽擱，匆匆去取了藥瓶過來。剛回了身，卻發現顧折言已經陷入昏迷。
“顧折言？”顧玲瓏探了探他的鼻息，氣息雖然微弱但是總算還留着一條性命。
顧折言低頭打量着他，他面無血色、修長的脖頸毫無防備地暴露在她面前，羸弱得只要她一掐就能掐斷。
顧玲瓏眼眸幽光一閃，從指間捏出一根銀針，穩准狠地刺了下去——
然而，那方向不是他的命門，而是他傷口周圍的穴道，顧玲瓏利落地為他清理傷口、敷好藥粉后，就扶他回了房間。
待安頓好顧折言之後，顧玲瓏走到庭院。良緣居靜靜悄悄，後院裏只有那顆大槐樹在無聲挺立。
顧玲瓏伸手打了個響指：“夜奴。”
話音剛落，顧玲瓏眼前暗影一閃，已有一人立在她身前。那人全身裹在黑色兜帽中，周遭比夜色還要深沉三分。從顧玲瓏的視角只能看見他蒼白的下顎。
“去查一下天靖國六皇子。”
顧玲瓏幽幽開口，手掌一揮，那夜奴便身形一晃消失無蹤。
“是偽裝還是故弄玄虛，馬上就會知曉。”顧玲瓏腦海中閃過那個驚鴻一面的男子，嘴角涼薄地勾了勾。
南鑼街
數十名京兆府帶刀衙役匆匆地趕往南鑼街，而為首的京兆府尹劉大人更是急得熱汗涔涔。
今日南鑼街發生械鬥、死傷無數，而據線人所報，被刺殺的是一位朝中貴人，這才勞得劉大人親自趕過來。
然而，當劉同看見那位貴人時，寬胖的身體還是忍不住抖了三抖。
“太，太——”
劉同匆匆忙忙趕到墨元珣的身邊，作勢就要跪拜行禮，墨元珣揮手制止住了他，“本宮今日微服私訪，不宜聲張，劉大人免了虛禮罷。”
劉同連連稱是，這才發現墨元珣的身側還站在一個藍衣公子，劉同忙拱手：“六殿下！”
今兒個是什麼日子，一個當朝太子，一個當朝六皇子，竟在京畿重地天子腳下遭遇刺殺！劉同心尖發顫，只覺得小命休矣！
“殿下，下官立馬命人關閉城門搜捕逆賊，定會將那兩個膽大妄為的逆賊繩之以法！”劉同面上一片赤誠，內心卻叫苦不迭。
如今這事事關太子，是絕對不可能善了的。
墨元珣鳳目發冷，眼底殺機重重：“不過是些跳樑小丑罷了，想要刺殺本宮還沒有那麼容易。劉大人，這幕後真兇就交由你去查，任何一點蛛絲馬跡都要及時來稟告本宮。誰膽敢在本宮面前放肆，本宮定不會輕饒。”
早在當日東宮壽宴上御膳房遇襲一事，就讓墨元珣有所警惕。不想這次微服出巡，竟當真遭遇了暗殺。
這個世上要取他性命的人何其多，墨元珣要好好思量一番。
站在他身後的六皇子聞言，眉頭不着痕迹地蹙了蹙。殊不知，太子殿下這一思量，不知道又會掀起怎樣的腥風血雨...
良緣居內，“跳樑小丑”之一的顧玲瓏捧着葯碗端坐在床頭，一下一下地輕舀着湯匙。
廂房內瀰漫著淡淡的葯香，而床上的顧折言尚未蘇醒。
顧玲瓏眼見他額角冒汗，拿起綉帕就要為他擦拭，哪知手方一伸出手，就被人大力地扣住了手臂，那力道足以將她的臂膀捏斷。
而下方，顧折言已豁然睜開了雙眼。
顧玲瓏手腕翻轉，五指勾住他的指尖，勾得他指頭幾乎骨折，被迫鬆開了她。
“顧折言，你就是這麼對待救命恩人的？”顧玲瓏揉了揉發痛的手臂，面無表情地睨向他。
顧玲瓏特有的清越聲調，叫顧折言堪堪回神。顧折言消散的視線重新聚攏，瞳孔中倒映出了顧玲瓏清冷的面龐。
“玲瓏...是你。”顧折言沙啞出聲。
“不是我還能是誰？”顧玲瓏見他半死不活的模樣，也懶得跟他計較，將他扶靠在軟枕上。
顧玲瓏吹涼了湯藥，將它端給了顧折言。顧折言一口仰干后，將碗“鏗鏘”一聲砸得四分五裂。
“我要讓他生不如死。”顧折言鐵青着臉色，從牙縫中磨出這樣一句話。
他行走江湖這麼多年，哪裏栽過這麼大的跟頭？那個該死的東西，他一定不會讓他死得那麼便宜。
顧玲瓏挑眉：“命都快沒了，還談什麼報仇雪恨？”
顧玲瓏話音一落，氣息一時有些凝滯。他們都知道這是第二次刺殺太子失敗，而血羅剎的規矩，是沒有第三次機會。
顧折言忽然朝她伸出了手，顧玲瓏利落地從床頭掠起身，避開了他的動作。
“怎麼，懲罰者這麼迫不及待就要取我的性命？”顧玲瓏眼神說不出的譏諷。
顧折言除了是她的搭檔，還有另一個隱匿的身份，就是血羅剎的懲罰者。她任務失敗，他就會果決她的性命。
生死搭檔，轉眼便是生死仇人。
顧折言一時默然，顧玲瓏嗤笑一聲，從袖口抽出短刃扔到顧折言面前，猛地傾身到他面前，“來，像上次那樣，催動我體內的噬蠱，再給我致命一擊。你殺了我，就能免了血羅剎的懲罰，過不了多久就會有新的搭檔。顧折言，你蒼白着臉色做什麼，你不是一貫深諳此道？來，動手。”
她反握住顧折言的手，將短刃送向她的胸口。她一用力，她的衣衫便見了血，顧折言看着那血色，瞳孔縮了縮。
顧玲瓏唇角勾着笑，像循循善誘的鬼魅女妖，她看着他道：“動手啊，顧折言。殺了我啊。”
眼前的女子笑顏如花，可眼底卻淬着鴆毒，這毒侵入顧折言的五臟六腑，讓他連提刀的力氣都沒有。
殺了她，捨不得，放過她，他也要死。
她是這個世上最厲害的誅心大師，連顧折言也要甘拜下風。
顧折言抿着唇，冷冷地回視她：“顧玲瓏，你不要後悔。”
“後悔什麼？”顧玲瓏搖頭嗤笑：“說到底當年是你帶我回血羅剎，雖然當年年幼，但到底記得你救我的恩情。我如今體內有噬蠱，既然註定都要死，我還不如死在你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