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結盟
劉備率領將士們向柴桑的北門走着，故意放慢了速度，神情看上去優哉游哉，根本不似個無處可去的落魄諸侯，簡直像是出行遊玩一般。
“一、二、三、四、五，才區區五人來迎我？”劉備眺望着等候在北城門外的那幾人，看得他有些不爽快，單聳起了眉毛，自嘲地壞笑着，“雲長，我是不是被小看了？”
“嗯，是。”關羽叼着雜草、面無表情，幾乎沒有猶豫地脫口而出。
劉備頗有些無奈地晃了晃腦袋、翻了個白眼，他本不奢望關羽能說出些安慰性的話語，但至少不會如此直截了當。
“唉，我真是問錯了人。”劉備嘆着氣說道，隨後將身子往張飛的方向稍稍傾斜一些，“翼德，你覺得呢？”
張飛正低頭看着王追，撫摸着它烏黑的毛髮，表情略顯傷感，似乎是在懷念自己的愛馬烏騅，因此注意力不集中，完全沒在意劉備的問題。
“翼德？”劉備將腦袋扭向了右後方，沉下眉毛看着張飛，提高了音量喚道。
“啊？什麼？”張飛這才反應過來，抬起頭，一臉懵懂。
劉備無奈地眨眨眼睛，停頓了一小會，感到一陣語塞，不知該怎麼往下說，隨後瞟了一眼張飛胯下的王追。
“呃……這馬不錯。”劉備隨口說了句不太好接的話。
張飛反而鎖起眉頭、咬起牙根，深吸一口，空氣將胸膛撐得鼓起，接着通過鼻子平緩地呼了出來，因為聽到劉備這麼說卻不知道究竟該高興還是悲傷。
隨後，劉備繼續扭着脖子，看向位於關羽和張飛中間偏後一些的諸葛亮，只見他正耷拉着腦袋，身體左搖右晃，還隱約傳出了呼嚕聲。
“這傢伙，這樣也能睡着？”劉備微微歪了嘴角，在心裏默念道，接着把視線越過諸葛亮，看向後排的黃忠。
黃忠也看上了劉備，脖子往前伸出些，緊緊地眯起眼睛，使得鼻樑的表皮都皺了起來。
“主公，是在看着老夫？”黃忠開口問道。
“嗯……無聊，隨意看看。”劉備嘆着氣回應，打消了與這花目症老者說上兩句的念頭，之後又再度扭起脖子，順帶着上半身也一道轉了些角度，帥氣的趙雲進入視線。
“主公，若是無聊……”趙雲剛與劉備對視便顯出了想要打開話匣子的興奮。
“不、不！不無聊、不無聊！你別說話。”劉備慌得立刻將腦袋轉了回去，隨後無奈地搖搖頭、笑了笑，這笑意既是對帳下這幫將領的非常個性感到無奈，又是對他們過往的可靠事迹而感到欣慰。
不知不覺，已走到距柴桑北城門不到五十米了。
“來者可是劉玄德劉使君？”周瑜那極具穿透力的嗓音迎面傳來，聽起來沒花費什麼力氣，但還是十分清晰。
諸葛亮的雙眼緩慢張開，勻速地抬起頭，直至微微仰起，注視着正前方，那個聲音的來源。
雖然有些距離，但大致能看得清，只見一位穿着亮銀色鎧甲的將軍站在五人正中間，身材勻稱、氣勢不凡，看起來相貌堂堂、五官俊美。
“正是！”劉備不甘示弱地用丹田發力，令自己的音色洪亮不少，“敢問……你是何人呀？”
“在下周瑜，字公瑾，乃我家主公孫權、孫仲謀帳下都督。”周瑜略略地俯了下身子，微笑着雙手作揖，“特來此迎接劉使君！”
“都督？”劉備輕聲地重複一句，接着往左側傾了傾身子，趁還未走到周瑜跟前趕緊向關羽問道，“雲長，這都督……是個什麼官職？”
“你不知道？”關羽維持着一貫的面無表情，語氣平平地反問。
“我知道的話還用問你？”劉備將腦袋往左後方轉了轉，瞥着眼睛看向關羽。
“哦……這個……”關羽停頓一下，稍稍吸了口氣，“我也不知道。”
劉備聽得嘴巴幾乎形成了一個長條的四邊形，而牙齒卻緊緊地咬合在一起，頓時感覺自己似乎被關羽給耍了一下。
張飛在一旁微微彎起嘴角，幅度很小地搖了搖頭，在烏騅和糜倩死後，這是他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都督是近些年才興起的軍銜。”諸葛亮突然解釋起來，兩眼徑直地看着已逐漸靠近的周瑜，“可謂監管全軍的統帥，有時可實行主公的權利，甚至被允許‘先斬後奏’，是個位高權重的官職。”
劉備輕輕地點了點頭，剛準備將腦袋轉回去，可又覺得心中不爽快，隨後重重地白了關羽一眼。
“翼、翼德呀，你們總、總算是來、來了。”魯肅雙腿夾了下馬身，往前走出幾步，笑容十分和善，雙手作揖地朝張飛說道。
“子敬，又見面了。”張飛也露出微笑，作揖回禮。
“你是？”劉備單聳起了眉毛，有些瞧不上這個說話結巴、身上又有些濕漉漉的魯肅。
“見、見過劉、劉、劉使君，在下魯、魯……”魯肅做起自我介紹，如同第一次和張飛會面時的情景，似乎又要在“魯”字上卡個半天。
“他叫魯肅、魯肅！”張飛頓時一驚，實在不想再重溫當時聽魯肅報上自己名字的難受勁，立馬插嘴說道。
“哈哈哈哈，子敬，還是我來介紹吧。”周瑜也騎馬走了上來，同時打量着眼前的劉備一行人，視線最終停留在與諸葛亮的四目相對上。
周瑜依次介紹了身旁的黃蓋、魯肅、甘寧和周泰；隨後，劉備也逐個報上了身後眾將的名字。
“劉使君，請隨我入城。”周瑜側了下上身，掌心朝上地攤開一隻手臂，指向柴桑的北城門，“我家主公正在俯上等候使君前去商議結盟之事。”
劉備略微歪了歪腦袋，揚着嘴角笑了起來，但依然藏不住那一絲挑釁的神情，看來對孫權沒有親自前來迎接顯得有些不滿意。
“啊——”劉備故作慵懶地打了個哈欠，眨了幾下眼睛，“周都督，我軍此行長途跋涉、疲憊不堪，如此狀態恐怕不適合面見你家主公，不如乾脆晚一些，待我們午睡一覺、養養精神，再去不遲。”
“劉使君的意思……是？”周瑜的雙眉稍稍抽動一下，語氣卻仍舊輕鬆。
“勞煩周都督安排下住所，以供我們睡個午覺。”劉備撇起了嘴角，眼神犀利得狠，看起來不容反駁，“待到午後，再請派人來提醒一下我們，別讓我們因勞累而睡過頭、誤了時辰。”
“嗤，你這傢伙有些不知好歹呀。”甘寧突然發話，左右搖擺着脖子，骨骼發出了“咯咯”的聲響。
“混賬！哪輪得到你來多嘴！”周倉一把舉起大鐵鎚，橫向筆直地指向甘寧，兩眼瞪得老大。
“喲，這結盟恐怕要變成結仇了。”甘寧一字一字地回應得很慢，但口吻卻顯得非常囂張，緩緩地從腰間抽出一把又粗又長的暗灰色重劍。
“興霸，把劍收起來。”還沒等甘寧的重劍向前探出，周瑜便立刻下令。
甘寧把劍柄握在手中，停住了動作，不太情願地上翻了下眼珠，隨後注視着手舉大鎚的周倉。
在周瑜的一句話之後，雙方頓時陷入一陣沉默，或者更像是僵持和試探，在場的眾人一個個的都定格了身體，只除了眼珠在左右移動。
“啊——”唯獨諸葛亮的神情和其他人不同，他學着先前的劉備打了個哈欠，舉起雙手伸了個懶腰，接着用手指搓着眼睛說道，“主公，不必這般緊張，江東人還是很好客的。”
“沒錯，孔明先生說得是。”周瑜不假思索，緊隨着諸葛亮的話，“劉使君，我們不必在此久留，客舍早已安排妥當，前去歇息吧。”
“嗯，那劉某……就謝過周都督了。”劉備雙手作揖，微笑着應道。
“由子敬給你們帶路，我得去稟報主公，恕我暫且不能相陪了。”周瑜又一次掌心朝上地攤開一隻手臂，指向了柴桑的北城門，“劉使君，請。”
關羽回過頭去，朝自己的直屬中郎將周倉抬了抬腦袋，示意他收起武器；而甘寧也將重劍插了回去，眼神的焦點由周倉換到了劉備。
這支歷經跋涉的劉軍終於又有了個安身之所，士兵們拖着有些疲憊的雙腿，一同走進了柴桑的北門。
……
“小姐，剛才……他們是不是在與都督對峙？”月色皺着眉頭，顯得有些生氣地問道。
“隔了太遠，看不清楚。”小姐略微眯了眯雙眼，看着百米之外的劉軍緩緩走進柴桑，“不過興霸似乎抽出了武器，看樣子多半是有那麼點不愉快。”
“唉，這劉玄德也真是的，才剛來此地就想挑起事端。”荷塘嘆出一口氣，同時搖了搖頭。
“不過……似乎沒見到我哥。”小姐昂起頭觀察了一下，低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