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異常
關羽跟着劉備快步走到了主帳，只見張飛、趙雲、黃忠和魏延已經席地坐在各自的桌案邊，使得本就不大的帳房顯得有些擁擠。
帳內點了幾盞油燈，雖不算明亮，但大致也能看得清楚，幾乎所有人都已經喝得醉醺醺的，魏延更是直接將腦袋趴到了桌案上，重重地呼吸着，散發出一股濃烈的酒氣。
在座的唯獨張飛神情自若，眼神輕蔑地打量着一旁的這些個醉漢，似乎在嘲笑着其他人的不勝酒力。
“喲，他的酒量如今長進得這麼厲害？”關羽抬起眉毛看着張飛，在心裏暗暗地想道，同時走向了一張空着的桌案。
劉備應該是一早就沒打算多喝，保持着良好的精神氣，大步走到屬於自己的主桌坐下了，接着拍了拍桌面，提醒諸位大將該清醒清醒了。
隨着魏延緩緩地直起身子，搖晃着腦袋，眾人也都刻意地令自己提了提神，調整下坐姿，準備議事。
不一會，諸葛亮撩開帳門走了進來，即便入秋之後天氣漸涼，他還是輕輕擺動着那把雪白的羽扇。
“孔明，天色如何？”劉備不打算花時間向其他人告知為何要議事，直接詢問起諸葛亮。
“我自信對氣候變化十分敏銳，再細微的天象也能預估出來。”諸葛亮一邊回答一邊朝自己的座位走去，低着腦袋，若有所思的樣子，“但自然或人為對天色造成影響的觀察力卻不及我夫人，此時有些難以揣測。”
“主公，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黃忠開口問道，滿是皺紋的老臉紅通通的，看來也是喝了不少酒，不過還不至於到暈的程度，“還請簡要地與我們說說，難道是擔心曹軍來襲？”
“是啊，主公，嗝——”趙雲剛一開口就打了個長嗝，酒味頓時充滿他的整個嘴巴，接着抬手在自己的胸口敲了兩下，繼續說道，“我們有諸多將領在此，大家群策群力，定能想出辦法，雖然不知元福兄弟去了哪，但我猜他多數是喝得不省人事，所以來不了，那我們這幾位也足夠可以……”
“子龍、子龍，我這就讓孔明告訴你議事的原因，你把嘴閉上吧。”劉備上翻了一下眼珠，抬起手掌對着趙雲，打住了他的喋喋不休，隨後面朝向諸葛亮，“孔明，你快速地說一下。”
趙雲沉下眉毛，撇一下嘴角，有些不好意思地住了口。
“各位將軍，當有人數龐大的軍隊走過空曠地帶時，必會揚起大片塵土，且隨着行軍距離的拉長而不斷增加濃度，只要天空晴朗，我便可看出。”諸葛亮表情嚴肅，開始向眾人解釋道天色產生細微變化的原因，“但在博望坡一戰擊退曹軍之後，我發現西方出只現了些許揚塵的狀況，到黃昏之時依然如此，讓我覺得有些異常。”
“哦？軍師所說的‘些許’是指什麼？”黃忠略略地皺了皺眉頭，向前稍傾着身子問道。
“些許塵土表示人數並不多，通常可能是商隊或大戶人家遷移，但卻筆直朝着博望坡的方向。”諸葛亮轉悠起眼珠，仍然在思考着其中的端倪，“試問諸位，誰願意徒步這縱橫交錯、極易迷路的峽谷呢？”
“嗯，的確是。”黃忠低下腦袋，摸了摸鬍鬚，“莫非是曹孟德的援軍？”
“我也想到了此種可能，可如此揚塵最多也就千人同行，數量不符合。”諸葛亮輕輕地搖了搖頭，眯起了眼睛。
“會不會是人為造成？故意降低了揚塵的濃度？”關羽的嘴角叼着雜草，嚼了兩下，語氣平淡的問道。
“有此可能，但我無法肯定。”諸葛亮輕嘆一口氣應道，將拿着羽扇的手擺在腿上，停止了揮動。
“那……軍師，方才你說黃夫人在這方面要更出色，是否她一定能看明白？”張飛將身子直起來，顯露出了焦慮。
“我家月英即使下不了定論也多數可估計個原由來。”諸葛亮又慢慢地搖起了胳膊，羽扇輕輕擺動，“如此，我們便能着手想個對策。”
“要不……我現在出發去石陽，儘快把黃夫人接來，如何？”張飛的心裏也感到了不安，準備站起身。
“翼德，你的烏騅不如赤兔跑得快。”劉備對着張飛上下地揮了揮手掌，示意他坐好，隨後面朝一旁的關羽說道，“雲長……”
“嗯？”關羽和張飛愣了一下，同時轉頭看向劉備，單聳起眉毛。
就連趙雲也覺得不可思議，因為如何也不應該派出關羽。
“哦，不對。”劉備果然是疏忽了，只單單考慮了馬的速度，立刻自我否決，“你個路痴估計連軍營都跑不出去，還是翼德去吧。”
關羽翻了個白眼，卻也反駁不了，剛才要不是喝得爛醉的周倉在一旁帶路，恐怕他還真的回不到自己的帳房。
“主公，若論速度，我的玉獅絕不會在翼德的烏騅之下。”趙雲拱起雙手，作揖說道，“不如我去吧，我和雲長從易京一路奔來，玉獅絲毫沒有被赤兔拉下，幾乎是緊隨其後，所以來回石陽的這麼點路完全不在話下，而且翼德的烏騅聽說前陣子受了重傷，我看……”
“好，行了，子龍你去吧。”劉備不耐煩地馬上應道，低下腦袋、探出手指搓起了額頭，無奈着趙雲的啰嗦，“快去快回。”
“是，主公。”趙雲立即站起，俯身作揖，“我這就去牽玉獅，定用最快的速度去石陽接出黃……”
“快去！”劉備、關羽、張飛、諸葛亮、黃忠，五人一同沖趙雲吼道，唯獨還迷迷糊糊的魏延沒有出聲。
“哦，是、是。”趙雲彎下嘴角，不好意思多說了，轉身快步跑出主帳。
魏延見狀，便不再繼續堅持，晃悠兩下，直接側着腦袋，再度趴上自己面前的桌案，隨即就打起了呼嚕。
“唉。”五人又一同搖了搖頭，顯得無可奈何。
眾人都因注意力集中在西方的天空，所以一時也不願展開新的話題，於是便都沉默着，主帳內迎來了一陣安靜。
“主公，黃夫人被我接來了。”突然，趙雲的聲音從帳外傳來。
“這也太快了吧？”主帳內的五人又一次異口同聲，睜大眼睛、神情驚訝。
“誒？天亮了？”魏延被這一記齊聲給驚醒了，嘴角上淌着口水，猛地抬起了腦袋，努力穩定着眼珠。
沒等趙雲帶領，黃月英就一下衝進主帳，額頭冒汗、喘着粗氣，她急速騎行了大半夜，終於趕到了劉軍軍營。
“見過……主公及各位……將軍，呼——”黃月英有些上氣不接下氣，調整着呼吸，朝眾人半蹲行禮，之後便帶有慌張的大聲說道，“曹軍援軍已在路上，請速派將士……前去保護夫人和小少主！”
“什麼？”劉備徹底慌了神，拍着桌案站了起來，“你是從何得知？”
“回主公，西方揚起了細微的沙塵，定是被人用何種方法降低了濃度。”黃月英的語速很快，似乎在爭分奪秒。
“月英，你可斷定？”諸葛亮皺着眉頭，往黃月英身前邁了兩步。
“嗯，可斷定。”黃月英點了點頭，眼神堅定地回答，“先前夏侯元讓一軍撤退時的沙塵更濃，可如今卻只剩細沙，按時按距推算，他們根本不可能這麼快去到襄陽或江陵，所以必是人為。”
……
清晨，夏侯涓帶着為數不多的石陽守衛兵護着糜倩和劉善的轎攆，迎着初升的太陽快速前行，距離長坂坡大約還有二十里路。
一匹無人在騎的黑馬跑在夏侯涓身旁，自從跟着關羽和赤兔來到了劉備帳下，雖然和烏騅已經結成好友，卻依然無人可以駕馭的了它。
在這一行人的身後，一支龐大的軍隊正在狂奔追趕，且越來越近，只相距約兩三百米了。
“文遠。”跑在先鋒軍後排的曹操向身旁的張遼喚道，兩眼卻直視着前方。
“在，主公。”張遼側過臉來應道。
“率騎兵加速，務必活捉劉玄德的妻兒。”曹操面無表情地吩咐，“其他人等，若有抵抗，格殺勿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