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謙虛
“糟了！”張飛的腦海中映出了這句話，接着立馬轉頭往傳來夏侯涓聲音的方向看去，大大的眼睛睜得溜圓。
由於夏侯涓的首要任務是保護糜倩和小劉善的安全，因此便沒有穿着那身金屬的鎧甲，以免發出“咔吱咔吱”的聲響而吵到劉善。
這也使得夏侯涓的動作更為迅捷，在張飛的臉還沒轉過一半時，就從他面前一閃而過，筆直衝向了營地的出入口。
“徐元直！”夏侯涓大吼一聲，怒目圓睜、雙眉緊鎖，拳頭握得死緊，速度快得宛如離弦之箭。
“涓……夏侯校尉！”張飛和官渡大戰時一樣，又差點叫出了“涓兒”，可那次是亂軍交手、現場嘈雜，完全被其他人忽視了，而當下的情況則不同，若被聽見的話，很有可能會懷疑到夏侯涓的真實性別，幸好收了口。
徐庶剛跨上馬背，聽見有人大聲地喊了他的名字，而且還是個年輕女子，本能地停頓一下，扭頭望去，卻見到一位男性裝扮的人正怒氣沖沖地跑來。
“攔下她。”劉備立即用手肘頂了下關羽的胳膊，讓他前去阻止夏侯涓，免得真的傷害到徐庶。
“涓？夏侯？”徐庶在心裏重複着剛才張飛的呼叫，半眯起眼睛回憶，回憶着自己留下的種種情史，接着驚訝道，“呀！原來是她。”
此刻，夏侯涓的眼中只有徐庶，只有這位當初和自己定下婚約卻又失蹤不見的男子，根本無視周圍的其他人。
突然，關羽那強壯有力的一隻胳膊正面勾住了夏侯涓的腹部，慣性使得她的上身和下肢猛然向前傾斜，一下就擋了下來。
“混賬！別攔我！我要教訓這負心人！”夏侯涓都不知身前的此人正是關羽，依然對着徐庶的方向大喊大叫。
徐庶撇下嘴角，抬了抬眉毛，顯得有一絲慌張，繼而睜大眼睛，將視線轉向一旁的劉備。
劉備無奈地翻了下白眼，朝徐庶簡單地作個揖，接着前後扇了扇手掌，示意徐庶趕快離開。
徐庶隨即草草地回禮，調轉馬頭，揚長而去，原本惺惺相惜的道別就這樣變成了一場小小的鬧劇。
“你別跑！”夏侯涓不依不饒，想掙脫開關羽繼續追趕，可無奈身子被他鎖得死死的，動彈不得。
“夏侯姑娘，再鬧騰下去，恐怕所有人都會知道你是女子了。”關羽在夏侯涓的耳邊輕聲說道，只夠她一人聽見。
夏侯涓聽罷愣神一下，頓時如夢方醒，這才意識到是關羽把自己給攔了下來，隨後瞟了一眼徐庶，已跑至遠處，追不上了。
“該死。”夏侯涓很不甘心地嘟囔一句，雖然心中依舊燃着怒火，表情也異常生氣，可作為一名女子，當再次見到曾經拋棄自己的未婚夫，卻沒有想要落淚的感覺，且是絲毫沒有。
“過往之事，便不必在意了。”關羽又在夏侯涓耳邊說了一句，同時明顯覺得她已不那麼想要用力掙扎了。
“抱歉，關將軍。”夏侯涓也只能作罷，身子向後退一步，單膝跪地，低頭作揖地對自己的失態表達歉意。
“誒！”張飛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即便剛才因為見到關羽阻止了夏侯涓，所以他並沒有追得太猛，可還是有那麼些衝力，一時剎不住，下半身直接撞上夏侯涓的後背，使得上身往前地飛了出去。
隨後，在場的眾人都睜大雙眼，看着張飛迎面撲向關羽，二人重重地摔倒在地，塵土揚起了一大片。
……
在石陽以北、稍偏西一些，有一片幽靜的山林，此處沒有大型的野生動物，自然也沒有什麼猛獸，鮮花遍地、綠草叢生，群鳥嬉戲於枝頭，好一派世外桃源的景象，便是卧龍崗了。
真不太好說這地方究竟算城鎮還是村莊，因為皆包含着二者的特性。
說是城鎮，卻沒有一面城牆，且人口稀少，甚至連守衛此處的士兵都沒有，只靠一些個長期下地幹活的壯丁農夫來保障這裏的安全；說是村莊，卻住戶大多家境富裕，學堂、客舍、商鋪、宅院，應有盡有。
在這片山林的深處，有一間茅草和木板搭起的院子，看起來非常簡樸，可即使材料如此廉價，卻建造得乾淨整齊，反而透露出一股雅緻，午後的陽光穿過錯落的樹枝，一束一束的，照得這間茅廬宛如仙境中的居所。
“請問諸葛先生可在家中？”劉備敲了敲院子的大門，提高了嗓音喚道。
關羽的右顴骨和張飛左眉角各有一塊腫起的青紫，看來早晨那一撞的力道似乎還挺重，二人並排地站在劉備身後。
等了一會，院中卻毫無回應。
“請問可有人在家？”劉備又敲了敲大門，音量提得更高了。
關羽的雙腿重心不一，略微斜着身子，雙手抱臂在胸前，青龍偃月刀夾在手肘的位置，正歪嘴叼着雜草，冷眼看着周圍的林子；張飛則一手插腰，另一手握着丈八蛇矛，橫架在肩膀上，很有規律地掂着一隻腳的腳尖，透過木柵欄的間隔往院內觀望着。
又過了一會，依然無人前來開門。
“嗯？難道不在？”劉備單聳起眉毛，撇了下嘴角，顯得有些掃興。
“回嗎？”關羽已經等得不耐煩，嘴裏的雜草都耷拉下來，有氣無力地向劉備說道，“再不回恐怕深夜都到不了營地。”
“有你在，肯定到不了。”劉備將情緒發泄到了關羽身上，諷刺地回應，“你沒一陣就會走丟，我們還得去找你。”
張飛聽得輕聲笑了起來，咧開嘴巴，左右看了看劉備和關羽，腦中回憶起曾經的過往，早已不再是滿心的仇恨。
“不回營地，方才看到一間客舍，今晚在那過夜。”劉備接著說道，歪了下巴指向遠處的客舍。
“也行，那……現在是走？還是再等？”關羽無視劉備的嘲諷，雖說這感覺是久違了，但也已經習以為常。
“這……”劉備不太甘心地往院子大門又看了一眼，“走吧，餓了。”
“誒？等等。”張飛的餘光瞟到院內的屋子，立即叫住了劉備和關羽，“有人出來了。”
“哦？”劉備露出驚喜的神情，真是求賢若渴，本想一個大步邁到張飛身邊去看看出門的究竟是何方神聖，可稍猶豫一小會還是打消了念頭，決定立於門前等待大門地敞開。
“嗯？是一位女子。”張飛輕聲地說道，兩眼注視着院內，“居然遮着臉。”
這下更吊起了劉備的興趣，他壞笑起來，同時甩起袖子拍了拍衣服，即便根本沒有什麼灰塵，接着又拉了拉衣領，覺得這樣能使自己看起來更有氣質。
院子的大門被緩緩打開，一位身材嬌小的女子走了出來，身高也就六尺左右，穿着樸素的民女服裝，頭上戴着一頂竹編的斗笠，掛着一層白色的薄紗，一直盪到胸口，把整張臉都擋住了，完全看不清樣貌。
“請問三位公子是誰？前來寒舍，所為何事？”女子的聲音溫柔甜美，朝劉關張三人半蹲行禮。
“在下劉備，字玄德，乃當朝亭侯。”劉備語氣尊敬，朝女子低頭作揖地做了自我介紹，“久聞諸葛先生才華橫溢、天下無雙，特來請教。”
“使君過獎。”女子謙虛地應道，“民女黃月英，乃諸葛先生的妻子，有幸在此見過使君。”
“黃姑娘言重了，此乃我等之榮幸。”劉備也跟着謙虛起來，面帶溫和的笑容，和他平日裏那囂張的架勢判若兩人。
關羽和張飛都斜眼看着劉備，一臉的不屑，知道他這是故意裝作一個謙謙公子的模樣，為了給黃月英留下一個好印象。
“使君稍等，待我回屋告知夫君。”黃月英再次半蹲行禮，隨後轉過身，往院內走去，薄紗輕輕揚起，隱約露出了白凈的肌膚，並散出一陣清香。
“請。”劉備作着揖，很有禮貌，連黃月英走開之後依然保持着姿勢。
關羽和張飛同時側起腦袋，看了看劉備，一個頂起了口中的雜草，另一個撇起了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