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05難以為繼的種田業（二）
“那怎麼辦？聽說到鎮上一個星期的伙食費最少都要五六十元，咱們哪還拿得出來？今年糧食沒收上來，我又不爭氣幹不了活賺不到錢了。你跟那丫頭好好嘮嘮，家裏就這種情況。”莫爺爺拉着一張臉，像跟水煙袋有仇似的狠狠的吸着煙。
“稻子收不上來已成定局，我明天到山上走走，采點草藥到鎮上看看有沒有人收？實在不行就去縣裏，像半夏、小柴胡、蒲公英那些藥店總還是要的。
怎麼著也把她送到初中畢業吧，這麼小回家也幹不成什麼，打工人家工廠也嫌小還不要。”莫奶奶說著自己的打算。
“你是該去山上采些東西到鎮上換些錢了，咱家的油缸已經見底了，我還在村公所的門診室里欠着兩百多元的藥費。
小謝醫生已經來家催過兩回了，說什麼兒子考上了大學，急需用錢。”莫八爺擺出了家裏的困境，還有一個大的困難沒說，兒子欠的帳還差最後一筆沒還清，距離元旦還有好幾個月呢，到時也許能想出辦法來也不一定。
“哦，這樣啊，那好吧，明天叫半夏跟我一塊兒去，你腳能動了，就幫放牛吧，將啊黃養肥了才行，年底那一筆帳還只怕要着落在這頭牛身上了呢。”莫奶奶皺了皺眉，安排道。
莫半夏輕鬆的放牛娃只做了一日，就化身為采草藥的小姑娘。大大的竹背簍，一把小鐵鍬、一把小鋤頭外加一把鐮刀就是她所有的工具。
野芝麻根要用小鋤頭挖，有用的部分是地下的根莖。這個價錢較好，可惜不好找，大半天都未必能挖滿一背簍。
豬肚菜要在水溝邊、野池塘附近才有，小鐵鍬就行，很佔地方，看着滿滿一背簍卻沒幾斤，而且價錢也便宜。生的只有幾毛錢一斤，乾的也不過兩三塊錢一斤。
莫半夏與莫奶奶折騰了一星期，半個曬穀坪都曬上了七七八八的草藥，但價值還不夠付莫爺爺欠下的葯錢。
“半夏，是不是覺得今天的菜特別的干、特別難吃。”開學的前一天，莫奶奶去了鎮上賣草藥，莫爺爺與莫半夏兩人在廚房吃午飯。
“啊，呵呵，沒有啊！”莫半夏看着眼前一碟炒得黑乎乎的空心菜葉，青黃相間的黃瓜拌酸豆角。一小碗的豆醬。
“這菜沒油，剩得那點油只夠給你太爺炒蘿蔔乾了。如果你奶今天沒買油回來，咱家就只能吃紅鍋頭了。”莫八爺夾一串黃瓜豆角，喝下半碗的白粥，對於經歷過好幾場飢餓的他來說，不過是沒油而已，不餓肚子就是好日子。
“哦！”莫半夏拉長聲音，突然間沒了胃口，家裏已經到了吃紅鍋頭的地步了嗎？
“你今年十一歲了，家裏的情況你懂吧？”莫八爺咂吧着嘴，面對孫女的沉默乾脆直言“家裏實在拿不出你到鎮上讀書的錢，一星期五六十元，就把你啊爺啊奶賣了，你也讀不了幾個星期！”
“啊爺？！”莫半夏感覺自己的心臟被一雙手狠狠的扭了一下，疼得眼淚直飆。“可是、可是我想讀書，我不要錢，我將家裏的米背去，我只吃飯可以嗎？”
“你要問學校可不可以？你的新班主任新老師可不可以？你可以試試將自己的口糧背到學校，看學校給你煮不？
不過你一星期只能拿十斤米，今年家裏收了多少糧食你也有數。多了，咱們全家都得挨餓！如果啊爺的身體好起來，明年可以下地犁田耕種，就少不了你吃的。
如果不行，咱們明年只怕都得餓肚子！”面對孫女絕望痛哭的小臉，莫八爺心軟了，緩了口氣，怎麼說都是莫家的丫頭，過一年算一年吧。
2008年註定了是個艱難的年份，莫半夏家繼去年拋荒了五畝梯田三畝旱地后又拋荒了五畝水田。打回來的穀子僅夠一家四口人的口糧，還得感謝黨和政府在2006年時免了公糧，否則吃飯都成問題。
村裏的田地這幾年陸續的拋荒，青壯年們都外出打工了，一個月的工資就夠買一年的糧食了，傻瓜還在家種田。這是莫華玲爸爸說的，年初時，莫華玲爸媽也扔下她跟七歲的弟弟走上了南下打工之路。
莫半夏擦乾眼淚，干緊拿出暑假作業來抄。對的，是抄！
除了自己的暑假作業，莫半夏還接了幾本暑假作業掙‘外快’。雖然每本就五塊錢，面對今年家裏連稻子都收不上來的境況，幫人抄作業將是她唯一來錢的途徑。決定她新學期在鎮中心小學是‘吃糠’還是‘咽菜’或者啃白飯。
好好學習，考好成績，考試時出賣答案，平時幫抄作業，這是莫半夏二年級后無師自通的賺零花錢的命門。
最初與最大的主顧就是不胖了的胖子方天陽，這貨今年暑假又到爸媽打工所在的城市過暑假了，她得幫他將暑假作業完成好。
可憐的莫半夏還不知道，她的大主顧出大問題了。已經回到了村裡方天陽，在憤怒的方媽媽押解下向她家走來。
暑假時方爸方媽高興的帶着方天陽在莞城的大超市逛，方爸一時興起用一百元考了方陽陽。六塊錢一根的火腿腸，一百元能買幾根余多少之類的算數題。
方天陽答得亂七八糟的，讓方爸心生不滿，再出了簡單的英語題，又在一堆的（yes）爺死奶死(nice)全都死中，被隔壁的文員小姑娘嘲笑了半天。
一頓竹筍炒肉后，方天陽交待了這幾年‘好成績’的秘訣，原來所有作業都是‘代筆’，考試就靠‘小抄’。失望透頂的方爸方媽商量了幾天幾夜，做出了艱難的決定。
由方媽回去管教方天陽，方爸繼續在外面打工，家裏新蓋的兩層小洋樓還沒裝修，又欠着不少外債，想一起回去也不現實。
一無所知的莫半夏還在夜以繼日的奮筆直書，先做好自己的，然後就是抄。變化着幾種筆跡來抄，左歪右斜的，鬼畫符的，工整的，不同價位不同服務。抄得神似到本人都認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