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深山(3)
“日哦!”
轉身回看時,四目相對的兩個少年齊齊切了一聲,口氣聽着有些不屑,實際則是驚訝對方居然也會如此之快的成分居多。
黑臉少年身後,巨屍身首異處,已然伏誅。
而刀鋒上還在不停滴下慘綠粘液的徐逸,身後情況也是不遑多讓,十來只喪屍給翻滾如狂暴龍捲的雙刀砍了個七零八落,殘肢斷骸遍地,剩餘兩三隻沒被梟首的喪屍,也只能如惡蛆般在原地蠕動掙扎,場面看着極為血腥。
“下次可不可以弄得稍微有點技術含量,你這樣搞簡直就像是開了間屠宰場一樣!”
胥鵬憲嬉笑着挑了挑徐逸的刺,話里隱含帥氣少年還是沒有他來得利索,只知道瘋狂亂砍。
徐逸揚了揚眉毛,不服氣說道:
“這是老子從大劫前流傳下來的話本里得到啟發,然後自己琢磨出來的厲害刀法,名都想好了,絕對可以流傳百世,讓後人敬仰!”
“哦,這麼厲害,那是什麼名字?說來聽聽!”
雖然背對殺敵時沒有看見徐逸是如何快速斬殺全場,但胥鵬憲哪裏會不分出一縷心神去關注身後的戰況,對同伴的戰鬥風格早就心底有數的他裝作很以為然地樣子好奇問了一句。
性情喜愛浮華的帥氣少年一見有人捧上了臭腳,立馬就像是一個急於要把心愛之物與人分享的小孩子那樣興奮起來,並沒有看出胥鵬憲眼裏的促狹揶揄。
正蹲在小溪邊青石上清洗雙刀的他一個縱身跳入齊腰深的溪水裏,濺起大朵水花。
然後就見徐逸沉腰分步,側身扎了一個不太規矩的半馬步,雙刀一前一後分握兩側,刀鋒向前,眼眉凝重。
抱臂旁觀的胥鵬憲同樣屏住了呼吸,從徐逸難得一見的慎重表情里,他隱隱覺得接下來將要耍出的所謂自創刀法,應該是會有那麼點意思。
果然,在徐逸深吸一口氣,穩住了大戰過後還有些紊亂的心神后,手中雙刀陡然爆出金芒,接連斬向了眼前那條順山勢而來,也算湍急的溪流。
“砰!嘩!”
一前一後兩團金芒截斷了洶湧溪流,雖然只有一瞬,但真真切切地落在了胥鵬憲的眼裏,在滿天淋下的水霧中,黑臉少年急切跳進溪水裏,扶住了正因脫力倒下的徐逸,臉顯怒容,而面色陡然蒼白的帥氣少年還昂着頭顱傲然說道:
“兩刀斷江,我叫它為——大雪崩!”
胥鵬憲攙着徐逸兩步跨上溪畔草地,安置好后,從身後背囊里掏出一顆藥丸,喂入徐逸口中,方才怒道:
“演示一下即可,你掏干最後一絲靈能真是不怕枯竭氣海么?!”
藥丸下肚,盤膝而坐的徐逸終於恢復了些許精神,他沒有理會胥鵬憲的怒火,還是追着問道:
“怎樣?黑牛,老子這招大雪崩山厲害么?!”
被他倔強打敗的胥鵬憲拍了拍疼的厲害的額頭,無奈說道:
“厲害厲害,算是老子怕你了!趕緊恢復吧!”
得到了想要稱讚的少年哈哈大笑兩聲后,乖巧地閉上眼睛,雙手抱于丹田氣海處,掌心向上,不一會呼吸平緩,進入坐忘之境,急速恢復起來。
而臉色黝黑的少年,卻怎麼也提不起打掃戰場,尋找收穫的興緻,只是蹲在同伴身前,神色凝重。
當夜色降臨,徐逸悠悠醒來后,維持着半蹲姿勢一直未變的胥鵬憲忽然沉聲說道:
“徐逸,這一招不到萬不得已,或是沒有兄弟們在身旁時,一定不要用!”
看似一前一後的兩道金芒,實際卻是徐逸在爆出體內所有靈能后迅捷斬出的數十上百刀,的確是好如大雪崩山,鋪天蓋地,連綿不絕。
徐逸默然,接過胥鵬憲遞過來的水囊,小口喝了幾口水后,才抬眼說道:
“黑牛,我有種強烈的預感,這麼些個兄弟里,最先喪命的,極有會是看着最強的郭裂!”
胥鵬憲並沒有像往常那般嘲諷一下難得正經的同伴,他側身挨着頹喪的徐逸坐下,雙手抱住膝蓋,眼睛盯着面前那條雖然不算寬廣,卻終年不曾斷流,最後匯入浩蕩凌江的溪流說道:
“徐逸,身處亂世,無論是你,還是我,抑或是其他兄弟們,哪個敢拍着胸脯保證說此生能夠得以善終?哪個又能夠真的可以永遠庇護住身邊在意之人,沒人能啊!
我不知道你的這種無來由的預感因何而生,也不想勸解與你,因為在我的父親過世之後,我就已然明白了生死有命,無人可以免俗,與其一天天的驚懼恐慌,不如坦然面對,臨死時能夠對自己說一聲此生無愧即可!”
徐逸搖搖頭,不同意地說道:
“我知道你也看出來了這一招的隱患,的確是竭澤而漁,不到萬不得已,我也是不會動用,說到底,只是為了那個預感多做一次防備而已。
郭裂的詭異,我相信大家都看得分明,但與你們不同,冥冥中我覺得與他之間,就好像上輩子有太多糾葛那樣的玄妙,無法具體描述。”
胥鵬憲點點頭,認可了徐逸的本能猜想后微笑說道:
“郭裂對你的不同,大家當讓看在眼裏,記在心中,不好明言罷了,但有一點大家還是可以確認,郭裂雖然對你嚴苛,卻沒有多少壞心,在我看來,反而可以治治你那浮躁的性子!”
徐逸嘆了口氣,似乎默認了胥鵬憲的說法,可心底的那層陰霾,依舊不見消散。
在少年演示這招大雪崩山時,還在山谷溶洞裏靜坐沉思的郭裂丹田氣海里,忽然掀起驚濤駭浪,九根光柱環繞的幽深識海里,隱隱可見一物出現在了狂浪海面下,即將破水而出。
盤膝而坐的郭裂,身上暗金光芒閃爍不停,明暗不停交錯,他的臉上,有悲戚之意本能出現。
趁着夜色還未濃厚,兩個少年收拾好了從喪屍體內取出的各色元石,除卻最大那隻體內的元石外,其它的品相極其一般,聊勝於無,徐逸甚至對着胥鵬憲抱怨了一句好運氣似乎已經用盡,接下來就是霉運當頭了。
口無遮攔的帥氣少年當然就又挨了一頓痛罵,訕訕着不再口吐蓮花了。
“睡吧,今天我守夜,黎明時叫你。”
高樹上只搭了一副吊床,騎着枝丫,背靠樹榦而坐的胥鵬憲黑色大槍擔在膝蓋上,對着躺在吊床上的徐逸說了一句后,也閉上了眼睛,假寐起來。
深夜時,山脈里晚風吹起,松濤陣陣,不時有不知名獸吼跌宕傳來。
萬物寂靜。
......
蘇偉和李林的日子卻顯得不好過了。
夜色堪堪降臨時,蘇偉一刀斬斷了巨石上打好的那個懸繩,出了一身的冷汗。
邊緣極度陡峭的巨石下,一群斑斕猛虎徘徊不停,不時仰頭衝著頭上的兩個少年怒吼一聲,虎目中熒光灼灼,凶光畢露。
“咋搞啊?!”
石頭狹窄的頂部平台上,翻身仰頭而躺的蘇偉看着點點星光苦惱問道,緊挨着他的李林苦着臉回答道:
“不都說一山難容二虎,除非一公和一母嘛,哪曉得會突然冒出這麼大一群啊!”
精瘦少年懷裏,正抱着一隻老虎幼崽。
懵懂的虎崽許是已經餓了,叼着李林的大拇指不停吮吸,久吸不得甘甜乳汁后,虎崽放聲嗚咽,更是惹得腳下那群猛虎躁動不安,有幾隻圍着石頭不停打轉的傢伙甚至試圖搭起虎梯,想要踩着同伴的軀體跳將上來。
眼看着群虎無果的蘇偉長出一口氣,埋怨說道:
“屁哪個喊你去偷人家的兒子!”
苦着臉的李林可憐巴巴說道:
“還不是想捉回去交給祁東雪換回輥大人!”
“呸!
蘇偉鄙視地唾了李林一臉口水。
“少給老子裝處,誰不知道現在是輥大人賴在女生院裏樂不思蜀,你不就是想當舔狗嘛,別說得那麼高大上。”
拙劣借口被揭穿的李林嘿嘿一笑說道:
“看破不說破,還是好兄弟,睡吧,我守夜,明天一早它們餓了自己就散了,放心!”
“哎呀!....你想得可真美,換了是你兒子被人家偷了,你會善罷甘休!”
取下背上行囊墊在腦後,蘇偉舒服着呻吟一下後接着吐槽了一句,他才懶得勸說見色起意,走火入魔的李林趕緊把虎崽還給巨石下那隻尤為焦躁,不停繞着圈奔咆哮的母老虎。
“嘿嘿!”
為了逗弄女友開心,從而可以嘗到甜頭的李林厚着臉皮尷尬笑道,抱着虎崽的雙手不見一絲鬆動。
除去動物園的人類玩物,老虎的確是獨居動物,就算一公一母,也只在發情期才會湊做一堆,為了種族繁衍去做那無聊之事,可不似一年四季都在發情的某類兩腳生物。
只所以會有十多隻猛虎群居的現象出現,還不是這群明顯沒有變異的猛虎為了生存,在這遍地皆是恐怖的獅子山脈中抱團求存而已。
兩個少年雖然手腳有些不幹凈,去偷人家的虎崽,卻也嚴格遵循了郭裂的安排,不對任何一隻普通野獸動手,要不然以他們兩個的實力,真是可以輕而易舉屠戮乾淨腳下的那群猛虎的。
上午臨別前,郭裂曾語重心長地說道:
“兄弟們,不說那些虛偽之詞,也不談環保需要,只說身為武者,手中刀劍所對,應往更強者。山中的普通精靈,除去果腹之外,我們不能再出一刀,這是我,也是輥大人對你們的唯一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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