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李銘到來
女人之間,只要有機會相聚,無論相熟不相熟,話題總離不開吃穿用度、家長里短。只要稍加留心,這尋常的聚聊便能略略探聽出各家或風光、或不光彩的小道消息。
趙氏這位遠房侄子早年與鄭家關係尚可,卻自其父病逝,林家家道一落千丈,與鄭家走得便不那麼近了。
這兩年林家更是一年不如一年,往年禮尚往來的走動也越發變味,幾乎變成林家每年逢時逢節厚着臉皮來鄭家討要禮品物什,直令趙氏在鄭家臉面大跌,當真恨不能就此斷了往來。
不過趙氏好面子,這樣的事情她自會能捂則捂,在外人面前根本絕口不提。
而就在不久前,那林某又厚着臉皮上門來找趙氏借銀子,口口聲聲請趙氏念其死去的爹,可憐可憐他這個孤苦侄子。
趙氏之前已經借給了他不少銀子,至今一分未還回來。
而今再借,趙氏自是避之不及,當場翻臉。
喝斥其不務正業、敗光家業,鄭家已無銀再借他揮霍,讓他及早還了從前借的銀子,不然斷絕親戚關係,再無來往。
可那林某豈是好打發的?
見借銀無望,竟厚着臉皮賴住鄭家,平素吃喝便罷,還調戲起家中的丫鬟、婆娘,直令鄭家老爺面子有些擱不住,對趙氏生出了不滿之心來。
若非怕鬧得太大動靜教外人看了笑話,趙氏無奈下,只得撥出些許銀子將人打發走。
心中甚惱這個粘皮膏不好打發,為此很是犯愁。
而雲鏡得知這一消息,卻是從鄭家長孫媳張氏口中聽出。
那張氏乃是鄭家姨娘的大兒媳,趙氏一生無子,僅有兩女已出嫁。這張氏雖是庶出之媳,卻是鄭家長孫媳,地位在鄭家非同一般。
那姨娘子憑母貴,與趙氏又素來不和,如今有這檔子事落入口舌,自是私里要將趙氏譏笑一通。
好在其輩份低,與華氏等人自談不到一處去,卻與雲鏡一輩的年輕女人相談甚歡。
聊到興起,這趙氏有個搜刮無賴的遠房侄子一事,便順口溜了出來。
說來,人生於世,誰家沒個家長里短,窮親落戚?
只不過被人單拎出來那麼一說,便顯得有些站不住檯面,落人一等。
雲鏡聽后亦與在旁人一般一笑而過,回頭卻特意找機會與趙氏見了一面,直言希望與趙氏合作,替其清理林某這個心頭之患,也替自己一恥之前受害之冤。
初時趙氏對雲鏡如此直白還覺抹不開臉,等聽到後來,不覺打心底佩服雲鏡的手段。若依她之計而行,竟不須費多少力道便能一舉解決自已的困擾,又能替她報復姚婧,當真是一箭雙鵰。
要了斷林某這樣的無賴親戚,說易不易,說難亦不難。
借錢送物都是無底洞、有去無回的交易,鄭家也是生意人,再是親戚,這賠本的生意做得也不舒服。
趙氏為面子不好張揚,那林某便是看準她這點,吃定了她。
可長此以往,對趙氏與家中地位卻影響甚大。
遇上這種人,如果不能徹底地解決,那就是一輩子的糟心事!
雲鏡告訴她,俗話說:軟怕硬,硬怕橫,橫怕不要命!
這林某雖橫,卻是個貪圖享樂、不思進取之徒。
趙氏因着親戚關係不便張揚,卻因此助長了林某氣焰,以至賴定了她,不達目的不罷休。
這人,須得好好修理修理,次數也不須多,一次就修得他怕了,日後也便會知道輕重了!
礙於親戚關係,鄭家不好出面,蕭家卻可以。
倘若那林某娶了姚婧,與蕭家也算姻親。
日後大凡小事若不驚動這頭便罷,若有驚動,便是將蕭、鄭兩家一併得罪,屆時蕭家拿半個娘家做名頭,直接打殘他也是叫他有苦說不出!
有了雲鏡這番話,趙氏自然滿心裏願意。
先不談雲鏡是郡王之女這層關係,單是其如今於蕭家的地位,便足以教趙氏信服。
是而趙氏二話不說當即應下,並親自派人捎信給林某,還大方地舍了他一筆銀子,為的便是讓其登上雲鏡拋的這艘順風船,到時候令他上船容易下船難,一切就由她們說了算!
至於華氏派人打探的消息如何會去趙氏言出一轍,自然也是雲鏡與趙氏暗中設下的眼障。
林某為人暴戾兇橫、貪歡嗜色,是個實實在在的渣男無疑。
姚婧恬不知恥、心腸惡毒,亦是不折不扣的賤女無異。
渣男配賤女,天經地義。
且看二者誰強誰弱,這婚後的生活肯定精彩絕倫,這結果,便不是雲鏡所關心的。
迎親之日,雲鏡便親自接見了林某,隔簾交待了一句話,“婧表妹由蕭家嫁出去,蕭家便等同她的娘家。日後你們若有困難,只消說一聲,蕭家自會第一時間給予幫助。但想必鄭夫人已經與你說過,婧表妹與我曾有過節,我亦不想瞞你,將她嫁予你,是我的主意!你的為人,我亦打聽得清清楚楚,日後是好是壞,你當有分寸!但有一點,人是好好的嫁過去的,別給我整出大亂子!不然,下場便如此物!”
說完,也不見她有所動作,那林某面前放置的瓷盞便應聲而碎,直驚得林某目瞪口呆,忙不迭地連應不敢!
且說回姚婧那邊。
那偏房雖未知雲鏡與趙氏之間的策劃細節,卻從林某口中聽到一二,再聯想姚婧在蕭家所做下的事,再笨都能猜得出一二來。
可偏偏姚婧到現在才明白究竟,等到一朝真相大白,她的命運,卻已再無更改的可能。
那林某經雲鏡一番明誡暗示,只道雲鏡有心收拾姚婧,只要不弄出人命,他愛怎麼折騰都隨他心情。
自娶了姚婧,他在花光其不多的嫁妝后,手頭便又拘緊了起來。
先頭娶親那趙氏已貼了他不少銀子,如今才三個月不到,他也知曉再去借銀恐是無功而回。
好在如今有了新的財神,那蕭家如今比之鄭家可是富足不少,加之那蕭二夫人有話在前,自己有了難處只消開個口,不愁沒有銀子使喚。
是而林某便毫無顧忌地差了個下人跑到了蕭家,巴巴地跟蕭二夫人借銀錢來了。
雲鏡只讓那來的人先歇下,隨後便將此事說與華氏知曉,只聽得華氏又驚又疑,更氣惱這姚婧嫁都嫁出去了,竟然夫家遇個事,還找上蕭家來了。
本來華氏讓雲鏡對借銀之事一口回絕,雲鏡卻道兩家已成姻親,這借銀之事可大可小。
不如派兩個人前去泉州探探口訊,也省得日後落人口舌。
隨後雲鏡便派了一個得力的管事與黑米跑了一趟,回來卻帶給華氏一個震驚的消息。
說那林某成婚不久便接連虧了幾個大生意,不反思其過,卻認定姚婧是個喪門星,一嫁來便令他連連虧空。是而成日對姚婧橫眉怒目、動轍打罵,已將姚婧打得渾身是傷,虛弱不堪。
連姚婧帶去的素兒也被其強行開了臉,無名無份地收了在房。
而來跟蕭家借銀子,那林某也是有心有借無還。
直道蕭家弄個沒人要的喪門星害了他,借他銀子用是理所應當,還要蕭家感謝他替蕭家收了破爛之恩。
這樣的話聽在華氏耳中幾乎給氣得背過氣去。
雲鏡亦是端沉着一張臉,命管事對此事不得張揚,隨後勸華氏莫動氣,此事交由她來處理。
隨後雲鏡便跟蕭煌借了李銘帶了幾個隨從跑了一趟。
那林某見銀子沒借到,蕭家卻派了人過來,心中便也有些惶惑起來。
李銘卻直言來見姚婧,對林某的狐疑則不予理會,態度更是冷硬攝人,直令林某氣惱不已。
然而李銘卻自袖中取出一疊借據,並附有趙氏轉贈給雲鏡的親筆信,直看得林某目瞪口呆,一時不知這蕭二夫人派來的人,到底是何目的。
李銘輕哼一聲,冷笑道:“二夫人早知你是個有借無還的無底洞,將姚婧嫁給你,不過是將你們互相制磨,惡有惡受罷了!豈會輕易弄個吃人不吐骨頭的野獸回來?既挑了你,二夫人便自有收拾你的妙計。呶,這上面的借銀統共五千八百兩,加上利錢共有七千二百兩。二夫人命我就此收回,你還莫耽擱了我的時間,速速還清了,我好回去復命!”
“胡說八道!”林某呸了一聲,急道:“老子幾時欠你家夫人銀子了!把借據給我,不肯借銀子便算了,還給老子整這一出,那賊婆娘以為老子是吃素的嗎?”
說完那林某便作勢欲來搶走借據,卻不料他人還未衝到李銘跟前,左臉上便猛挨了重重一巴掌,直將他的嘴臉摑得腫起老高,當即哼唧不止。
李銘卻不等他反應,快手連着又是一掌猛力揮出,直擊得那林某重重飛跌在地;緊跟着後背又是一陣劇痛,李銘的腳便如泰山壓頂般穩穩踩在他背上,“敢對二夫人不敬,這一掌,是讓你長個記性。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你既敢去借,這當還的,賴得了一時,難道還想賴一世?這銀子你今兒個拿得出得拿,拿不出,便將你這破宅子的房契、地契給抵了。興許二夫人心情好,可以將就收了。倘若不好,你這樣沒用的東西,頂多也只能抵給蕭家林木場做個伐木的家奴罷了!”
這般的話語與氣勢,生生駭得林某不輕。
使了命想掙扎,卻是不動還行,一動便要命。
那種幾乎被踩斷肋骨的劇痛刺激得他“嗷嗷”大叫,連聲叫喚着“大爺饒命”。
作為在家裏橫行慣了的林某何曾受過如此對待,初時還仗着人在自家裏底氣倍足,一眨眼便已經如軟癱了的爛泥,連叫家裏那些個沒用的奴才作幫手都失了底氣。
蕭家派來的人身手不凡,根本不是普通人能夠對付得了的。對方還攜了自己早前給鄭家打下的借據,便是將今日之事告上了官府,自己欠債不還,挨打也只能吃個啞巴虧,根本討不到好。
何況那蕭二夫人還是丹城郡王之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