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你沒死,對不對?
她以為,鍾離岳不會進來,即便進來也不會呆太久的,可是鍾離岳不但進來了,還彎身拾起了掉在地板上的那張明信片。他濃眉一皺,拿着那張明信片,坐在了書桌前的椅子上。
宋小雨就在他腳下向前十幾公分處,蜷縮着身子坐在書桌下的地板上,她眼見着他,在書桌前翹起了一條長腿,黑色的皮鞋在她眼前晃蕩着。
宋小雨放輕了呼吸,一動不敢動,只盼着那人快點離開。
可是那人沒有離開,書房的門反倒再次被人推開了。她聽到書桌的抽屜被拉開的聲音,鍾離岳把手裏的明信片塞進了抽屜里,接着房間裏響起雲熙又輕又軟的聲音,“鍾哥,這麼晚了,怎麼還坐在這兒?”
房間裏響起雲熙又輕又軟的聲音,“鍾哥,這麼晚了,怎麼還坐在這兒?”
“過來查點東西。”鍾離岳說,說話的時候,雲熙香軟的身體已經送了過來,鍾離岳拉住她的手往裏一牽,雲熙便側身坐在了他的膝上。
宋小雨從書桌下面,看到了雲熙粉色的睡裙裙擺,以及裙擺下,那兩條白皙的小腿。
“鍾哥,那天的事情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雲熙有些歉疚的聲音說。
鍾離岳緩緩道:“我說過,你做錯了什麼,我都會原諒你,何況只是一件衣服。”
“謝謝你,鍾哥。”雲熙的聲音里滿懷感動,嘴唇湊過去,在鍾離岳的臉頰上吻了一下。
宋小雨心頭忽然間一陣難受,鍾離岳對雲熙該是愛到了骨子裏吧,什麼樣的愛,才會讓他說出這樣的話呢?
“時間不早了,乖,去睡吧。”鍾離岳輕拍拍雲熙的背。
雲熙的身形緩緩地從他的膝上站了起來,“鍾哥,你也不要太晚哦。”
“嗯。”
眼前粉色的裙擺消失了,雲熙的腳步聲漸漸走遠,接着是書房門關上的聲音。
宋小雨後背靠在書桌的腿上,合了眼睫,深深的澀然湧上來。
“可以出來了嗎?”一道男性的聲音深沉而悠遠,卻讓宋小雨的心神瞬間一緊。
她的心跳沉滯了一刻,慢慢地從書桌下面鑽了出來。頭抬起來的那一刻,她看到高高在上的,鍾離岳的臉。
他微微蹙了眉,耐人尋味地瞅着她。
宋小雨慢慢站起了身形,鍾離岳依然坐在地里,翹着一條長腿,眼神幽深,她就站在他腳邊,上前半步,就能撞上他的膝蓋。
“為什麼躲在這裏,說。”他眉眼不驚,似乎早就知道她躲在他的書桌下面。
“無意間闖進來的,怕你撞見了不高興,所以就躲起來了。”宋小雨不卑不亢地說。
鍾離岳微微抬起眉眼,眸光中射出一抹犀利,“無意間闖進來的,我看你是居心不良吧!”
“不是!”宋小雨一口否定。
鍾離岳黑眸灼視着她,宋小雨感覺到那銳利的峰芒,可是她無處遁形,只能那麼站着,想像着最壞的結果。
但是這一刻,書房的門忽然間被人推開了。宋小雨扭過頭去,這一看之下,又是大吃一驚。
她看到小瀚走了進來。他細瘦的身體裹在卡通的睡衣睡褲里,閉着眼睛,慢慢往這邊走過來。
“小瀚!”宋小雨失聲叫了出來,耳邊卻傳來鍾離岳的低喝,“別叫他!”
宋小雨立刻噤了聲。她震驚地看到小瀚走到了鍾離岳的面前,停住腳步,
她震驚地看到小瀚走到了鍾離岳的面前站住身形,父子面對着。她屏住了呼吸,不敢發出一點聲音。不知道這孩子要做什麼,她所有的心神都在小瀚的身上,沒有注意到身旁男人的神情,鍾離岳眉峰蹙起,下頜抖動。可是小瀚卻又慢慢轉了身,向著窗子處走去。
“媽媽。”
小瀚的嘴裏呢喃地喊着,走到窗子邊上,伸手向窗玻璃上摸去,宋小雨的心跳一下子擠到了嗓子眼兒。
她吃驚無比地看着這一幕。眼見着小瀚的小手在窗子上摸索了一陣兒,又轉回了身形,口裏依然喊着,“媽媽。”又往書房門口處走去。
宋小雨的的心臟一陣陣緊縮,她的手指不知何時已經放到了嘴唇上,她的腦子裏想起一個恐怖的詞“夢遊。”
小瀚邊走邊隨手關上了書房的門,那一刻,鍾離岳的身形從宋小雨的身旁長身而起,大步往外走去。
房門拉開,他跨了出去,宋小雨也隨後跟着出來了。
她緊張無比地在鍾離岳的身後來到了小瀚的門口,她看到小瀚慢慢地爬到了床上,嘴裏又呢喃了一句:“媽媽”,臉朝外躺下了。
看到小瀚神情安寧好像又睡了,宋小雨才稍稍放下心來,可是緊接着,她的心神又是一抖。她的視線慢慢轉回,看到鍾離岳陰鷙的目光瞟過來。
宋小雨的第一個反應就是拔腿要溜,可才只是轉了身,手臂就被鍾離岳抓住了。小瀚的房門被關上,他用長臂把她圈在了他與牆壁之間的包圍圈裏。
“你到底是什麼人,別再告訴我,你是小瀚的老師。”鍾離岳眸光咄咄。
宋小雨感覺到一種叫做危險的氣息灼灼逼人的從她正前方撒過來,她喉頭一噎,“我就是小瀚的老師,鍾先生以為我是什麼人。”
視線里,她的黑眸毫無畏懼之色,鍾離岳道:“不懷好心之人。”
“鍾先生,虧心事做多了吧,不然怎麼瞅着誰都像壞人!”宋小雨義正辭嚴地說。
說完,頭一低,一口咬在了鍾離岳的撐在她身側的手背上,趁着他吃痛鬆開手的空,她跳出了他的包圍圈,“鍾離岳,請你不要再疑神疑鬼的,不然我會以為你腦子有問題。”
宋小雨說完,也不再看他一眼,轉頭便走了。
眼見着那道淡青色的身影消失在她卧室的門口,鍾離岳臉龐抽動,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背,一排整齊的牙印清晰地印在上面。
轉天的一早,宋小雨起床后,在走廊里碰到了匆匆要出去的陳波。她喊住了他。
“陳波。”
“嗯?”陳波回了身。
宋小雨道:“小瀚昨晚夢遊了。”
“哦,他有時候是會這樣子。”陳波神情如常。
“那他為什麼會這樣子?”宋小雨問。
“呃……醫生說,可能他的睡眠不太好,長大了就好了。”陳波好像不願談這個,“我得走了,鍾哥在下面等我。”
他轉身匆匆地往外走去。
宋小雨狐疑地站在那裏,直到雲熙喊她,“宋小姐,讓李嫂照顧小瀚,陪我出去一趟。”
“哦。”宋小雨對着雲熙含笑的臉點頭。
半個小時后,她坐着鍾家的車子跟着雲熙去了一所看起來很有些年頭的宅院。
長長的私家車道綠蔭蔽日,一座三十年代建造的小洋樓古樸而神秘。
宋小雨的心跳隨着那宅子的越來越近,而越發紊亂。
是的,這裏,是她生活了二十年的伊家大宅。
“這所宅子,是鍾哥送給我的。”雲熙在伊家依然如舊的大院子裏說。
宋小雨的神智有些恍惚,當年就是在這裏,她的父親從三樓縱身跳下,伊氏帝國灰飛煙滅。腳下的青石地板上,似乎還可以看到父親的腦袋裏流出的汩汩鮮血。
“這所宅子原先的主人,姓伊,那人夥同另一個人,害死了鍾哥的父親,吞併了鍾氏的產業,不過後來,這一切都被先生奪回來了。”雲熙邊上樓邊說:
“我跟你說過的那個故人,就是伊家的小姐,不過後來,她死了。”
說話間,兩人已經到了二樓。
雲熙指着前面一間卧室說:“你瞧,這就是那個故人曾經睡過的地方。”
宋小雨努力地平穩着自己的呼吸,抑制着眼睛裏險些湧出的淚珠,望向那間自己睡了二十年的卧室。
她不知道雲熙為何會帶她來這個地方,她只是控制着不能讓自己的悲傷流露出來。
卧室里,所有的裝飾都沒有變,就連被子,都還是她曾經睡過的那一床。
“太太和這位伊家小姐很熟嗎?”宋小雨回過頭來,臉上泛着微微的白,但神情平靜。
“是的,很熟。”雲熙輕輕彎了彎唇角,邁步走進了那間卧室。她的眸光在卧室里環視了一圈兒后,又走了出來。
“我說過,你和她長得很像,如果不是親眼看着她的骨灰下葬,我會以為你就是她。”
雲熙說話的時候,眼睛裏泛出一種隱隱的銳利,凝視着宋小雨的眼睛。
“不過可惜,我不是她。”宋小雨淡笑,手指輕輕往上託了托鼻樑上的眼鏡,“太太,這裏好像陰氣很重,我們還是回去吧。”
“好。”雲熙一笑,往外走來。
兩個人又上了車子,這次是去了城裏的一處寺廟。雲熙虔誠地跪在送子娘娘面前,口裏念念有詞。
出來的時候,雲熙的手機響了,她掏出來接聽,“鍾哥,嗯,我和宋小姐在外面,一會兒就回去。”
電話掛斷,雲熙回頭對宋小雨說:“我們上車吧。”
一路無話,車子很快回到了鍾家。
兩個人進了屋,宋小雨看到鍾離岳黑色的身形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端着一杯清茶,正慢慢品着。
雲熙走了過去,輕聲喚道:“鍾哥,這麼早就回來了。”
“嗯,去哪兒了?”鍾離岳微微銳利的目光掃過宋小雨的臉時頓了一下,又向著妻子望過去。
“去求送子娘娘,早日送我個可愛的小寶寶。”雲熙在鍾離岳的身旁坐了下來,有些不好意思地說。
鍾離岳唇角輕輕勾動,卻是輕攬了妻子的肩道:“這個急不來,順其自然就好了,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