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啊。”那時的他臉上露出一副感慨萬千的表情。
“日出日落,自然之景,沒想到也能讓你途生感慨,你也真是閑的發慌。”
笑歌不可否置的一笑,“貪得今朝又何妨?夕陽可曾為君惆悵?我是看得它惆悵,所以才心生感慨。你這叫不解風情。”
我並未答他的話,躺在石頭上,微風吹拂,愜意動人。懶得開口。
他見我未開口,問道,“你有什麼夢想嗎?或者願望?”
“我?”
“對,你。其實你我都明白,少寧的選擇是錯的,但是在我們這些無法經歷過他人所經歷過的過往這個點上來看,站在旁觀者角度去評價當事人的行為,自然是有失偏頗了。畢竟...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啊。少寧經歷過那麼多挫折,還能扶搖而上,將寨子的權利奪過來,為的就是讓這些在他們身上的悲劇不要在傅家下一代上重演,而且還為傅家清除了叛亂分子,我覺得已經很不錯了。只是最後的結果,也許是他自己的救贖和悔過吧。”
“你說的沒錯。”睜眼看了看天空,一排人字大雁成群飛過,“我有很多願望,多的我都數不過來,尤其不可能實現的願望也很多。但是不論如何。”
“我希望我死去的那天,問心無愧就好。”
隨後閉上了眼睛,不想再說話。
聽到旁邊的他也躺了下來,呢喃囈語,“我可不像你,有那麼高的要求,我的朋友很少,交心的朋友更少,少寧本來算一個,我當初跟他在一起,逛遍了附近的山,真的很開心。而現在,他沒了。”
嗤笑一聲,“你現在不又多了一個?”
笑歌聽后,笑了一聲,手抬起,一片布隨風而去。我認得,那是當日他從傅少寧身上扯下的。
......
翌日清晨,傅家寨門外。
那日在闖入議會的老者,前些日子還叫嚷的傅俊逸,還有笑歌救下的那個小孩子。三人結伴為我二人送行。
“你兩這臉上的傷?”老者一臉疑惑,指着我倆的臉。
笑歌,“磕的。”
我,“打的。”
笑歌,“昨天出門打獵的時候追一頭豬,誰知道它還挺聰明,給我倆下了個小套子,結果讓我二人不小心磕在石頭上了,就成現在這個樣子了。”
老者笑了笑,並未追問下去,“本來想多留你二人幾天的,但是你們執意要走,我也不好強求。帶上這個包裹吧,一些乾糧與盤纏,不成敬意。一路平安。”
傅俊逸那小子鬆開小孩的手,站上前來,一臉的嚴肅,抱拳向我二人道,“若將來有機會,還請二位不吝賜教。”
“一定。”雙雙抱拳回復道。
最後那個小傢伙一雙大眼睛看着笑歌,滿是不舍。
這小傢伙今日綁着馬尾,我那時才發現笑歌救下來的小傢伙,其實應該是小姑娘才對。
笑歌撫了撫小姑娘的頭,“以後就聽俊逸哥哥的話,知道嗎?”
小姑娘聽到這話,眼淚止不住地往下落,抱着笑歌哭了起來。后又抓着傅俊逸的手,向笑歌點了點頭。
那老者撫摸着自己的羊角須,看着小姑娘一臉寵溺,開口道,“這小傢伙以後就算是我傅家的姑娘了,放心,沒人再敢欺負她。你倆既然要走,就給孩子留個禮物吧。小姑娘還沒有名字,你倆誰給想上一個。”
笑歌回頭看了看我,“你來吧。”
看着其他幾人希冀的眼神,我也不好推辭。從來到去,也不過幾日而已,卻生得一種恍如隔日之感。嘆息一聲,
“就叫傅安寧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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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歌!”
“怎麼了?”放下正在砍出一條路的刀,笑歌一臉迷惑地看着我。
他這一副無辜的表情,更讓我尤為惱火,責問他道,“你到底熟悉不熟悉這條路啊?那老頭要給咱倆搞個嚮導你還非拍着胸脯給人家漲着臉說這地方跟自己家後花園一樣,你看看咱倆走的這什麼鳥地方!”
“哎呀,老馬還有失蹄的時候,我這十多年沒來這地方,忘了路不也是很正常?”他緊了緊背上的行囊,道,“我現在關心的不是這個,我是想問你為啥這麼放心傅俊逸啊?把小安寧交到他手裏啊,莫忘了他可是傅琰龍的兒子,萬一記仇起來,可不知怎麼對小安寧呢。”
我可沒因為他推三阻四的話就算了,一把將砍刀轉了過來,“我現在滿腦子關心的就是包裏面的吃的夠不夠咱倆走出這片森林的!”
看着他吐了吐舌頭示弱,我才把頭轉了回來。
“哎呀!這地方我熟的很,你大膽的往前走,沒問題!”
“真的?”他現在說出的話,我一個字都不想信,在這該死的地方轉了兩天,都是拜他所賜。
“我還能騙你不成!”擠開我的身體,“這次我先走,你放心跟着!你聽這水聲,准不會出錯。哎呀我草!”
“我日你大爺的笑歌!”這是我落下瀑布前喊出的最後一句話,這王八蛋一腳失足順帶把我也拽了下去。
......
拖着昏過去的笑歌,一身濕嗒嗒地從水中爬上來,將他丟在岸上。生起篝火。
“啊!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這是他醒來的第一句話。
我現在連罵他的力氣都沒有了,“去摸點魚吧。我們沒吃的了。”
這一句話倒是讓他猝然一驚,渾身上下亂摸一陣,“我的包裹呢!”
“先別管你的包裹了。我們快要餓死了。”
“裏面我可是藏了好多好吃的,還有我的銀子,什麼狗屎運氣,這都丟了!”笑歌抱頭哀嚎了一陣,后深深嘆了一氣,又返回水邊去摸魚去了。
我不是很喜歡吃魚的人,因為吃魚的時候,刺很麻煩,老卡到我,不過笑歌的手藝真是沒話說,我是整條魚吞的,連刺的感覺都沒有察覺。
就這麼對付過自己的肚子后,天色已經漸晚,坐在火堆烘乾自己的衣服,“笑歌。”
“嗯?”正在拍着鼓起的肚皮的他懶洋洋聲音響起,“怎麼了?”
“這地方到底是哪裏?我們還有沒有希望出去了?”
“哈哈哈哈哈,”笑歌聽到我說的話直接拍地笑了起來,“瞧你這副慫樣,這才到哪啊,你都這麼問。要是把你丟到十萬大山裡,那還不把你急死。”
“什麼是十萬大山?”
“哎,你真是個白痴加路盲啊。十萬大山你都不曉得,不落王朝與問天王朝的分界線。我們現在所處的地方,叫琅玉山,也是十萬大山的門戶。自此地,往東綿延八萬里,后北上三千里。最後到達望海崖,那地方很危險,但風景異常瑰麗,據說可以看到接天大海迎面拍來的震撼場景。”
“咳咳。扯遠了。剛才你問我有沒有希望出去。你要搞懂,我們在這個地方,也叫分界原,是十萬大山與母江的交匯處。母江,在地理上與十萬大山相接。”
“倚靠這一山一江,將這片大陸劃分為北方,東南,西南三塊區域。北方是漠亂海與問天王朝;東南不落;西南不歸林。北方漠亂海與問天王朝連年征戰不休,就是因為少了這麼多天然屏障,好動手。南方的話,第一是因為不落王朝與不歸林也算有一段淵源,第二是因為有母江這道天然屏障,第三也是因為不歸林那地方不大,沒什麼資源,不落看不上。所以也不生戰事。我是不落王朝的人,不理解北上這兩家為什麼打的這麼熱火,但我想不管是哪方的人,都應該不喜歡戰爭吧。”
“哎呀,又扯遠了。所以呢,我們一直往東走,就一定能出去。如果我們深入這十萬大山,到時候連方向都難分辨。想安穩的走出去,那才真的是痴人說夢。”
說完這些話,笑歌又躺了下去,“所以把心放到肚子裏,運氣好的話,說不定我們明天就出去了。”不一會,鼾聲作起,他已經睡著了。
聽完笑歌的話,我深深握緊了手上的劍。我本以為這琅玉山這地已經算十分廣闊了,卻沒想到只是十萬大山的小門戶。那這片大陸,到底有多浩瀚?能人奇才,到底能多少呢?
我只單與傅少寧交手,就拼的你死我活,要說傅家高手盡出嗎?這顯然不可能,傅家發生如此大事,依舊未亂,若非背後有鎮場之人,又怎會恢復的如此之快。
在這不起眼的地方,我都不能做到隨心所欲,為所欲為。更何況在那更遙遠的江湖呢?心中第一次感覺到迷茫,我本不應該想這麼多的,但心頭還是有些不舒服。
提劍往林子深處走去,四周黑漆漆一片,伸手不見五指,回首已不見那篝火的光亮。這跟我現在的處境,何其相似?我忽然想起曾經教我劍的傢伙說過,學劍,就好似在黑夜行走,抱守心明,勿失方向,無畏無懼,終見黎明。
從劍鞘中抽出劍,這麼近的距離,我看不到他的樣子。但是那在手中那冰冰冷冷的感覺卻又騙不了我,它在我掌中安靜的躺着。想起前幾日在傅家功房傅俊逸練拳的場景,不知道為什麼,有些自嘲在心底滋生。
媽的,自己真的是越活越沒水平了,老去想那不確定的未來,有個鳥用,就算這片林子再黑暗,就算這世界再大又怎麼樣,又怎麼樣?劍在我手裏就夠了,其他的就應該去他媽的。
“來!”就在這黑夜之中,我端起手中的劍。風拂過,感受到它的輕吟,彷彿他也在告訴我,“從現在開始,讓陪我殺他個天翻地覆!”
劍較風疾,心堪水靜,情似火烈,心比天高。劍彷彿變成我的手臂,伴我在這無盡漫夜,一同起舞。
我曾學過《七劍歌訣》,劍劍相疊,勢靜轉凶而後復靜。我過於急功近利,認為這后勢迅猛的劍訣,還不如早出殺招的劍法來的痛快,所以不長使用。但今日心境,卻是最適合的。歌訣曰一劍回守心,二劍撥正亂,三劍盪身心,四劍驚世人,五劍盪天地,六劍泣鬼神,七劍萬籟寂靜。
面前的樹木已經被攔腰整齊地斬斷,空出來一片地來,皎潔的月光灑下,抬起劍來指向月光,那映射的光芒在這寒清之夜,卻讓我感覺到無比的溫暖。
劍寒當如此,人也應如是。料是好男兒,自不懼,當殺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