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誤會
羅逍,郁瑩休息片刻,逕行上路,羅逍問道:“郁姑娘,你要到哪裏去?”郁瑩悵然道:“五毒教這般凶神惡煞地追趕,我縱是逃到了天涯海角,他們也必定追來,須得找個隱僻無人的所在藏了起來。”羅逍望着她,見她神色黯然,頓生憐憫,說道:“也真難為你了。”郁瑩嘆了口氣,說道:“都是我從小貪玩懶做,要是能學到媽媽的八成武功,也不用這般東躲西藏了。”頓了一頓,說道:“羅大哥,鐵桑公武功蓋世無雙,人雖不好,你跟他學了一身本事,以後就沒有人敢欺負你了。”羅逍搖頭道:“學武功有什麼好?成天打打殺殺的,今天你殺我,明天我殺你,人生短暫,好好活着,不是很好么?”郁瑩道:“你想好好過日子,人家卻來說滋擾尋事,樹欲靜而風不止,你不去殺別人,別人卻來殺你,你這人真夠呆笨,等哪天刀尖架在你脖子上了,你就算悔青了腸子也不得不任人宰割。”羅逍道:“不會的,我不去惹別人,別人怎麼會來殺我?總之我待他們好就是了。”郁瑩道:“好,你待他們好,他們會感激你了嗎,金刀寨、達雲堂這些人跟你有冤讎嗎,為何要押着你去尋寶藏,金花婆婆,於滄海跟你素不相識吧,為什麼卻來打你殺你?”羅逍支支吾吾地道:“我……我……我……”一時想不出什麼話來答她,尷尬已極。郁瑩心中一酸,暗覺後悔,說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頂撞於你,只是人心難測,不可不防。”羅逍想起她身世凄苦,本是無辜,卻無緣無故遭到五毒教的追殺,當中所受委屈實是一言難盡。
這一日來到一處鎮甸,鎮子很小,找不到客棧,見有一戶莊園,屋舍儼然,敲門借宿。過不一會,出來一個八九十歲的老婆婆,顫顛顛地道:“什麼人啊?”聲音微弱中帶有怒氣,羅逍作了一揖,說道:“晚生路經貴地,無處落腳,盼婆婆借居一宿。”那老婆婆怒道:“我說過不見你,你怎的又厚顏無恥地過來,你說今晚動手,現今天色未黑,竟自來了,我老婆子雖年邁體衰,卻也不怕你。”羅逍給她劈頭蓋臉的一頓臭罵,摸不着半點頭腦,說道:“婆婆定是誤會了,晚生只是來借宿一宿。”那老婆婆更加惱怒,罵道:“你別欺我祖孫倆孤兒寡母,你個挨千刀的,咱家好好一個乖孫女,卻讓你折磨得面黃肌瘦,你究竟要怎樣才肯罷休?”郁瑩向羅逍眨眨眼,似乎在說:“嘻嘻,你把人家的乖孫女怎麼樣了。”羅逍說道:“這老婆婆定是瘋了,我們找別處去。”正欲走開,裏屋“呀”地打開,一個少女的聲音道:“奶奶,出什麼事了,他……他來了么?”語聲清脆,但話裏帶着恐懼。那老婆婆忙道:“小璧,快躲進屋裏去,千萬不可出來,我擋住這*賊。”說著連呼帶喝,揮手叫那少女快走。那少女大叫:“奶奶!”竟帶着哭腔,突然拔出腰間匕首,衝出門去,說道:“姓江的,你若再上前一步,我便自殺在你面前!”羅逍本欲要走,遇此變故,急忙回了轉來,叫道:“姑娘萬萬不可!”那少女“啊”的驚呼:“你不是江陵風。”橫過匕首擋在胸前,問道:“是不是江陵風派你來的,快說!”羅逍見她艷麗若花,小巧玲瓏,也是極美,然薄臉含怒,凜然不可侵犯,愕然道:“江陵風是誰?”那少女喝道:“少來裝蒜,我雖打不過你,卻也不能任你欺辱!”
郁瑩微微怒道:“你盡說些什麼呀,羅大哥怎麼會欺負你?”小璧似乎怒氣勃發,挺匕首便向郁瑩刺來,郁瑩向羅逍橫了一眼,說道:“看見了吧,我和她素不相識,她卻要殺我。”軟鞭甩出,啪的打中匕首,那少女當即踉蹌向旁撲跌,她站定身子,大叫道:“今日打你不過,死在你手裏便了。”揮匕首猛攻而來。郁瑩心中一凜:“要拚命么,我可沒什麼地方得罪過你。”見她匕首刺出中頗有門路,只是功力太淺,微微一笑,舉鞭迎擊,斗不八招,郁瑩一鞭打中她右臂,匕首落地。眼看羅逍就要斷指殘肢,血濺當場,突聽當的一聲,有什麼物事撞中金刀,沈青剛但覺虎口巨震,金刀脫手飛出,又掉在地上,低頭一看,見將自己金刀撞飛的竟是一塊碎瓷片,多半便是剛才他與聶百盛動手時摔碎的那隻茶碗上的,小小一塊瓷片便能將自己手中金刀撞飛,沈青剛簡直不敢相信,還道是鬼神作祟,喝道:“什麼人,鬼鬼祟祟的做甚麼?”只見店門外黑影一閃,眾人還沒回過神來,桌子之旁已經多了一個人,這人一身灰袍,手中拿着一根奇怪鐵杖,正是鐵桑公。韓山虎見這老者身法奇快,武功必定高明已極,知道再耽擱下去,恐怕討不了好去,向沈青剛使個眼色,押着羅逍,郁瑩兩人便即轉身出店。
鐵桑公提起茶壺喝了口茶,說道:“且慢。”聲音中帶着威嚴。韓山虎知他身懷絕技,拱手道:“前輩有何示下?”鐵桑公不答,對羅逍道:“乖徒兒,知道不會武功的壞處了罷?剛才打落他金刀,只是舉手之勞,你想不想學?”韓山虎暗暗叫苦:“這小子是他的徒兒,那可糟糕之極。”
那少女兩行淚水從臉上流了下來,閉上眼睛,說道:“我就算是死了,也不會讓那姓江的得逞,今日落入你手,要殺要剮,請下手吧,但求你們放過我的奶奶。”
郁瑩奇道:“誰要殺你了?”那少女道:“好,好,你不肯殺我,我一生清白也不能給姓江的悔了。”說著拾起地下匕首,朝脖子上抹去!這一來變故迭起,羅逍“啊”的驚叫出聲,郁瑩揮鞭一拂,將她匕首打落,喝道:“你我素不相識,我幹嘛要殺你?整日想自尋短見,咱們雖是柔弱女子,卻也不能作賤自己,我最看不慣這種行徑,你倒從頭說來,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那江陵風是誰?”那少女疑道:“你不是江陵風派來的?”郁瑩沒好氣地道:“江陵風是男是女我都不知道,他派我來這裏幹麼。”那少女再無懷疑,嘆了口氣,說道:“原來是認錯了人了,得罪姐姐了。”那老婆婆見孫女要橫匕自刎,早已是悲痛萬狀,淚流滿面,哭道:“我苦命的娃啊,從小沒了爹娘,老婆子老了,處處受人欺負,蒼天哪!”祖孫倆抱頭痛哭。羅逍自小骨肉分離,郁瑩父母不合,母親離世,見到此情此景,勾起往事,不禁潸然淚下。
婆孫倆哭了一陣,情緒略定,那老婆婆道:“老身年紀衰邁,兩眼昏花,錯認為你們是江陵風那惡賊,對不住啦。”當下叫兩人到廳中坐下,說道:“自她爹娘去世后,我婆孫兩人相依為命,受盡別人白眼。前幾日有個年輕公子路過這裏,見到我家小璧美貌,竟起輕薄之念,我家小璧哪裏肯從。那公子數次要挾,均未得手,最後放出話來,說他今日備好洞房花燭,說小璧從也是從,不從也是從,今晚初更,必定請回洞房花燭。”郁瑩一拍桌子,憤然道:“豈有此理,這江陵風太也膽大包天了,竟公然強搶民女!”老婆婆凄然道:“我家小璧沒爹疼,沒娘愛,那奸賊欺上門來,只恨我無力提刀,將那惡賊殺了。”郁瑩道:“你放心,小璧妹子的事就是我的事,他若是敢動小璧妹子一根寒毛,本姑娘定要叫他吃不了兜着走。”老婆婆喜顏悅色,說道:“多謝郁姑娘相助,只是那斯武功了得,胡娘的功夫是很好的,只不過……”嘆了口氣,說道:“你們還是走吧,此地危險,恕不留宿,怠慢勿怪。”郁瑩道:“他武功高又怎麼了,就能橫行霸道了嗎,這事我不知道便罷,讓我撞見了,就非得管上一管不可。”老婆婆見她話語誠懇,甚是感動,騰出兩間廂房給她兩人住下。
羅逍解下外衣,躺在床上不一會睡著了。鄉間環境清幽,蛙鳴陣陣,寧謐的夜中,突然響起咚當一聲響,有人敲着梆子,叫道:“風乾物燥,小心火燭。”聽那梆聲,已到了初更時分。羅逍急忙坐起,猛聽得一人哈哈笑道:“我備紅燭待姑娘,姑娘相思不能眠。小璧姑娘,是否是想我了呢。”一人飛身越過圍牆,輕飄飄地落入院中,羅逍從窗縫中看去,那人雍容華貴,風度翩翩,想來便是江陵風了。
小璧的卧室中撲的一下燭火登時熄滅,江陵風走到門外,笑道:“小娘子等了一夜,怎麼這會兒我來了,卻又害羞起來啦。”話語輕薄曖昧已極,雙掌一推,已將門閂震斷,舉步走入。
江陵風還沒邁進門檻,突然一條軟鞭拂面擊來,江陵風萬料不到小璧閨房中還藏得有人,軟鞭啪的打在他右臉之上,立時現出一條長長的鞭痕。江陵風喝道:“你是誰,幹嘛在這裏?”郁瑩接口道:“你又是誰,幹嘛來這裏?”江陵風又好氣又好笑,在熹微的夜光中看見郁瑩姿色秀麗,還勝過了小璧,笑道:“好啊,娘子沒接走,又有一個美人兒送上門來,我江陵風兩個都要。”郁瑩刮羞道:“人家好好一個黃花大閨女,你卻來娘子娘子的叫,好不要臉。”江陵風微怒,伸指往郁瑩腰間去。這一指又快又急,夾帶着勁風,威力卻也不小,郁瑩刷刷連攻兩鞭,方才化開他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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