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貓爪划痕

家屬院的住宅樓與煤球房呈平行狀對立，從高空俯瞰，就像一粗一細兩根筷子，家屬院剛建成的時候，市面上還沒有煤氣公司，家家戶戶燒水、做飯、取暖、禦寒全靠燒煤球。所以家屬院內的住戶都有一間屬於自己的煤球房，三到四平方的面積。一間一間排列起來，一百多米長。

這長條形的煤球房就是住宅樓和廢車場之間的屏障，從住宅樓靠東側的路口繞過煤球房，就能抵達廢車場。而公共廁所就在廢車場的的入口之處。

我和胖子到公廁里勘察了一番，從公廁唯一的窗口看去，我們正巧能看到煤球房的房檐。根據桃桃的描述，貓臉老太太就坐在那裏。

我讓胖子待在廁所里幫我定位，準備翻上煤球房確定準確位置。

煤球房的高度為兩米八，牆貼黑色細碎石粒，屋檐向外側突出二十公分，向上又有十公分高的護欄狀凸起，牆壁四周唯一能借力的地方只有兩米半高處的一排鞋盒大小的方窗。

我本以為通過助跑，扳住方窗口，應該能翻上房頂，可是嘗試了幾次，都失敗了，護欄形狀的屋檐是爬上樓頂最大的阻礙。

胖子在廁所等我許久，一直也沒從窗口看見我，就跑了出來，用手扇着鼻子，喊道：“小蟲，什麼情況，我都快臭死了。”

“爬不上去。”我指了指房檐說道。

胖子翻了個白眼：“廢話，你不找個梯子怎麼可能上的去？”

我攤開手問道：“貓臉老太也是找梯子上去的？”

胖子愣了愣，皺着眉頭，捏着下巴上的，肉喃喃自語道：“這倒是個問題，他是來殺人的，卻要爬上煤球房，想要爬上煤球房，就得帶個梯子，這麼高的屋頂，就得帶那種最大號的梯子，可是他是來殺人的，殺人就要隱蔽，怎麼能帶個梯子呢……很奇怪、很費解、很不合常理。”

“這案子從頭到尾都很奇怪，我已經見怪不怪了，”我說道，“還是先想辦法上樓吧。”

我從法院的崗亭處借來了長梯，登上了煤球房，胖子在廁所內指揮，我找到了貓老太坐着的位置，從這裏我能把廁所的內部環境看的一清二楚。

我就納悶兒了，這貓老太坐在這裏幹什麼呢？難不成她是個偷窺狂？來作案之前，不忘了對着廁所偷窺一番？

胖子也爬了上來，問道：“有什麼發現么？”

我搖搖頭：“正在找呢？可惜了，昨晚雨夾雪下的，估計啥痕迹都沒了。”

胖子說：“那也得找找看呀。”

我本想給曹菲菲打電話，叫她把勘驗工具箱送過來，但是考慮到她是個女孩子，剛來工作就兩天一夜沒休息，實在於心不忍，我就把電話打給了沈青。

不到十分鐘的時間，沈青就開着車趕了過來，提着勘察箱爬上了煤球房。

我問他取證工作做得怎麼樣了，沈青回答說：“我們問過鄒燕的房東了，可以肯定，鄒燕和李依蘭昨晚十點回家之後就沒有出過門。”

“這麼肯定？”胖子大瞪着眼，有些吃驚：“就沒可能是記錯了么？”

沈青點頭：“昨天晚上，房東打牌到晚上十一點，然後送走牌友，關了大門。之後又在客廳看球賽到半夜兩點，如果有人下樓的話，他肯定會知道。”

胖子皺着眉頭，臉上帶着點錯愕，又有些不甘心，好像對這一事實，無法接受似的。

我很奇怪，就問他：“你好像一直在懷疑鄒燕和李依蘭，最初提出這兩個人有嫌疑的也是你，為什麼呢？”

胖子嘆了口氣，竟然有些失落，語氣中帶着點悲傷，反問道：“你知道刑警查案的最高境界么？”

我搖搖頭。

胖子說：“刑警辦案的最高境界，就是擁有超能力一般辦案直覺。”他看向我和沈青，雙眼之中燃燒着熾熱的火焰，“事實證明，很多老刑警都有這種能力，只要了解過案情，接觸過相關當事人，就能憑直覺確定到底誰有問題。”

沈青點了點頭說道：“對，是這樣的，我在大學時，聽過何冰心老人的講座，他老人家能通過細微的動作，判斷出一個人的心理活動，也能在接觸嫌疑人之後，就確定他到底是不是兇手。據說，很多時候，他老人家憑藉的就是一種直覺。”

“對對對，”胖子連連點頭，說道，“你們不覺得這是一種很了不起的能力么？”

我有些無語，淡淡問道：“你不會想告訴我，你懷疑鄒燕和李依蘭，只是因為你的直覺吧？”

胖子有些尷尬地點了點頭：“起初真的是直覺，但是你提出兇手是兩個人的推論之後，我就很篤定的認為，兇手就是鄒燕和李依蘭，哎……現在看來，我的直覺……並不准確，講真話，我有點失落。”

聽到果真是這個原因，我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如果憑直覺就能辦案的話，你這個法醫，我這個痕檢師都要下崗了。”

有了勘驗箱，我和胖子全副武裝，開始在房頂搜索起來。

其實我和胖子都很清楚，這種搜查只是在做無用功。

這案子調查到現在，連一枚可疑的指紋都沒找到，這說明兇手是個具備超強反偵察能力的人，再加上昨晚的雨夾雪，能留存到現在的痕迹少之又少。

我和胖子只是不甘心，不甘心讓案件回到原點，回到毫無可懷疑對象的原點。

可惜的是，搜索了將近半個小時，我和胖子都一無收穫，倒是沈青問東問西的，終於弄明白了我們搜查煤球房頂的原因。

這時候，我的電話響了起來，是曹菲菲打來的，她告訴我說，野貓口腔內的ＤＮＡ比對結果已經出來了，讓我趕緊回警局。

煤球房上的勘察工作只好到此結束，我們三人依次順着梯子往下爬，就在我第二隻腳剛踏上梯子的時候，梯子猛地向下滑動了一截，我嚇了一跳，趕緊伸手去抓房檐兒凸起，這一抓，我就覺得手指頭好像摸到了一些溝壑狀的東西。幫我扶着梯子的二人，見梯子下滑，忙把梯子向上推了一截兒，這一推卻又推的過火了，我整個人翻了個跟頭，直挺挺躺在了煤球房上，我下意識就朝手指剛剛按到的地方看，只見房檐頂部的內角處，左右兩邊，各有三道清晰的划痕，這划痕深入牆體之中，拖着細長的尾巴，蔓延到最頂部。

我趕緊翻身起來，蹲下身子，仔細觀察。

胖子在下面叫道：“小蟲，你沒事吧？”

我看着牆體上的抓痕，一個讓我心底發寒的想法突然冒了出來，我朝樓下擺擺手，叫道：“趕緊上來，有發現。”

胖子和沈青又爬到了房頂，我把抓痕指給他倆看。

胖子看過以後，抬頭看了看我，又轉頭看了看沈青，問道：“你說，這划痕是怎麼來的？”

沈青撓撓頭說道：“看起來像是貓抓的。”

胖子沒好氣地說：“你家貓爪子能抓到水泥牆裏？”

“嘿！”沈青吸了口涼氣，“那就是貓臉老太太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