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我愛你所付出的代價
天黑下來,下起了雨。
是一場雷陣雨,來勢洶洶。
唐愷開着車,來到城市邊緣,市區與郊區的交界帶。
車子在一處健身房外停了下來,由於是晚上,這地方人本來就少,此刻人更少了。
沈念深從車窗里往外看去,寬敞的健身房裏燈光昏暗,只有寥寥幾個人在裏面健身,打桌球,周圍裝修破舊,看起來更像一個廢棄的工廠改裝而成。
她觀察的時候,唐愷已經下了車,為她拉開車門,撐起雨傘。
她下了車,跟着他,進了健身房,穿過大廳,繞到健身房後面,沿着一個狹小的樓梯,進了地下室,眼前一片豁然開朗。
她心頭一沉,明白過來,這個地方,是唐愷的,還真是狡兔三窟。
有兩個保鏢等在地下室,唐愷給了他們一個神色,他們很快從閣間裏拖出一個人,扔在地上。
是韓銘!
他還穿着在輕澤井時穿的那套黑色西裝,身子僵硬地躺在地上,臉上,手上,所有露出來的皮膚,都變成了青紫色,他的一隻眼皮高高腫起,另一隻眼睛透着無神的光芒,看起來神志不清。
表面上看起來沒那麼殘忍,但她看得出來,這幾天,他經受過了殘酷的折磨。
一股寒意從腳底竄上來,填遍了她的四肢百骸。
她的臉色發青,燈光的青影落在她的臉上,讓她看起來沒那麼難堪。
她感受到身邊的唐愷正在看着她,看韓銘的樣子,只怕自己跟他說的話,已經被他拷問出來了。
她屏住了呼吸。
“他是顧奕的人。”唐愷遞給她一部手機,“我需要你幫忙聯繫他,讓他來把人帶回去。”
她怔了一下,回過神來,抬頭看着他。
他的神色平靜,好像這只是一件非常簡單的事。
她又看了眼地上的韓銘,心裏有了清晰的思路。
他是安全局的人,唐愷不敢殺他,否則,會捲入官方調查。
看唐愷的反應,他不說出自己跟他說的話。
她慢慢伸出手,接過手機,轉過身,走了幾步,撥通了顧奕的私人手機號。
電話的另一端,東京市中心的酒店裏。
顧奕站在落地窗下,看着窗外,雨水打落在玻璃窗上,一片水霧,滴噠作響。
這家酒店,是七年前,他帶着沈念深來出差,一起住過的酒店。
那時候一起經歷的事情,仍然歷歷在目。
他的眉宇間,一片柔和。
“嘟、嘟、嘟……”
桌上的手機發出震動,他走上去,拿起了手機,接通了電話。
“喂。”
電話的另一端,沈念深嘴角牽動了幾下,才平靜地發出聲音。
“你定位我的手機信號位置,現在過來,我在這裏等你。”
說完,她就把電話掛了,手心裏已經有了一陣冷汗。
她的眼睛裏染了水霧,視線有片刻的模糊。
她迅速眨了凡下眼睛,轉過身來,將手機遞給唐愷,手機上的冷汗,被她輕輕抹乾。
顧奕握緊了手機,高高的身軀微微顫慄。
他已經快半年沒有聽到她的聲音。
他的眼睛漸漸紅了。
一個小時后,暴雨仍在繼續下着。
一輛黑色的邁巴赫開到了健身房後方的空地里,停在離後門五十來米的地方。
顧奕還沒下車,就看到沈念深和唐愷站在玻璃走廊里。
唐愷穿着白色的西裝,身形在雨夜裏顯得尤為醒目。
沈念深站在他的身邊,細長的黑色高跟鞋,黑色外套,裏面搭配了一件藍色的裙子,一頭長發自然蓬鬆的披着,白凈的面龐,精緻的五官,寧靜中透着堅韌。
好久不見,她的身影,震憾着他的每一根神經。
雨很大,車亮着前燈,她隱約看到了車裏的人,雖然看不清他的面目,但仍感受到了他炙烈的目光。
唐愷靜靜地看着他們,眼中暗暗散發著獵鷹的銳利!
沈念深走上前去,推開了門,兩個保鏢把韓銘抬了出來。
車裏,顧奕瞳孔一鎖,明白過來。
他下了車,冒着雨,上前去,雨水很快打濕了他的衣服,黑色的襯衫緊緊貼在他的身上,肌肉的線條露了出來。
保鏢將韓銘扶到他面前,他伸手扶住,他的身體全倒壓在他的身上。
他渾身瑟瑟發抖,喉嚨里發出細碎的聲音,痛苦不已。
他的眼睛瞬間紅了,落入唐愷的手中,能不死,是因為他顧忌安全局,不會殺了他,所以他才讓他來,但是,唐愷能讓他生不如死。
他轉過頭,看着不遠處的唐愷,他漆黑的眼眸迸發著光芒,映着遠處照映的路燈,洶湧銳利。
唐愷心頭一凜,這樣的眼神,讓他很不舒服。
他慢慢鎖起了瞳孔。
“走吧,不要再出現了。”沈念深的聲音不大,但每個字都清清楚楚地響在每個人的耳側。
顧奕猛地收回目光,看着她,兩人的距離一米左右,他能夠感受到她呼吸的溫熱。
他通紅的眼中水汽瀰漫,雨水順着他的臉頰流着,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他的眼神纏綿悱惻,似有千言萬語。
她心頭髮沉,似堵着一團棉花,呼吸不暢。
看着他扶着韓銘,在自己的面前不動,她暗暗咬牙,又繼續說道:“五年前,不,快六年了,在那首輪船上,我已經做出了決定。”
她的眼睛一下子紅了,隱約有淚光。
她轉頭看着唐愷:“他知道當時的一切。”
她回過頭,繼續看着顧奕。
“在那個時候,我就已經選擇了離開你。”
“顧奕,我曾愛你,可我付出了太大的代價。”
她眨了下眼睛,要流出的眼淚又慢慢地咽了回去。
她輕輕張口呼吸,又繼續敘說。
“十八歲的時候,我被綁架,受盡苦難,差點丟了性命,你記得的。”
“在顧家的那些年,我被指空殺人,我嘔心瀝血工作……換來的,不過是你的踐踏和傷害。”
“我看着你,和別的女人恩愛,我看着你,為了別的女人想要弄死我。”
“……”
她沉吟了片刻,情緒稍微平復了些。
“你不知道我在那首輪船上的經歷,你無法理解我那時候的絕望和悔恨。”
“顧奕,我對你的感情,在那個時候,已經消磨殆盡了,我不愛你了,我不要你了,我早放棄了關於你的一切。”
“噗!”
顧奕胸口一悶,一口血吐了出來。
她的語氣不重,可每個字,就像雷霆閃電,暴擊着他的神經。
她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再睜開眼睛,眼底清明。
“現在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我自願意選擇的。”
她上前去,挽着唐愷的手臂:“我們走吧。”
唐愷看着她,眼神燦爛溫柔,他知道,她所說的每個字都是真的。
當年在輪船上,他看着她的樣子,清晰地記得她不愛顧奕了。
所以,現在,她出現在日本,答應和自己結婚,他基本不沒有懷疑。
他帶着她,連夜回到別墅。
她洗了個熱水澡,就躺到了床上。
唐愷從後面抱住她,下巴擱在她的肩窩裏:“明天,我們去把源源接回來。”
今晚她的舉動,讓他吃了定心丸。
他那麼疼她,又怎麼會捨得分開他們母子。
“好。”沈念深累極了,很快就睡著了。
下半夜,雨已經停了。
夜空蔚藍,星月從雲層里露了出來。
顧奕開着車,帶着韓銘到醫院外,將車停了下來。
他下了車,扶着車子,走到另一邊,把韓銘從車裏扶出來,身子一晃,“撲通”一聲摔倒在地。
有保安人員發現了他們,大喊:“快來幫忙。”
葉以菲正好從醫院裏出來,聽到聲音,上前去,就看到了他們,一臉震驚。
顧奕的車子多處被撞壞,車輪上全是泥和污屑,他和韓銘,看起來都傷得很重。
立刻有醫護人員抬着單架從醫院裏出來,將他們抬了進去。
葉以菲這一次是來日本參加醫療研討會的,正好是這家醫院,她剛剛才結束了一個手術研討會,現在遇到顧奕,就留下來了。
顧奕的頭被撞傷,初步估計是開車撞到了障礙物,他發高燒了,燒到四十一度。
第二天中午,他才醒過來,高燒仍然未退。
葉以菲端了粥遞給他。
他看着白粥,直皺眉頭,一點胃口都沒有。
她無奈地將粥放在一旁:“昨天晚上,到底發生什麼了?你們怎麼會傷得這麼重?”
昨天晚上?他定神一想,頭痛欲裂,沈念深的那些話,仍然在他的腦海中迴響。
至於其他的事,他一直高燒得迷迷糊糊的,就不記得了。
“韓銘呢?他怎麼樣?”
她的神色黯淡:“他還沒醒。”
他掙扎着站起來,身子一震,差點跌坐回去,葉以菲扶着他,他才站穩了身子。
他們來到病房,顧奕走到床邊,看着床上的人,韓銘整個人都有點變形。
葉以菲走到他的身邊:“他看起來像是受了很重的傷,但只檢查出幾處外傷,並不致命。”
他捲起韓銘的袖子,發現手臂上有幾個針孔,是靜脈注射造成的。
“他被注射過一些毒藥。”
安全局的特殊部門,曾用一些藥物來灼燒人的疼痛神經,可以讓疼痛感增強幾倍,甚至是幾十倍,超出人體的承受極限,再配合催眠等一些針對人體精神的方法,沒有逼供不出的犯人。
而藥物,二十四小時后,會在人體內分散,一般情況下很難查出。
這些方法,他們會用,唐愷早在十年前,就得到薛啟華醫生的幫助,他也會用。
他想到了薛醫生的一些藥物配方,給葉以菲寫了幾種藥物名稱。
“你檢檢他血液內這幾種物質的含量。”
葉以菲點點頭,她剛一接過,顧奕“哐當”一聲倒在地上,又昏厥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