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章

德語老師誇獎我說，我是他教過的最沒有前途的一個學生，我當時很沮喪，回到別墅之後還大發脾氣，拿着東西四處亂砸，當時卓嚴風回來了嚇了一跳，其他女傭根本一動都不敢動，傻站在那裏。

我一邊發脾氣一邊摔東西，真的已經憋了很久了，莫名其妙的遭受這些事情，七老八十了還要讓我學德語，學不好還要被人罵。外國的老師都特別直接，感情表達的也比較明顯，他們說不好，就會很直接的告訴你：你笨，你不行！

不像在中國，老師會一直鼓勵你，讓你重新振作起來。

所以我很惱火，憋了一肚子的氣，一個勁的在別墅里摔東西。我決定了，如果他也發火，那我就光明正大的離開，哪怕找不到回家的路，我也可以去警察局，告訴他們我被人賣拐來了德國，現在想要回去。

只要可以回去，無論什麼手段我都會用上！

結果他並沒有像我想像中的那樣發火，而是坐在桌邊顧自己吃晚餐，等到我一個人脾氣發夠了，才走出來：“現在，還不高興嗎？”

我沒有理他，繼續坐在那裏不聲不響。他走到我面前彎下腰：“今天德語老師打來電話，說你上課睡覺，而且還不肯認真聽講，筆記也沒有做，書上全部都是空白的。”

“他說我是他教過最沒前途的！”我立刻憤憤的吼出一句：“世界上哪裏有老師會說這種話，哪怕我真的是最笨的，是他教過最沒前途，那也可以委婉一點，也不要這樣直接說出來。我已經不是小孩了，至少還要給我留一點自尊心！他這樣說，我還能怎麼學！你說……我還能怎麼學！”

“Siesinddiebesten。”他忽然開口說了一句話，打斷了我的抱怨。

我鬱悶的瞪着他：“什麼東西……塞什麼？”

“你是最棒的。”他用中文翻譯了一遍，然後咬了咬牙，好像是很艱難的才說出這些鼓勵的話：“你是最棒的，你一定可以學好，相信我……我可以教你。”

他是在……表揚我嗎？

我似乎是被嚇到了，獃獃的看着他。他說這個話，是在表揚我，是為了讓我高興嗎？因為我今天被批評了，所以一回來就發脾氣。如果是方千亦，他早就過來安慰我了，可是卓嚴風不知道該怎麼做，所以猶豫了很久，一直默默的做着自己的事情，最後才過來……他是……不知道應該怎麼安慰我，所以才任由我在這裏發脾氣。

“Danke.”也許是不知道應該怎麼回應他，我也僵硬在那裏好久，最後才說了一句謝謝，是德語來的，只是不怎麼標準。

他愣了愣，最後臉上綻開笑容：“你一定會學好的，相信我。就算你再笨，我也會努力教你，因為你是我買下來的。”

好吧，因為我是他買下來的，所以他一定會教我，一定會讓我學得好好的。我忽然發現，他其實是一個很好說話的人，如果我告訴他我的過去，他也許會把我送回中國去，送回方千亦的身邊，送回安逸的身邊，送回家人的身邊……可是我又很猶豫，如果我說了，我要考慮到兩個後果，被送回島嶼，然後被月他們一輩子扣留在那裏。

我知道，很多事情都是要選擇的，買股票，押大小，剪炸藥的線，很多人往往都會在最後的選擇里成功或者失敗，而我現在也許也將面對這個選擇。

只是我還不可能立刻做出這個決定，因為我要衡量價值，衡量後果。選錯了，有可能我的一輩子都會活在痛苦裏面。選對了，我就獲得了自由，獲得了重生。這對我來說是非常重要的，只憑藉他的一句話。

他上班的時間是不能教我的，所以大部分時間都擠在了晚上。我綁着頭髮坐在燈下聽他講課，他德語說的非常棒，但是教起來就很嚴格，手裏還拿着鞭子。我抱怨的時候他就會告訴我：“中國的老師，都是這樣的。”

於是我知道了，以後在他面前不能亂說話，他是會當真的。

在教鞭的幫助下，我學的還算快，已經會說一般的行為用語了，比如說：再見，你好，早上好，晚上好。就跟學英語差不多，我還發現德語跟英語很多發音上都相似，所以學起來也方便。他經常帶着我出去玩，他說學習語言，最快的方法就是融入生活之中，聽他們說話，並且和他們對話。

他帶我去了維爾茨堡，看了多瑙河，還有萊茵河畔，那些就好像童話故事裏才會出現的畫面，讓我吃驚了很久。以前在波士頓，因為方千亦很忙，我們也是很少出去玩的，我自己一個人也不會去很遠，最多就是逛商城，或者是看電影。當自己親身經歷了，就好像在電影院看《阿凡達》一樣，這種感覺非常奇妙。

我德語越說越順口，他訂下的婚期也越來越近了。我知道，差不多該是我做出選擇的時候了，如果要走，趁着現在會比較好。

經過那麼多天的接觸，我發現他是一個很有魅力的人，只是稍微要遲鈍一些，而且很容易害羞。吃螃蟹的時候會幫我剝好殼，進飯店的時候會幫我拉好椅子，有些事情我只隨口說了一句，他就會記在心上，真的是一個非常可愛的人。

但是這裏並不是我的歸宿，我也不想戴着這張面具跟他過日子。我要回到我自己的生活里去，我是妙安蘭，這裏並不是我家。

決定跟他說是在離結婚的日子還有三天的晚上，那天他心情特別的好，還讓廚子做了豐盛的晚餐。

我拿着叉子坐在對面，不知道應該以什麼樣的語句開口，最後考慮了很久，才猶猶豫豫的對他道：“其實，我有一件事情……一直想跟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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