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咳,是么……”

回府的路上,路遇阮家小姐即蘇城按察使馬保榮之兒媳阮沁瞳的轎子,當年我嫁給蘇城巡撫蘇衍斐,這位阮沁瞳阮大小姐便嫁給了僅次於蘇衍斐的從二品馬保榮之子,同為官員女眷,之間望來自然頻繁,阮沁瞳祖上亦是世代為官,因此很容易與官員家眷打成一片,作為巡撫夫人,自然也要和下面的女眷聯絡感情,本想逼着自己也進入她們的圈子,不想幾個女人湊到一塊整日攀比炫耀、家長里短,我這個冒牌大小姐未撐多久,只好很有自知之名的投降退出。尚是蘇夫人時阮沁瞳對我還算客氣,如今我回了娘家,這阮小姐態度便預料中的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

阮慕兩家勢成水火,如今狹路相逢,轎夫自然互不相讓。

慕家左阮家也左,慕家右阮家也右,來來回回晃得我眼前金星亂轉,求救伸出手來:“小小,讓他們先過。”

小小正磨刀霍霍:“小姐,忍住!”我忙扶着轎子吆喝:“哎呦,好暈。”小小才在外不甘心的一跺腳:“讓他們先過。”

慕家轎夫讓到一旁,阮家轎夫趾高氣揚的抬轎而過,經過轎身,小窗上錦簾被一隻縴手挑起,隱約見着一雙海棠花眼流波四轉,掩唇嬌笑:“公公欲將我的小姑子馬語詩許配給蘇大人,親上加親,夫人不知道吧。”

此話說完,轎子已經行遠,阮沁瞳的聲音柔柔軟軟,繞樑三日,不絕於耳。

“臭丫頭!”

我帶着自家婢女剛邁進慕家大門便聽到一聲厲喝,空中黑影隨即嗖嗖迎面砸來,我心中早有準備,忙一彎腰,左躲右閃,只聞身後劈啪作響,卻到底沒躲開慕家老太的九陰白骨爪,耳根子被斜刺刺伸過來的手狠狠揪住,慕家老太掐腰呲目:“你這臭丫頭,你還敢回來!”

我捂住耳朵直嚷:“娘,耳朵,疼疼”

慕家老太“啪”的打到我手背上,我哎呦一聲,只聽她喋喋不休:“你老娘我費了多大功夫才挑中那姓朱的,你竟把他嚇跑了,如今竟連財禮也要了回去,咱們慕家是不在乎這點彩禮錢,可若是讓旁人知道了,還不要笑掉大牙去,要告訴你多少遍你才能記在心裏,要矜持,要端莊!”

這朱謀仁實在是小氣。

我抬眼往院裏瞧,自家妹妹弟弟慕流水和慕彥風正磕着瓜子站在廊子下幸災樂禍的朝我擠眉弄眼,我虎目一瞪,兩人咧嘴笑的更歡,慕家一家之主慕老爺終於看不下去,穿着一襲藏青的袍子踏出來:“她一個老大不小的姑娘家,老被你揪耳朵,實在有辱斯文,還不快放開她!”

這才是我的親爹爹。

慕家老太在子女面前向來頗聽夫君的話,我的耳朵終於守的明月見雲開,旋即卻被老太恨鐵不成鋼戳到了腦殼:“姑娘家?成了親被人休回家來,還算什麼姑娘家。”

我淚眼汪汪捂住額頭:“人家本來就是姑娘……”

老太一巴掌又拍在我手背上:“還當自己沒出閣呢,你給我去屋裏閉門思過,三天不許出來。”我幾乎跳起來,摟住她胳膊不撒手:“娘,閨女知道錯了!”

“沒誠意,罰你思過四天。”

“娘,親娘,親親好娘……”

“五天!”

我哀號:“娘,女兒不敢了”

“砰”門被合上,外面傳來“噠”的落鎖聲,我忙回身扒着門縫求饒:“娘,我知道錯了,我下次一定把女婿給您帶回來!”

老太在門外嘆氣:“雲兒你不願意,娘也知道,可是總不能這樣下去,日後爹娘老了,你終身沒個託付,可叫爹娘如何放心的走。”

慕家老太一向彪悍,鮮少流露如此語氣。

我也不由傷感起來:“娘,女兒可以替爹管理生意,為何非要要嫁人。”

老太繼續嘆氣:“身為女人,嫁人才是正道,生意再大,孤獨無依的時候沒個人疼不知多麼難受。”

我只得妥協:“娘,女兒聽您的就是了。”

門外的老太語氣頓時一震:“說好了,不許再糊弄老娘,認認真真的考慮考慮,今年一定要嫁出去,別讓阮家小瞧了咱們,也讓蘇衍斐看看,他休了你是他看走了眼。”

我弱弱開口:“娘,確實是我休了他。”

老太熊掌猛拍,震得門板簌簌發抖:“閉嘴,這種時候還逞能,你給我好好反省,不許再出去闖禍!”

我還想求求情,卻傳來慕家老太氣呼呼離去的腳步聲。

為何我說實話往往沒人信呢?

那尚是上一年的事情,蘇城新換了巡撫,便是這蘇衍斐,新官上任,容易翻出些舊賬來,彼時我前夜如廁,恰聽聞廳里二老對話,老爹聲如洪鐘,氣的鬍鬚亂顫:“格老子的,阮家老兒,竟將屎盆子往我慕家頭上扣。”老爹年輕時讀過幾年書當過秀才,因鄉試屢考不中,一氣之下扔了筆杆子從了商,受多了商場習氣熏染,生氣的時候偶爾會蹦出幾句粗語,如今真正是在罵人,可見事情非同小可。

便聽慕家老太道:“若是行雲嫁給那蘇衍斐不知可否化解此次危機。”老爹驀地火了:“我慕中雲什麼大風浪沒見過,憑他阮家小子小伎倆,能把我吃了不成,用得着賣女兒?”老太聲音竟極是耐心:“那蘇衍斐確實是一表人才我這才這樣說怎麼能是賣女兒,行雲嫁了他,自然不愁吃喝,也能解你的圍……”老頭子打斷她:“那也許得行雲願意,此事不必說了。”老太竟火了:“你一直說讓她自擇夫婿,及笄后兩年還沒嫁出去,難不成還未當年的事耿耿於懷,公公讓你娶了我,你不甘心是不是……”

聽到此處我眨了眨眼,此種戲碼幾月循環一次,算來周期未到,不想老太提前發作,個中前塵往事聽得耳朵都起了繭子,我搖了搖頭,打着呵欠回屋睡去了。

因此蘇家前來提親,老爺子不避諱叫人將我帶到大廳,當面問我的意思,我矜持着一咬唇,羞羞答答答應下來。每每說起這段,老太甚是欣慰的拍着大腿,說我那時的嬌羞模樣,簡直和大家閨秀無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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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呼前夫當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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