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暴風驟雨 (一)

第34章 暴風驟雨 (一)

啟稟皇上,昨夜上元佳節,整個大都萬民歡騰,一片太平盛世景象,微臣為官二十載有餘,以微臣所見,這樣的萬民同樂、歌舞昇平景象是一年更勝過一年。

“哦?那昨夜大都的治安如何?”那人端坐在暖炕邊,一身團龍、對襟、窄袖藏式灑線綉龍袍,端起一杯茶輕輕的撥了撥茶葉,不見淺嘗只是轉而又放下,繼續說道:“我聽說熙兒今天暗自調動兵馬,你可知所謂何事?”

一旁俯首貼耳的大人顯然有些不知如何應對,趕忙跪下說道:“請皇上降罪,微臣不察,並不知道五皇子調動兵馬之事。”

那人的表情平靜的說道:“這些本就是你份內的事,確有失察,該怎麼做你應該明白。”說罷聲音微高一些喊道:“去把五皇子叫來。”

“好了,靳衛蘭,你起來吧,估計熙兒他一時半刻還趕不到,不如邊下棋邊等,好久沒和你下棋了。”

靳衛蘭有些懵,想當初他也是十年寒窗苦讀,終於在三年一度的會考榮登杏榜,雖然能成為貢士,但是能不能很快拜官就是未知數了。但是靳衛蘭是幸運的,有他名字的杏榜擺在那人面前的時候,他的名字不知什麼原因脫穎而出,很快就被授予大理寺卿司務的職位,雖然是從九品,可是比起一般的人,他的命不知道要好多少,同時下達的還有一道口諭,內容就是“鑽研棋術”。最初的那幾年,靳衛蘭害怕皇帝哪天心血來潮召自己去下棋,所以真的是到處拜師,潛心鑽研,當他的棋藝已經在當時的大都小有名氣的時候,一條消息讓他進退兩難,那就是當今聖山並不甚精通棋術。靳衛蘭有些猶豫了,難不成真要鑽研成一代名家然後故意去輸給皇上嗎,這事他做不來,所以乾脆就把棋術放到一邊,專心工作去了。一晃二十多年過去了,現在他已經官拜都兆尹,私下謁見皇上的機會也多了,可是皇上一次也沒提過要下棋,今兒這是怎麼了。

兩個人對坐博弈,靳衛蘭下的是戰戰兢兢,想當初他也是年少氣盛,天不怕地不怕,可是沒想到現在官兒越做越大,膽子卻越來越小了。一盤棋還沒下完,五皇子就到了,靳衛蘭提着的心也稍稍放了一點。可是皇上頭也不抬的說道:“繼續下。”

靳衛蘭現在的表情那是一個痛苦啊,只得硬着頭皮繼續。

“熙兒,你今天暗自調動兵馬所謂何事啊?”說著也不抬頭依舊繼續下棋。

鄭熙一愣,但是看到正和父王對弈的靳衛蘭就明白了,心想還好有所準備,於是笑着說道:“兒臣不孝,讓父王擔憂了,事情比較複雜,待父王下完棋,兒臣慢慢道來。”

皇上手中拿起的棋子在空中頓了一下,緩緩的落下,說道:“不妨事,你說你的。”

“昨天夜裏,我沒有留在宮中參加家宴,而是去世子府探望遙世子,北定王爺家的小少爺歿了后,那裏很是冷清,於是我提議出去看花燈以消解愁悶,他們耐不住我就和我一同出去了。”

“揀重點說。”

鄭熙見父皇並沒有異樣繼續說道:“同行的有我和遙世子,筠郡王,以及胡府的綺萱小姐,還有原來世子府的丫頭林夕。”

靳衛蘭剛剛拿起的棋子,一聽鄭熙的話,手一抖,棋子啪的就掉了下來。皇上也沒在意他的失態,轉身過來說道:“和你同行的除了鄭軒家的那倆個兒子還有誰?”

“是大都有名的商戶胡家的小姐,胡綺萱,以及我府上的一個丫頭,這丫頭原來是世子府的人。”

“世子府的人怎麼到你那去了。”

“是這樣的,前陣子十五皇子偷溜出宮,到了世子府,和世子府的小丫頭林夕很投緣,回宮后總念念不忘,麗妃娘娘就去世子府要人,可是這個小丫頭本是已故的小少爺身邊的人,筠郡王從王府帶來一路上照顧可馨郡主的,麗妃娘娘派人去要人正好被我撞見,我見那侍衛囂張跋扈,一時激動就說這丫頭已經被我要走了,然後為了避免麻煩我就把她帶到府上了。”

鄭熙啰啰嗦嗦說了一大堆,皇上面色有些不善:“繼續說,那個胡家小姐是怎麼回事。”

“這個叫林夕的侍女不過才十歲,是去年才進王府的,胡家小姐在廟會偶遇后發現是她失散了一年多的妹妹,胡府才和世子府有了聯繫。”

鄭熙偷瞄了一眼皇上,感覺他對這個解釋並不滿意,於是接著說道:“這林夕進入王府後一直時候王府的小少爺,兩人年紀相仿頗為投緣,這次小少爺離世,這丫頭悲痛萬分大病一場,胡府的小姐念及她和自己失散的妹妹極為相似,只是記憶全失,於是就日日入府探望,那天正巧也在,我們就一起出去了。”

皇上面色有些難看,說道:“你們沒事可做了么,天天就忙這些事嗎,還真是我的好兒子,還真是鄭軒的好兒子!”

鄭熙繼續說道:“昨天晚上,在燈市,我們本同行,也派了人暗中保護,可是在舞龍燈舞獅子的人過來后,人群大亂,那個丫頭林夕就在我們身邊被劫走了。”

靳衛蘭是越聽越緊張,等着鄭熙最後一句話說完,他早就抖得篩糠一般,呼嗵一下跪倒,顫聲道:“臣失職。”

皇上看也不看他,哼了一聲說道:“你怎麼知道是劫持?”

鄭熙鄭重的說道:“兒臣昨天怕有意外發生,已經派人暗中保護,但是拒屬下回報,他們都在暗裏受到阻擋,而且還有人喬裝成我們的模樣,魚目混珠,我手下的隨從因此走散了不少,那丫頭被劫持的時候,筠郡王正在身邊,他也感到有人有意將他們幾人分開,確有別有用心的人混在人群之中,而且不在少數。”

皇上沉思的片刻說道:“這事情來的蹊蹺,你們應該也忙活一夜了,有沒有什麼頭緒。”

鄭熙說道:“這幫人藏匿太深,兒子無能,實在是摸不到線索,但是兒子有一事必須如實稟報。”

“你說。”

“兒子和世子在這段時間暗中查訪,發現這胡府有問題。”

皇上看了眼地下跪着的靳衛蘭說道:“給你個機會將功贖罪,這胡府你知道多少?”

靳衛蘭早嚇得哆哆嗦嗦,顫聲說道:“回皇上,這胡府確實有些問題,這家人是元豐十八年來的大都,起初是做些紡織生意,但是他們很會做生意,不久就在大都站住了腳,而且規模種類也相應的擴大,到現在已經涉足了紡織,瓷器,米面糧油等行業,他們有自己的商隊,在大都的東西兩市皆有店面,我們每年在大都收繳的稅金胡府佔百分之十。”

“沒想到他們的勢力已經擴張到這種程度,如果再發展下去,說他們是富可敵國也未嘗不可”,皇帝話語中已經有了隱隱的怒氣。

靳衛蘭已經不敢在說下去了,他知道此時他多說一句,就是給胡家多添一條罪狀,是讓胡家老小離家破人亡更進一步。

“靳衛蘭,他們從元豐十八年到這裏,才有三年有餘,你對胡府勢力的迅速擴張有什麼看法。”

靳衛蘭有些不知所措:“這個,這個,這個胡府雖然勢力擴張較快惹人生疑,但是這幾年一直都是遵紀守法,並沒有什麼事端,為稅收也做了貢獻。”

“混賬!朝廷養你們是幹什麼吃的,一個名不經轉的胡家,短短三年勢力就已經擴張到這種地步,你還說他遵紀守法,我問你,胡府有沒有賄賂朝廷官員?”

靳衛蘭一下子慌不擇言:“沒,沒,沒有。”

“你怎麼知道沒有!”

“臣,臣,臣不敢欺瞞皇上,胡家財大勢足確實和朝廷許多官員都有聯繫,至於賄賂,臣的確不知。”

“不知?我看你是不少知!回去,趕緊徹查胡家,一有問題,力求一網打進,給我查,辦不好小心你的腦袋!”

皇帝震怒了,這正是鄭熙要的效果,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假別人之手摧毀胡家,而這功勞最終還是會計到他頭上,只是他眼前閃過那個凄楚可憐的人兒,要怎麼辦才能讓她幸免於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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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夕一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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