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流言

在西林，冬至是僅次於春節的大節日。以往的這個時候，皇帝都會進行祭天、朝賀、宴飲、賞賜、大赦等活動。但是今年的冬至比以往要更隆重些，因為新皇便是在這一日登基的。這天天還沒亮，林夕就已經和長公主進入鑾金宮。今日她們要和所有的命婦一起匯聚在歷代太后居住的慈安宮，然後隨着‘太后’一同觀禮。惠妃娘娘雖然是六皇子的生母，但是鑒於先皇一生都沒有立后，因此住進慈安宮的慧妃娘娘也只能暫時被稱為惠太妃。登基大典的程序繁瑣，長公主最近消瘦了很多，一直站着確實是吃不消。因此惠太妃特給長公主賜了坐。一直陪在長公主身邊的林夕就沒有這麼高的待遇了，一直站到了午後的宴飲。

林夕對新皇並不十分熟悉，也就見過兩面。在她的印象中，六皇子其人似乎有一些狂傲。如今一月前還怒馬鮮衣的少年搖身一變便已成天選之人凌駕與眾人之上。要說這丹陛之下所有的人都心甘情願跪拜，那大概是假話。宴席上眾女早已經累得腰腿酸痛，但是依舊持着端莊的姿態，林夕也不意外。她除了關照一下身邊長公主外，就是只專心吃東西，簡直低調得不像話。要不是她生得極美，無人不識，否則誰會以為她夫君竟是赫赫威名的定遠王呢。

比之前段日子大都城的混亂，經過曹輝等人的鐵腕治理，大都城終於恢復了井然有序。就這樣新皇的登基大典順利完成，未有波瀾。

新皇登基后迎來的第一個大節就是十二月的初八的臘會，這天百官都要入宮朝會。比起上一次的莊嚴肅穆，這一次闔宮宴飲就要輕鬆許多。林夕依舊跟在長公主身側，這樣既可以照顧長嫂，又不至於落單。

宴會上觥籌交錯，絲竹裊裊，一片祥和。突然，呂太妃踱到了林夕的身側。這璇璣殿中的女賓席在兩側的高台之上，因此只要有人立起，那必然是會驚動殿中所有人。要是旁人也倒罷了，但是這位呂太妃可是所有人都避讓不及的角色。而她要找的人竟也有趣。定遠王如今實際掌握着西林一半的兵力，而另一半兵力中有一半是掌握在北定王府手中的。定遠王妃有如此權柄熏天的夫君，她本身來頭也大，如今再加上她宛若天仙的容貌，說她如今是這座宮殿中最耀眼的女人也不為過。

看見呂太妃找上定遠王妃，殿上的眾人不禁都停下了動作，目光都聚在這一處。

“王妃近來可好？不知道我托王妃辦的事進展得如何了？”

林夕見呂太妃站了起來，心中就暗道不妙。呂太妃如今的處境愈發艱難，雖說現在她還能住在這鑾金宮中，但是過了年後，她們這些太妃恐就會被遷到別宮去居住了。這次宴飲是新皇開恩，准許她們這些還住在宮中的太妃參加的，或許等到年宵時她們就不能參加了。

林夕心中已經迅速分析了呂太妃的意圖，她猜測呂太妃選在這個時候找她，大概就是奔着魚死網破而來的。心中有了計較，林夕便很坦然的迎上了呂太妃的目光。

林夕起身行禮，“太妃清減了。”

呂太妃嘴角露出一抹冷笑，“前些日子聽說王妃病了，身體既然有痼疾那還是要尋大夫對症下藥才好，老話說得好，‘有病不能亂投醫’！”

呂太妃的這些話就如同將一顆石頭投入平靜的水面，一時間殿內議論紛紛。還不待林夕說什麼，長公主有些惱怒得接口說道：“太妃娘娘，王妃只是身體弱些，好好調理便無礙了，哪有那麼嚴重。”

呂太妃冷笑道：“芷兒你還是那麼純良，看來是世子府平靜得太久了。”

林夕心裏知道呂太妃不會輕易罷休，“太妃娘娘，我母妃已經找到了有關工匠下落的消息，您太心急了。”

“王妃莫要拿話狂我這老人家，要知道有時候老人家做事想不了那麼周全的。”呂太妃撇下一句話，轉身離開，依舊如得勢時那般趾高氣昂。

呂太妃走後，林夕對長公主抱以安慰一笑。

回府的途中，長公主猶豫再三，最終還是忍不住問道：“妹妹，太妃可是拿住了你什麼把柄？我一直覺得她對你的態度怪怪的。”

林夕撫上長公主的手，“嫂嫂，你猜得沒錯，太妃確實拿住了我的把柄，但是她也奈何不了我，無非就想魚死網破。”

長公主聽到林夕這麼說，手中一緊，擔憂地說道：“筠弟可知曉？”

“王爺他知道的，太妃未必能如願。”

長公主看着林夕，滿心的疑惑。

林夕不忍騙長公主，但也不能全盤托出，只道，“嫂嫂，放心吧，這件事確實只是如她所說跟我身體的痼疾有關。”

“妹妹你的身體？”長公主聽到她這麼說，心裏的擔憂卻絲毫沒有減除一分。

“放心，已經沒事了，呂太妃還不知情，是以才會以此相脅。”

兩個人相視一笑，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臘會上呂太妃與定遠王妃的一番話，很快就在大都城中演化出了多個版本，而關於定遠王妃的猜測也多了起來。事關一個令人嫉妒的美女，各種捕風捉影的揣測都傳播的飛快。這幾天定遠王府上下，除了王妃，其他人都籠罩在了陰影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