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剪不斷,理還亂
自從婉兒的膝蓋受傷之後,她已經有好長一段時間沒見過陽光。
她沒辦法正常的行走,所以她把自己禁閉在這“藍香”小樓里。
她把虛妄的日子投入詩集當中,沒日沒夜地沉迷其中。
她成了個高手,卻沒有絲毫勝利的喜悅。
她把她的精力和聰明才智浪擲在虛擬的詩詞世界裏,與悲傷共沉淪。
無數個日子,當她心生痛苦時,惟有她的詩詞世界給了她遺忘的借口。
她消瘦了好多,生活彷彿早已經離棄了她。
風清揚好多天沒有來過了。
這些日子,她已學會了控制自己。
這一日,婉兒靜靜地喝着酒,一瓶葡萄酒已被她喝光了。
她站起來,踉踉蹌蹌地走過去倒水喝。
她不小心摔破了杯子。
她獃獃地看着自己滴血的手指。
驀地她的手被人捉住,她流血的手指被人放入了口中。
婉兒抬起頭來:“你還能想起我。”
風清揚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道:“你在怪我?”
婉兒不語。
風清揚又道:“你都不知道,這些日子我經歷了什麼。”
“我跑遍了整個東北,為你尋到了這支千年人蔘。”
他命弟子把人蔘放到桌上。
他說:“這支人蔘可以醫好你的腿。”
她看着他,嘴唇因為感動而緊抿着。
淚水已經漲滿,她咽了回去,緩緩的道:“這支千年人蔘價值連城,風大哥是如何得到的?”
風清揚深情的道:“在東北,我尋了很久。最後半買半搶才得到的。千兩黃金不如你的一個笑容。”
她整個人溶化了。
人會瘦,因為他思念着別人。
人總是被思念折磨,在思念里他淪為一個可憐的人。
風清揚道:“你沒看我都瘦了好多。為伊消得人憔悴!”
話音未了,突然之間有個人身形一晃,出現在他們面前。
是張三丰。
他走到她身邊,俯身去看那條受傷的腿,他眉頭不禁緊緊皺到一處。
風清揚道:“你知道我從東北帶了好酒回來,這是特意來喝酒的?”
婉兒遞給他一杯酒,張三丰一飲而盡,道:“好酒。”
張三丰抬頭望着他那冷然的目光道:“我該不該將事實告訴你呢?”
風清揚不語。
就在這種同樣安靜的晚上,張三丰也不知多少次曾經披衣而起,為她守候!
他只是靜靜的在同一夜色下,陪她體會這中宵的風露和寂寞。
張三丰道:“她只是一個柔弱的女人,她需要一雙強而有力的手,來保護她!而你呢,你只會使她越來越憔悴。”
張三丰對風清揚道:“你根本不知道,這些日子她是怎樣度過的?我要帶她走。”
張三丰劍已出鞘,風清揚的手一翻,他寶劍已入鞘,已入張三丰腰帶上插着的劍鞘。
風清揚冷冷道:“這是華山!她是我的女人,容不得你說帶走就帶走!”
婉兒的眼睛已經潮濕了。
她拉着風清揚坐了下來,吩咐小翠小香準備酒菜。
三人沉默半晌,在這沉默的一段時間裏,他們只是在不停的一杯接一杯的喝酒。
風清揚突然伸出手臂將婉兒緊緊的攬在懷裏。
此刻,從他和他那四隻滿聚神光的眼睛裏,卻可以看到他們的凝重之態,既是久別重逢的故友,又是打小的情敵。
怔了片刻,張三丰張口大笑起來,道:“你還是老樣子。”
張三丰又道:“咱倆到底是敵是友?”
風清揚道:“是敵是友全在你!”
婉兒道:“風大哥去東北的這些日子,我靜靜地讀了好多書。我沉浸在書本的世界裏,樂此不疲呢!”
張三丰笑着道:“我也是沉浸在書本的世界裏,也許咱倆是在同一個世界呢。”
婉兒道:“張大哥有時間讀書,不練武嗎?”
張三丰道:“光練武多無聊呀。還是沒事的時候找找妓女有趣。”
婉兒沒有說話,她只是把頭緊緊的埋在風清揚懷裏面。
於是他們又開始喝酒,從一杯一杯的喝換為一壺一壺的喝。
張三丰對風清揚道:“我聽說這次名滿江湖的東北劍客雪上飄白姑娘一直……”
風清揚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他又低頭看了看婉兒,她的眼中充滿了疑懼、不安。
風清揚解釋道:“白姑娘只是我的一個好朋友。這趟去東北尋找千年人蔘,幸好有她幫忙。”
張三丰笑了笑,沒有說話,只是一壺一壺的接着喝他的酒。
婉兒輕嘆一聲,彷彿有眼淚在目眶中流出,眼帘一夾,不忍再往下想了。
風清揚拭去她臉上的淚痕,道:“你相信我的,對嗎?”
婉兒目光中似有了些溫柔,她輕輕的道:“我相信你。不過,不准你一個人跑出去了。”
風清揚點了點頭。
張三丰笑道:“他……他單身上路,江湖上一些未婚女子的糾纏恐太多。”
風清揚道:“我自是有定力。誰像你?”
張三丰笑道:“我怎麼了?我從不惹這些麻煩。還沒有女人能入我的眼。”
婉兒抬起頭來望着他,哪知張三丰那一雙朗若明星般的眼睛,也在望着她。
此刻一看,張三丰那弔兒郎當的外表下,滿是深情。
只是他隱藏得較嚴密,不願讓別人發現而已。
月光下,張三丰眼角已可看出不少皺紋,他內功雖深厚,但歲月侵人,他仍無法抗拒自然的威力,只是他率性而為,說起話來,卻仍像個未經世故的年輕人。
風清揚望着月光下的婉兒,她嬌美如花,但卻憔悴不堪的容顏。他心痛極了。
只因他多日沒能陪伴她。
他又何嘗不是飽受相思之苦呢?
今夜他們三人,喝了好多好多酒,是因為美酒太醇?
還是因為他們三人自小就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
知已、美酒、美人,剪不斷,理還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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