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當風起的時候
今日風清揚換了一套天藍色的長衫,很輕,很薄,剪裁得很合身,再配上她在這長安城裏親手給他挑選的小牛皮馬靴。
婉兒不喜歡濃妝艷抹,完全不着脂粉,今日穿的也很考究,一件緊身的墨綠衫子,配着條曳地的百褶湘裙,不但質料高貴,手工精緻,顏色也配得很好。
穿衣服也是種學問,要懂得這種學問,並不是件容易事。
長安城裏,一派富足之氣,沿街的幾家大菜館裏,酒香四溢,正是生意最好的時候。
街的盡頭,就是這裏最有名的羊肉館。
門裏是一間大廳,密密放着十來張圓桌面,上面擱着火燒得正旺的大火盆,這是吃烤肉的,不管三教九流,認不認識,大伙兒圍着圓桌面一坐,三杯燒酒下肚,天南地北的一聊,誰跟誰都成了好朋友,儘管一出門,又是誰也不認識誰。
從外屋往裏走,經過一個小小的院子,裏面是分成一間間的雅座,屋裏當然也是升着旺旺的火,那才是算真正吃涮羊肉的地方。
這天羊肉館裏裡外外,顯得格外的忙碌,院子靠左邊的一間屋裏風清揚、婉兒、張三丰三人同席而坐。
婉兒對張三丰,道:“張大哥今日可別醉了,你的傷還沒好。”
張三丰笑了笑,道:“什麼傷?我的傷在心裏。”
風清揚瞪大了眼睛道:“你什麼時候才能清醒些?”
張三丰道:“我現在就很清醒。比你還清醒。我有個消息至少值得痛飲三百杯。”
張三丰笑着喊道:“上好酒,我要最好的酒。”
一個白衣如雪的女人用一雙柔美瑩白的芊芊玉手捧着真正的花雕,二十年陳的絕頂花雕,送到他們面前。
“請。”
張三丰和風清揚接過來就喝,喝了一杯又一杯。
張三丰眼睛卻一直在盯着任婉兒,就好像蚊子盯在血上面一樣。
風清揚卻一直在看着他,忍不住道:“你知不知道你一直盯着的是什麼人?”
張三丰笑道:“我當然知道,她是個值得看的女人。”
風清揚撫摸着她柔軟又甜蜜的身子,道:“她是我的女人。”
張三丰笑着道:“你說的不錯。”
張三丰看着婉兒道:“在宮中救你的那天,其實我在監獄裏還救了一個人,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
“然後吶?”
張三丰道:“後來,我才知道,他就是魔域使者無向。”
“他為了報答我,給了我一顆尋夢石。”
他說:“只要我願意,可以助我尋回我的夢中人,載我們到一處世外桃源去,讓我們兩情歡洽,共度一生。”
一陣風吹過。
一瓣花飄落。
婉兒沒有說話。
風情揚看着他,道:“魔域使者的法力,不過是江湖傳言。”
張三丰笑着道:“這是別人夢寐以求而求之不得的,從沒有人輕易放棄。”
花落無聲,斷腸亦無聲。
花落時的聲音,有時豈非也像是腸斷時一樣?
風清揚拿起桌上的酒壺一飲而盡。
張三丰也陪了一壺酒。
張三丰的眼睛一直在盯着婉兒。
他們酒已經喝得不少了。
風清揚突然抬起頭來看着他,冷冷的道:“你是不是覺得我不會殺你?”
張三丰道:“你不會。”
風情揚道:“為什麼?”
張三丰道:“因為第一,你已經盡得美人心。第二,你我相識多年,你知道,我絕不會用卑鄙的手段得到我想要的東西,尤其是女人,我更不會這樣做。第三……”
風情揚道:“第三,這裏面也許有個陰謀。也許有人想讓華山和武當互相殘殺,坐收漁利。”
張三丰喝着壺裏的酒,笑着道:“你確實是我的知音。”
就在這個時候,婉兒注意到手捧花雕的白衣女人又進來送酒,她一直在盯着風清揚看。
風清揚和張三丰也注意到了。
白衣女人笑了笑道:“風大哥不認得我了?”
風清揚一臉茫然,好像完全不知道。
張三丰又是笑,他說:“風清揚果真是紅顏知己遍天下,自己都數不清。”
白衣女人遞給他一杯酒,盈盈一笑道:“我相信,風大哥這兩年來,除了品茶飲酒看月賞花踏雪之外,一定也不曾忘記我。”
她說話聲音柔柔的,軟軟的。
風清揚笑了笑,他的笑容溫和文雅而有禮。
白衣女人眨着眼笑道:“我就是那晚在秦淮河專門伺候風大哥洗澡的丫頭。”
她這句話剛說完,風清揚就已經被婉兒拉了出去,是拋了出去。
夜,春夜,有雨。
春雨密如離愁。
客棧里婉兒喝盡最後一杯酒,將醉未醉時,她說:“你真是個多情的人?”
風清揚抱着她,道:“喜歡看你吃醋的樣子。”
婉兒不語,她在等他的解釋。
風清揚道:“我不知道她是誰,我都不曾記得了。她只是客棧里給我準備洗澡水的丫頭而已。”
婉兒道:“沒別的?那她還記得你?”
風清揚道:“沒別的。不過今晚我要你伺候我洗澡,你不是還想要別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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