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身量
沈玉棠不便查官府的人與事,而褚彧卻毫無顧忌,尤其是看完那幾本大逆不道的書籍后,更為肆無忌憚起來。
令於管事將府衙的人查了個底朝天,最終查到與江廷昉關係最密切的人是那正六品的章通判。
章通判本名章函,字子都,乃汝陽人士,剛好江廷昉在汝陽為官,而兩人又是同一年取得進士功名,相識之後,來往不斷。
在香坊附近的林子起火后不久,江廷昉便連夜見了章函。
此後,在章函的運作下,讓人毒死了程光頭。
褚彧道:“這麼多天過去了,證據已經被毀了,否則可以查驗一下我當日所用的那些刑具。”
“那日之後,我仔細想了想,程光頭自入獄后就沒碰過別的東西,唯一接觸的就只有我對他所用的刑具,而刑具是那兩個獄卒找來的,我便讓人去查獄卒,可於管事查到的消息說,那兩獄卒早就辭了差事準備回老家,可在回家途中,乘坐的船隻被水沖翻,死了。
世上哪有這麼巧的事,肯定是他們殺人滅口,讓我找不到半點證據。”
褚彧冷哼一聲,他很不喜歡這種被人算計的感覺,查了這麼久,卻是一場空。
沈玉棠道:“證據全無,不必再查,他最近不會再有動作了,不過,以他的性格,早晚會再犯事的。”
褚彧道:“雖然查不出他作案的證據,但也能查些別的東西,你就等着看好戲。”
沈玉棠知道他對江府老大的不滿,自從程光頭在他眼皮子底下被人毒死後,他就總惦記着如何將面子找回來,一心要將江修業送入大牢,比她還要重視此事。
不再說這件令人不快的事,轉而道:“再過七日,是玉簪的笄禮,等她行過笄禮,就要去書院了,你快將字練好。”
時間一晃而過,七日後。
褚彧看到沈府的人忙前忙后,準備茶水糕點,佈置行笄禮的場所,用以招待親朋賓客。
沈玉棠亦換了身紅色衣襟的衣袍,頭戴玉冠,整個人神采奕奕,正與他的那些好友談笑風生。
沈家之人不多,倒是他的好友來了不少,走哪都能遇到書生裝扮的青年男子,還有各商鋪的掌柜。
“臨川公子。”
他坐在池邊涼亭里打發時間,忽然聽到一道驚喜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葉曦禾原本要進後院,在游廊里忽地看到一道找尋了許久的身影,便提着裙擺小跑過去。
她心想着臨川公子既然在沈家,那一定是玉棠哥哥的好友,到時候問一下玉棠哥哥,就能知道他是哪家的公子,就不用她滿陵陽的尋人了。
褚彧回過身,看到葉姑娘小臉微紅的羞怯模樣,覺得這神情有些眼熟,心思一轉,便有了猜測,正色道:“葉姑娘,你知道我喜歡什麼樣的女子嗎?”
葉曦禾愣了愣,隨後臉頰發燙,怎麼一見面就問如此直白的問題?
再瞅了四周,並無旁人,壯着膽子正視他道:“是什麼樣的呀?”
問完后,心裏美滋滋地,已經在等他說出那些個描述她的話語。
褚彧肯定道:“一定是傾國傾城的美人,如葉姑娘一樣。”
葉曦禾聽完露出甜美的笑容,她雖算不得傾國傾城,但放眼偌大的陵陽,她的美貌也是數一數二的。
臨川公子可真會夸人。
“還有一點也很重要,便是……”
褚彧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來,在她還帶有希冀的眼神中,伸手在兩人的頭頂來回比劃。
葉曦禾仰着頭看向近在咫尺地俊逸男子,對他的動作感到疑惑。
倒是她身後的雪緞明白了其中含義,有心提醒,可這時候她要如何開口才能讓小姐知道,又不會被對面的臨川公子看到呢?
“我喜歡的人她不能矮過我一個頭,葉姑娘美則美矣,可惜身量不足,不過,陵陽的姑娘大多如此,葉姑娘已經算不錯了。”
褚彧在對方呆愣地神情下給了個鼓勵的眼神,然後抽身離去。
他雖然不經風月,但聽過許多痴男怨女的故事,見識過銀月館中的女子在見到心上人時會是怎樣的神情,也曾迷倒過幾個俠女,在葉曦禾欣喜地朝他跑來時他便察覺到她了的情意。
上回在紅葉茶館,葉曦禾表現得不算明顯,他心思沒放她身上,因此沒在意。
如今既然看出了,就要及時斷了她的念想,他可不是誰都能喜歡的,更不想沾一身的桃花債。
身量不足!
可惜身量不足!
葉曦禾傻愣愣地立在原地,腦海里全是這句話,這算什麼理由!竟然嫌她矮了!
南方的女子基本都是身形嬌俏的,長得高高壯壯的又有何美感可言,還要求不能矮過他一個頭,而他們剛才站一塊,她只到他肩膀。
可她現在也長不了個子了。
葉曦禾既羞憤又傷心,鼓着腮幫子對着附近的山茶花發泄。
“怎麼能這樣,分明是在搪塞我!我不能放棄,話本上說,精誠所至,金石為開,總有一日他會改變心意的!可我就是好氣……”
雪緞忙道:“小姐快別說了,有人要過來了,也不要哭,等會沈小姐行笄禮,你要做贊者,妝花了就不美了。”
她將小姐拉着一路急行,走到了沈小姐的院子裏。
一見到沈玉簪,葉曦禾便問道:“玉簪,你說我是不是很矮?”
在梳妝枱前坐着的沈玉簪偏着頭:“哈?”
葉曦禾氣呼呼地道:“有人說我太矮了,我還能再長高嗎?”
反應過來的沈玉簪站起身來,去給她拿椅子,一面問道:“……誰說的?這話太無禮了,你沒讓人揍他?”
葉曦禾瞅了眼她頭頂,哇地哭出聲:“……連你都比我要高些,嗚,你還比我小几歲……我果然是太矮了。”
“小姐,小姐,不要哭啊,等會就到吉時了……”
“哇嗚嗚……”
沈玉簪:???
這很重要嗎?
曦禾姐姐也不算矮啊,她也只是比曦禾姐姐高上半寸,就一點點,不至於眼淚成串地落下吧。
另一邊,沈玉棠剛將李贊一行人引到客廳,就見一貴氣十足的紫衣男子一手捧着禮物迎面走來。
是他
——翡翠苑中與江修文坐一起的男子。
當日,他們只是相視一笑過,連話都沒說過,怎麼今日會登門來?
來者是客,她迎上前道:“那日在翡翠苑走得着急,還不知這位公子如何稱呼?”
蕭敘微笑着表明名諱,將禮盒遞給沈府的小廝,又接着道:“沈公子,可否借一步說話?”
沈玉棠便是知曉了他的名字也不清楚他究竟是何許人,從未與此人有過交集。
他表字溫言,倒也貼切,說話時的語調與待人的態度都極為溫和,讓人生不出惡感。
至少現在看着溫雅至極。
沈玉棠讓嚴伯多看着點,便將人帶到一旁的偏廳,途中兩人只說了些生疏的客套話。
進了房間,沈玉棠道:“蕭公子有話但說無妨,此處就你我二人。”
蕭敘拿出一封信紙遞過去,道:“沈公子的去蕪製作不易,若是有人想搶奪香方,沈公子該當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