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不凶

第40章:不凶

說好的很滿意,為什麼揮戒尺的時候絲毫不留情。

能揚多高就揚多高,手心都腫了。

沈玉棠這廝,果真是不可理喻!不講師德!答不上來就要挨一戒尺,過分至極!

從小到大,他師父一天之內都沒打過他這麼多下過,不過,師父一旦動手,那可真是遭罪。

戒尺打手心,還真不算什麼。

海棠院的丫鬟今日都繞着書房走,都知道公子從今日下午起就心情不佳,怒吼聲都要傳出院子了。

聽說是侯府的世子在跟着公子做學問,世子他學識有限,每次不是答非所問,就是想着翻書偷看。

一次兩次還好,可聽聞世子他次次如此。

這便將公子給惹惱了。

丫鬟們心疼公子,公子那麼溫雅謙和的人都能被氣得拍着桌子發出怒吼聲,那世子殿下該有多頑劣啊。

沈玉棠現在怒不可遏,本以為是塊良才美玉,哪知他連茅坑裏的石頭都不如。

在測完他學問后,她還能安慰自己,學的少好教導,可以先為他打好基礎。

可接下來,她後悔接下侯府送來的戒尺了。

一篇《千字文》,講解了一下午,才講到‘推位讓國,有虞陶唐。’後面還有那麼長一截。

她講的口乾舌燥,茶都喝了兩壺了。

可這人偏偏嬉皮笑臉,聽完后問個不停,問得還是些不着邊際的。

打他手心就嚷嚷着喊疼,做出無比痛苦的模樣,她分明沒動多大的力,這麼大個人了,也不嫌躁得慌,倒是將她氣得不輕!

“君王做的好好的,為什麼要禪讓?也不傳給他們的兒子,現在不都是封太子,傳給太子嗎?”

褚彧坐在書案前,用從未挨過戒尺的右手撐着下巴,疑惑地問個不停。

這樣的問題,褚彧已經不是第一次問了。

幾乎每講一句,他就會突發奇想的問些奇怪的問題,但他又能維持再認真不過的神態。

就比如一句秋收冬藏,他都要說一句有些東西是冬季播種,都不用等秋收了,例如青棗。

這次已經算好的了。

沈玉棠端坐在書案側面,手裏緊攥着戒尺,順了口氣,道:“唐堯、虞舜兩位君王,英明無私,且當時情況,將君位禪讓給更有能力之人更利於國家治理與發展。”

“不對,這是後世之人對他們的評價,當時的情況說不準是由於朝臣權力過大,這兩位君王不得不禪讓以保全性命……”

“一派胡言!”

“可這本就是後人所言,他們可這樣說,那也可像我這般說……哎哎,別打!”

“這是史官記載,唐堯、虞舜兩位君王,乃千古賢君,黜陟幽明,仁厚節儉,卻被你如此詆毀!當真是……咳咳咳……”

再次被氣到的沈玉棠想要斥責,說了沒幾句就捂着胸口咳嗽起來。

肩上的傷口隱隱作痛,但更要命的是心中憋悶,怎麼教世子殿下與教玄兔他們完全不一樣。

褚彧見狀,連忙遞上茶水,“教書就教書,可不要動怒,傷了身子,書上的內容是這樣的,可每個人的看法不同,我只說一說,你也別較真,氣傷了自己可就不好了。”

沈玉棠推開茶,氣道:“你那是各抒己見?你是完全沒聽我在講,我說這個,你說不對,我說那個,你也說不對,看來世子殿下是都知道,在這篇文上造詣高深吶,我也當不了你先生了,你還是另請高明去!”

她越說越氣,說著,將書往桌上一擺,起身就要離開。

這麼多年以來,還沒這麼動怒過,這人着實可恨!

便是不想聽也不用如此戲耍她,她也不是閑得慌,非要來教你這世子讀書!

見其氣到極點,甩袖要走,褚彧當即放下茶杯,要去抓他的衣角,一邊道:“鎮定鎮定,不要這麼凶……”

沈玉棠轉過臉,戒尺在空中一揚,作勢要將他抓着她衣擺的手打下,但知道這力度太大,在半空中停住了,只瞪着他怒道:“我很兇嗎?”

褚彧看着他微紅的眼角,好像是要哭了一樣,眼中還蘊着薄薄一層水氣,心想着沈玉棠也太過……,一時半會想不出合適的詞來形容,總之,他這被打手心的還沒哭了。

褚彧見他這般模樣,頓時沒了方寸,想說些好聽的話,卻又脫口而出一句:“凶,……不,不凶。”

前一個字太過肯定,以至於後面的話顯得很敷衍。

看他神色唯唯諾諾,狀似在討好,卻又如此回答,沈玉棠又怒又想笑,這人是沒心沒肺嗎!

不再看他,拿着戒尺就往書房外走。

她走得極快,好像怕被身後之人追上來一般。

到了自己房中,仍舊氣憤難安,來回走動。

同時想着怎麼會有這麼難教的人,就不能好好聽她講完,非要問些奇奇怪怪讓人着惱的問題,比私塾里的稚童還要難教。

直到感覺小腹作痛,方才停下來。

靠在椅背上,揉着小腹,這感覺有點像是來月事了,她趕緊將玄兔喊進屋。

玄兔看她額間佈滿細密冷汗,臉色也不太好,又聽完她所說,再察看了一番,確認公子是來月事了。

她算了下日子,公子上個月來月事不是這個時間,這回足足提前了十日。

莫非是最近過於勞累,加上在吃藥,所以提前了。

沈玉棠扶着有些犯暈的額頭,她剛才是氣急了,現在來了月事,渾身不適,連頭都有些暈乎。

玄兔給她拿了杯溫水,“公子,先喝口水緩緩,我讓人準備熱水,先洗一下。”

沈玉棠嗯了一聲,隨後拉住她,“將戒尺拿到書房去,還給小侯爺,就說我教不了!那些束脩晚些時候就會差人全都送回去!”

那一盒盒的壯陽之物,她半點也用不着,現在一想便更為著惱了。

這學生她也不想教了。

玄兔接過戒尺,猶豫道:“他畢竟是小侯爺,這樣推拒了,侯府那邊……也罷,他惹公子如此煩心,要是再待下去,公子哪裏能安寧。”

想到之前從書房傳出公子的怒火聲,她便下定決心拿了戒尺出去。

看着玄兔離去的背影,沈玉棠又遲疑了起來。

褚彧對她有恩,她正愁不知如何還這人情,若連此事都做不好,那日後又該如何報答。

再者,細細一想,他方才只不過話多了些,問的多了些,煩人了些,也沒什麼大錯。

他不是循規蹈矩的人,看問題的角度自然與常人不同。

或許是她耐心不夠,養氣的功夫不到家,才屢屢動氣,最後沒將他給教出來,倒是氣着了自己。

如此一想,她起身追出屋,朝未走遠的玄兔喊道:“戒尺不給他,就讓他在書房好好看書。”

“奴婢清楚。”

玄兔回首無奈一笑,應了句,公子剛才說的果然是氣話,這會想清了,還是願意再教一教小侯爺。

書房裏,褚彧盯着書上的文字,那些字都認識,可要他靜心去學,卻十分為難,這些文章枯燥無味,讓他提不起半點盡勁。

父親當年是如何做到懸樑刺股,精進不休的?

聽到腳步聲傳來,他下意識正襟危坐,開口就要讀那篇《千字文》,卻聽出來人腳步急促,落地時的聲音不像沈玉棠那般沉穩有力。

不是沈玉棠消氣回來了。

玄兔急匆匆進屋,將戒尺放在那張較高的方桌上,朝抬頭看過來的小侯爺行了禮,說道:“我家公子被小侯爺給氣病了,現在舊傷添新病,需要靜養,公子讓小侯爺先好好看書。”

她說完就急忙忙離開了,還要去伺候公子沐浴了。

褚彧將書一丟,追上去。

他病了?是氣病的?

依照他以前的行事風格來說,怎麼也不像是會將自己氣病的人,但剛才他的確大動肝火,加上傷未痊癒,保不齊會氣出個好歹來。

不就是在他授課時,自己辯駁了幾句……很多次,犯不着惱成這樣。

追到沈玉棠的卧房前,剛要進去,就被玄兔給關在了門外。

然後兩個青衣丫鬟走過來,守在門口。

“小侯爺,我們公子在沐浴,有什麼問題,只能等公子沐浴完。”

“公子沐浴時,除了玄兔姐姐,誰也不許進去。”

兩丫鬟年紀不大,眨巴着雙眼堅定地守在門口。

褚彧一口氣悶在胸口,他還什麼都沒說了,就被攔下來了。

沈玉棠還真是個怪人,病了不吃藥,洗澡作甚?

莫不是傷口裂了?

可清洗傷口也用不着全身洗一遍吧。

再者,都是男子,看一眼能怎麼著?

望着緊閉的房門,褚彧在屋前徘徊幾次后才無奈離開,估計沈玉棠現在還在氣頭上,不想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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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盛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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