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隻毛絨絨
不用懷疑了,馬陸確實能變成動物。
熄滅了火堆,取下銅壺放好,他拉下拉鏈,把衝鋒衣整整齊齊地疊成小方塊,塞進腰包里。
堵在門口的枯木被一雙學者的手搬開,在磅礴大雨和電閃雷鳴的交織下,斯文儒雅的探險家化成一頭俊美高大的鹿——也可能是長了角的馬,總之就是類似的動物。
他淋着雨,任憑雨水和風劃過肌肉緊實的身軀,有着八個叉的巨大鹿角在光芒的照射下,宛若神造之物。
何迢迢站在洞穴中,驚嘆不已。
這個世界,真是給了她太多太多的驚喜。
馬陸沒有讓她等待太久,很快,一對濕漉漉的角就垂了下來。四條纖長結實的腿半跪在地上,炙熱的血液在深褐色的皮毛下流淌。
何迢迢眼尖的看見一片白斑,從背部兩側滑進身下,探進誘人的柔軟絨毛中。
“快點上來吧!我也是第一次背人。”馬陸有點緊張。
這份緊張在何迢迢把手撫上背部的那一剎那,變得更為嚴重了。
還沒等馬陸品味出這微不可見的炙熱,是不是肌肉收縮帶來的敏感,何迢迢就抱住了他的脖子,整個人伏到背上趴好。
好在,當時參加狩獵的時候,她還學過如何騎馬,所以應該不會被甩下來……吧?
騎鹿和騎馬的差別不大,尤其是這位探險家的身軀,確實更像駿馬一些。
何迢迢對於動物並無研究,一時間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什麼品種,只知道趴着挺舒服的,很適合騎。
馬陸低低鳴叫了一聲,緩緩站直身軀,高昂的鹿角直指雲霄,似和閃電爭鋒。
何迢迢夾緊光滑的鹿背,感受到小肥啾的絨毛擦過她的脖頸,也許還有自己的頭髮。
濕漉漉的雨水順着髮絲流下來,帶來寒冷與失溫,但是身下的馬陸先生卻傳來了無窮無盡的熱意,這讓她矮下身子,貼得更緊了。
在細碎雨點的擊打下,身下的巨獸猛然跳起,她清晰地感受到了來自對方的火熱和力量。
荒野中,鹿蹄濺起泥花,健美的身軀沖透水簾與光閃,載着背上的少女,向遠方趕去。
古怪而微妙地,何迢迢明白了騎鹿馳騁於大自然中的樂趣所在。
無論是出於把林中仙子壓於身下的征服感,亦或是天地之間,無處不可達的自由快意,都匯聚成了想要大喊的衝動。
當然,她沒有喊。
密集的雨水像瀑布一樣衝擊而下,她感覺自己都要被水淹沒了,此時正忙着維持正常的呼吸。
須臾間,自家的小破屋就出現在了眼前。她迅速明白了馬陸之所以會願意矮下身子,讓她騎上一騎,確實是出於對“自己過於緩慢的步行速度”的嫌棄。
好吧,“十分鐘不到”對上“一個多小時”,換她她也嫌棄。
最後享受了一下騎在鹿背上的快樂,何迢迢剛準備順勢滑下,就聽見一聲懶洋洋的聲音從酒店中傳來。
“住店一晚五百信用點。”那個聲音說道。
非常的獅子大開口,前輩的建議售價也只是一晚上五十信用點罷了。
明明隔得很遠,卻能清晰地聽見這句話中的任何一個字。聲音的主人也並無聲嘶力竭的意思,反而更像是溫柔呢喃的耳語,勾起倦懶的情思。
何迢迢傻了。
這人是誰?
好傢夥,在她出門的幾個小時裏,大後方還真的被爆破了啊!
馬陸在何迢迢安全着地后,迅速恢復了人型。他從腰包中扯出那件衝鋒衣,裹住自己只穿了一件薄衫的身軀。
“就是這裏嘛?”他眯起眼睛看了看,又側耳傾聽了一下裏面的動靜,“看上去很不錯。”
何迢迢感覺這應該是“聽上去很不錯”,而不是“看上去很不錯”。
金絲邊眼鏡已經被雨點徹底打濕,好在,不知道用了什麼奇怪的方法,馬陸依舊準確地對準了酒店的位置,安全抵達門口。
何迢迢推開平整的木門,鎮定地詢問系統:“這間酒店是不是翻新了?”
原本被施少將撞斷的門梁,重新直了回去,甚至還被砂紙打磨去了木刺,刷上了原木色的清漆。
別的地方,似乎也變得工整起來。就連房間,都多了不少,還新增了一個二樓。
如果說,之前叫它“小破屋”是名副其實,現在的酒店就稍稍有點“鄉村招待所”的感覺了。
【嗯……啊,總之酒店變大變新了是好事情,不需要擔心。】
系統語焉不詳,含糊其辭。
何迢迢狐疑地看了看空氣,最後決定不再關心此事——反正是往好了變,又不是往差了變。
潔白的長毛貓在木櫃枱上盤成一塊貓餅,一直到她和馬陸走進酒店,這才懶洋洋地轉過頭,瞥了他們幾眼。
何迢迢懷疑之前的天籟之音是從貓貓口中發出的,但是無論她怎麼撓貓貓的下巴,都只能得到更多的喵喵叫。
她懷疑,但是她沒有證據,只好走到木櫃枱後面,對着馬陸伸出自己的右手手腕:“五百信用點,我是老闆。”
不賺白不賺,那位天籟之音都報價了,馬陸也沒有什麼意見,當然是就這樣收啦!
馬陸頗具土豪氣息,他毫不猶豫地伸出手腕,和何迢迢的碰了碰,又給她轉了五千信用點:“住十天。”
豪氣,爽快,她就喜歡這樣的客人。
當即,何迢迢就走到了餐廳門口,打開木門,親自帶馬陸去他的房間。
怎麼說呢……變化是真的很大了。
首先是塑料桌椅全部換成了樸素的木製桌椅。
接着,是餐廳里多了三扇門,也不知道是通向哪裏的。何迢迢暗自記在心中,決定等把馬陸送去房間后,再推門看看裏面有什麼。
再然後,原本狹窄的通道,變成了寬敞明亮的空房間。牆壁貼着舒服的乳黃色牆紙,地面是鋪設着大理石紋纖維地毯的條紋木頭地板。
在空房間的中央,還有一座原木製的樓梯,通向二層。
何迢迢就像是早知如此一般,完美地隱藏住自己驚愕的內心,神情淡然地踏上樓梯。
二樓被一條兩米寬的走廊一分為二,左右各有四間房間。每間房間的門把手上都掛着一串藍色的手鏈,看上去和之前膠囊住房的藍色鑰匙串一模一樣。
和樓梯相對的地方,則是一扇雙開玻璃門,隱約望去,可以看見玻璃門后,似乎是一個大陽台。
她自然地挨個把門推開,回頭對馬陸說:“你選吧,這些房間都是空的。”
馬陸左右扭頭看了看,選擇了靠近右手邊的第二間。
何迢迢把鑰匙取下來,遞給他:“每天的早上六點到八點、中午十一點到十三點、晚上十六點到十八點間,都可以去餐廳領一份盒飯。哦,現在就可以去了。”
正好是十七點五十分。
離沒飯吃還差十分鐘。
這下,何迢迢也顧不上查看新增的房間了,她快速走下樓梯,去拿自己的晚餐。
小肥啾自從被何迢迢找到之後,就變得萎靡不振起來。此時都到了飯點,卻依舊趴在馬陸的背包里,假裝自己只是個裝飾毛球。
何迢迢把一份盒飯放在餐廳的木桌子上,對着小肥啾喊道:“我把晚餐放在這裏了。如果你餓了,就來吃吧。”
說罷,也不管小肥啾有沒有聽見,自顧自地吃了起來。
今天的晚餐是:一碗紅糖芋艿,一份燒鴨飯配梅子醬。
芋艿燉得又軟又糯,浸泡在甜絲絲、熱乎乎的紅糖汁里,分外暖人。何迢迢舀起一隻紅糖芋艿,喂進口中,全身都熱乎了起來。
也許是體諒她今天累得不輕,貓貓難得沒有撒嬌着要她親自餵食,而是叼起餐盒,跑去大廳里自己吃了。
馬陸穿着一件白襯衫,從樓梯上走下來,趕上了十七點五十九分的截止點。
他把盒飯端到餐桌上,笑着說:“沒想到吃的還挺不錯。”
何迢迢深以為然:不僅吃的不錯,品種還時時翻新。住宿的客人一天贈送三餐,簡直不要太划算哦!
也不知道靠什麼賺錢。
一時間,餐廳里安靜了下來。
何迢迢早早把最後一口燒鴨塞進嘴裏,收拾好了桌子。她的餘光瞥見馬陸,頓時感覺他把這份盒飯吃出了米O林的味道。
為什麼這種人會當星際探險家呢?一直到推開新增的房門時,何迢迢都不是很懂。
難道是……錢太多了?日子過得無聊,給自己找些刺激?
有錢人的愛好,真是讓人難以理解。
新增的三扇門分別通向廁所、浴室和廚房,着實是喜從天降——這下,她終於可以洗澡了。
之前被雨淋得濕透,衣服還沒有換掉,冷噠噠地黏在身上,非常不舒服。
她小跑到樓上,給自己選了靠近陽台的房間作為卧室,取走了一套睡袍。
浴室是那種有着一排水龍頭的公共浴室,很不湊巧,房間裏沒有單獨的衛生間。
正當她倍感遺憾時,久違地聽見系統開了口。
【老闆!忍過這一次,你就能擁有自己的衛生間了!】
難道說……招攬到第三位客人的獎勵,是獨立衛生間?何迢迢眼前一亮。
【不……並不是。不過某件任務的獎勵,確實是獨立衛生間。】
系統賣了個關子。
【還是先洗澡吧,小心感冒哦!酒店的“醫務室”還沒有解鎖,萬一生病了,會比較棘手。】
也是,她都打了兩個噴嚏了。
當下,何迢迢暫且把各種任務和新增的房間拋在腦後,決定痛痛快快地洗個澡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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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劇場】
在酒店裏留守的貓貓:看我宰客的能力,完美達到何迢迢的要求!(自豪挺胸.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