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真的會有報應嗎
至和二十一年春,待到海棠枯枝頭的最後一抹寒霜緩緩滑落,那扇雕花小窗才稍被淺淺推開。
沈柔嘉托着香腮,望着窗外寂寥的風景,面上是抑制不住的喜悅,“開春了……”
整整九十天啊,這種沒盼頭的日子終於熬到頭了。
她快死了,死在這一年的春天。
沈柔嘉有時候也想過,是不是壞事做多了真的會有報應。
當初,她在沈氏集團腳踩血刃,步步籌謀,用了整整十年,才從一個不光彩的私生女,變成了名正言順的繼承人。
為了達到目的,各種手段無所不用其極。
哪怕是虛假的愛情,她也會眼都不眨地裝作一副深情的模樣,騙過一個又一個。
可明明已經拿到了繼承權確認書,走到了即將登頂的最後一步,卻該死的被搞進了這個世界。
是的,沒錯,沈柔嘉不僅穿書了,還變成了一個開場就死的小可憐。
而且還很不靠譜的讓她來到了這本書還沒有開篇的空白時間段。
對於書中的這個和沈柔嘉同名同姓的小可憐,也僅在開篇處留下了存在過的痕迹。
‘至和二十一年春,邊關大勝,太子妃薨。’
原主便是男主角傳說中念念不忘的白月光,一個能用死來讓男主一世紀念的女人,也不會是什麼簡單人物。
而沈柔嘉,做為一個連自己的具體人設都不知道的邊緣人物,唯一能做的就是乖乖等死,劇情結束就能夠早些回去繼承財團。
就在這時,一道關切的聲音打亂了沈柔嘉的思緒,“娘娘,您怎麼又在吹風了,上次的風寒才好沒多久呢。”
沈柔嘉輕咳兩聲,視線落在那個圓臉丫鬟身上,柔聲開口:“小福,我沒事的,屋子裏待的有些悶了,這才開窗透透氣。”
小福是原本就跟着沈柔嘉的丫鬟,傻裏傻氣的很好拿捏。
小福有些埋怨的皺着一雙細眉,撅着嘴角就嘟囔了起來:“大人也真夠狠心的,將您丟進這東宮竟真的不管不顧了。”
沈柔嘉滿目體諒的開口阻攔道:“小福,兄長做事自有他的道理,我不能棄沈家於不顧。”
小福更加憤然了,“怎麼能每次都犧牲您,您明明是不願意的,瞧瞧這東宮有哪個,是真的將您看做是主子了!”
沈柔嘉聞言輕輕的抿着嘴角,目光有些晦暗,安靜的垂下眼帘。
這件事情算起來,沈柔嘉可是要在心裏給這個沒有見過面的太子狠狠記下一賬的。
自從她們被低調接親入東宮之後。
她們那叫一個是處處為難,不僅受到各種苛待,現在居然連那些個婆子奴僕也不尊重她們了。
雖說這東宮比不上皇帝的後宮三千,但是這裏的勢利眼可完全不比別的地方少一分一毫。
前些時候送來的飯菜也還算是說得過去,但是這個月開始,不僅炭火缺斤少兩,就連飯菜也是一點葷腥都沒有了。
沈柔嘉想起早上看到的那幾個長着霉點的饅頭,現在心裏還有些泛嘔。
都說好人不長命,但是沈柔嘉這也快要裝到頭了,也實在是要受不了了,自己什麼時候受過這樣的罪。
自小被親媽嬌生慣養,高端培養,為了擠進上層社會付出了全部的心血,難道就是為了讓她來受這些罪的嗎?
沈柔嘉微微勾了勾嘴角,一雙眸子彎成了漂亮的月牙,朝着小福開口道:“我記得正月二十八,好像可以領雙倍炭火,你今天去了沒。”
小福連連點頭,然後懊惱的開口回答:“奴婢也是擔心倒春寒,今日早早的去了,可是那邊說我們的份例還沒到,都緊着殿下那邊用了,讓奴婢回去等消息。”
沈柔嘉並沒有表達什麼意思,輕言曼語的詢問道:“管內府事務的是哪位大人?”
小福雖然憨傻好騙,但也正因如此,在東宮裏的這些日子,大部分人都懶得防備她。
小姐妹之間也是什麼事情都聊,久而久之,東宮裏的人也大致認識了個清楚。
“是殿下身邊的那位高懷昌高先生。”
沈柔嘉微微蹙起秀眉,“分發事務的也是他嗎?”
小福有些猶豫的搖了搖頭,“不是,是下面的婆子嬤嬤們分發的。”
沈柔嘉點了點頭,緩緩地拉上了窗子,“小福,幫我卸面妝,等一會兒你就去給我找大夫。”
沈柔嘉說到了這裏頓了一下,轉身上下打量了一下小福,“你……有辦法見到那高懷昌嗎?”
小福雖有很多的疑問,自家素來不喜歡生事的姑娘似乎變了,但是她又捕捉不到這其中不一樣的點,所以才讓她感覺很奇怪。
“有。”
沈柔嘉滿意的勾起嘴角,微微揚起下頜,低聲湊到小福的耳邊交待了一番。
小福的表情瞬間就活躍了起來,她捂着嘴角,低聲道:“這樣做真的可以嗎……”
高懷昌生得一副敦厚長相,急匆匆地來,那也是生怕出了什麼大事,“這是怎麼回事,小福姑娘你別急着哭啊。”
沈柔嘉聽到外面的動靜,動作流暢的蓋上了被子。
高懷昌帶着太醫來的時候,就瞧見這位太子妃娘娘面色煞白,身形也是格外的消瘦。
“娘娘,高先生來了。”
沈柔嘉一邊咳嗽,一邊準備起身,“小福,不是讓你去找大夫嗎,你怎麼就驚動了那邊。”
高懷昌恭敬地低下了頭,也不敢過多的打量沈柔嘉。
“娘娘重病,為何都沒人知會一聲殿下?你們這些太醫院的人都是怎麼回事?”
年輕的太醫立即跪倒在地,“是下官的錯。”
沈柔嘉很快連咳帶喘的,氣急起身,“不管旁人的事情,都是我自己的原因,自小被我大哥嬌養慣了,遭不住凍,小福,還不快請高先生落座。”
小福見狀馬上作勢要給高懷昌挪凳子。
高懷昌受寵若驚的推辭道:“娘娘,這可使不得,奴才哪有那麼金貴。”
沈柔嘉面上笑意減淡,假意抬舉。
她極其自然的擺了擺手寬慰道:“不妨事,本宮這院裏那些個丫頭婆子都散漫慣了,高先生是殿下身邊的人,更不能讓人給怠慢了。”
高懷昌臉色一沉,像是想到了什麼,視線看向了窗外那些個閑散的丫鬟婆子。
他抿了抿嘴角,斟酌后開口:“似乎娘娘這屋裏是有點冷了,怎麼沒點炭火?雖然開春了,可咱們北湖的冰還沒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