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浴血崢嶸染殘霞
該來的總會來吧！關鳳早早地站在城頭，天色陰沉，陰霾的雲間偶爾飄出一縷慘白，殘葉莎莎，秋蟲悲鳴，一陣涼風襲來，關鳳不經意地抱緊雙肩。ｗＥＮｘｕＥｍＩ。ｃＯＭ眼神默默地往着大道深處。
王甫、于禁等，欲言又止。看着關鳳身邊就荊保，身後胡六及家丁三人，于禁、王甫又悄悄調了一什的老兵，充做關鳳侍衛。
終於，關鳳看見東吳的“機械化部隊”，大堆人笨綽地推着飛橋，轒讟車；遠遠牛馬拉着幾個巢車；上萬手持鋼刀、盾牌的兵勇，跟着一條條扛起的雲梯，隨着節奏的戰鼓聲，整齊的吶喊聲，緩緩而至。關鳳只知道這梯子是用來爬城牆用的，就不知道其餘的這些木頭架子都有些什麼作用。
正覺得新奇時，忽有快馬報南、北城門告急。眾人失色，關鳳心中雖急，嘴上強作鎮定，說：“如何分兵抵禦，速速決斷即可！”
這王甫、趙烈也不多言，便各領一千，南北而去。
看見城頭兵動，遠處高高的巢車上令旗一晃，戰鼓驟然急促，東吳軍士叫囂着，三四千人如螞蟻一般，對着城頭鋪了過來。于禁大呼：“舉箭！”城上一陣蹲步張弓之聲，凌亂不堪。畢竟大多數都不是正規軍士，連城中守兵也幾乎未上過戰場。待東吳兵士將至護城河邊，于禁大喝：“放箭！”
只見飛蝗如雨，白羽疾矢直沒吳軍而去。隨着斷斷續續的慘嚎，也就是東吳人多，要不這些浪費箭矢的百姓，如何能射中。東吳兵架起盾陣，掩護一個個飛橋搭過護城河，抗着雲梯的士兵，頂着盾牌，踏過飛橋，把雲梯勾住城垛。
這時候于禁大喊：“滾石、檑木、火油！”城上兵士遂搬石頭，抬檑木。此時象小房子的轒讟車裏，飛出箭矢，向城頭射來。隨着幾聲哀嚎，城上箭雨、石、木一緩，更多雲梯搭了過來。
關鳳心急，知道自己箭法雖不敢恭維，也想城牆邊去，可這憨荊保老擋住，便火起：“荊保，你老擋住我幹啥？快去搬石頭，砸那些個木頭架子去！”看荊保不動，關鳳一提槍，怒吼：“戰前抗令，你想找……再不去，便餓你一個月！”
聽得叱呵，荊保於是二話不說，衝到城牆邊，搬起磨盤大小的石塊，奮力擲出，流星一般，直飛城下，正砸在飛橋之上，幾聲慘叫，連同橋上過的雲梯，一砸兩截……
只聽得城上城下，慘叫、哀嚎不止，關鳳經潘濬一事，對血腥還有點免疫，但也被這慘烈攻防弄得不知所措。默默看着，渾然不知身邊近衛撥打偶爾飛來的箭矢。
殺得有兩個時辰，城上人員雖有三千餘，但大多未經戰事，傷亡頗多，漸有不支，此時東吳兵忽然退下，于禁忙喊：“速食米面，重傷者抬下，備戰！……東吳賊子必定稍時便至。”
這一輪攻防，城上已亡兩百餘，輕重傷四百多。大部分驚魂未定，忽聽得于禁下令，競有大半未回神過來，有拿食物慢者，還沒咬上一口，這東吳第二波攻城開始了，此時正是午後，這波攻擊比上次凌厲得多，稍時箭雨亂飛，哀叫四起。不到一個半時辰，在東吳的戰鼓催促下，有幾處城頭出現了幾個東吳士兵。
形勢危急，關鳳心慌，才發現周圍的人，前前後後把自己圍了個結實，還晃得自己眼花，氣得她對着這些家丁、衛士就吼道：“速去增援城防，守着我何用？都滾到於將軍那裏去，聽他安排！……再不去，我先砍了你們！”言畢,撥開前面的家丁，也不管他們，提槍便向離自己最近的漏防處，奔了過去。
剛砍翻一名荊州士兵的東吳驍勇，一看來一虎麵粉盔小將，一愣神，就見黑芒飛至，咽喉一涼，便渾身漸冷，見得自己項間鮮血如泉，遂而倒地。
關鳳見自己搶刺出便鮮血飛舞，心中亦有害怕。不容她多想，又有兩人嗷嗷撲來，急旋退反掃，鋒利的鸞頭一點，將其中一個穿胸而入，撤槍回磕開吳兵之刀，側步一閃，交錯過身順后一桶，大鳳頭“噗哧”扎入這位的後背，剎時間，連殞三命。關鳳殺戮動作一氣喝成，乾淨利落。跟過來的荊州兵見關鳳神勇，也士氣大增，奮力把雲梯掀了出去，又是長長的幾聲慘嚎。
關鳳見了血，殺得眼紅，在城頭來回伺巡，這些新老守兵也被這慘烈場面殺紅了眼，眼看自己活不成的，就抱個東吳兵一起滾下城；幾個傷重者，死死抱住東吳兵，任由刀來搶戳不鬆手，直等戰友把這人弄成個幾塊才滿意閉眼……
關鳳殺了幾人，渾身是血（自然不是自己的），城上終於拚死穩住陣腳，城下陣中鑼聲一響，轒讟車中又亂箭飛來，東吳士兵乘機迅速撤下。
看到城頭一片殘肢，鮮血，屍首遍地，傷者累累，大部分均是新征百姓。四處是戰火的焦爍，燃燒竹木的爆裂聲中，不時有幾聲慌張的呼喚、幾起疼楚的哀聲、幾處低沉的哭泣。關鳳心中一陣愧疚；一陣心酸；一陣悲嘆。隨着濃濃血腥的凄風拂來，只覺得眼潤喉干。
躊步走到一個亡者身邊，這是一個黑須老者，怒目圓睜，一隻手血淋淋地緊抓住穿胸的鋼刀，一隻手死死拽住旁邊已死吳兵的褲管。關鳳見此慘烈，正欲讓人好生收殮，卻不知自己從早到現在，米水未進，頓感到全身虛脫。一個踉蹌，跪倒在地。
城頭上稍稍一靜，就聽得呼啦啦一片，城上跪倒一大堆。旁邊一個年輕後輩，叩頭言：“關小姐不可！……”關鳳暫無力氣站起來，無力地搖了要頭。見得關鳳不起，這年輕人放聲大哭：“爹啊！……嗚嗚！你看見了嗎？關小姐看你來了……，你不會白死！嗚嗚……，我要殺光吳狗，替你老人家和鄉親們報仇……”
關鳳聞此言，淚眼婆娑，忍不住淚水嘩嘩，用乾澀的喉嚨，微帶哽咽，一字一頓說出：“殺、光、吳、狗！報、仇、雪、恨！”
“殺光吳狗！……”
“報仇雪恨！……”
“保我荊州！……”
……
城上城下，悲壯之聲此起彼伏，將士揮着手中槍刀，伴着悲憤的淚水，把心中的積壓，奮力吼將出來。吼走了膽怯，吼來了血性。
于禁心中澎湃，關鳳這一拜，如同拜來滔天巨浪，催進每一個血性男兒心中，也許沙場征戰，今生今世就望有人如此一拜，也死而無憾了。
身感饑渴的關鳳，聽得東吳軍又在鳴鼓，忙強打精神，拉起旁邊抽搐的青年，說道：“大家都快吃點東西，這些陣亡荊州英雄，會在這裏看着我們怎麼殺吳狗……”
“殺……”……“殺……”……又一陣激憤之聲。
荊保端着飯食走來，手臂流着血，這小子也被射了一箭（誰叫他扔石頭扔得那麼賣力）。
看見碗中有肉，關鳳也無什麼胃口，把飯食接過，端給那大哭的小夥子，說：“吃吧！別……”關鳳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十七、八歲的小夥子一愣，忙躬身道：“謝關小姐！辛科必誓死相隨……，必不退荊州城半步！”也不推辭，接來肉飯碗筷，鄭重地放置死者頭邊，說到：“爹！你老人家吃吧！你老……都幾個月沒吃肉了……”隨即起身，就着淚水狂吞麵餅。
關鳳心中又一酸，給荊保說：“就給我麵餅，……城防時，我就和士兵吃一樣的……，晚上都多弄些肉食給他們……”
……
城下戰鼓急催，戰號四響，隨着于禁一聲“備戰”，城上眾將官各司其職，各兵士各自就位，居然豪不拖拉。于禁一聲“殺！”千萬聲從心底吼出的“殺……”，豪邁激壯的吼聲，回蕩着荊州城頭，直衝雲霄。
五千多東吳驍勇，本欲此次一鼓作氣拿下城門，卻愣是沒有一個人爬上城頭。
遠處高崗，駐馬舉目遙望的呂蒙，漸漸鎖起了眉頭，本看似第二波攻擊已打疲、打殘了守軍，且此次攻城人數是前兩撥的兩倍，卻硬生生的被逼在城下抬不了頭。聽得城頭殺聲不斷，聲音激揚高昂，便知今日必無功而返。心中懷疑，這荊州守軍究竟有多少人？看來這關三小姐還有點名堂。
殘霞如血，天已漸暗。呂蒙看着自己的士兵傷亡漸多，士氣受挫，心知取城無望，令旗一揮，銅鑼頓起。
看着東吳軍隊潮水退去，城上一陣歡呼，所有人顧不得拭擦臉上血汗，齊聲高呼：“荊州必勝！”“關小姐威武！”……
不時南北城的輔攻也退去。趙烈所守之南門無有像樣的進攻，可苦了城北的王甫，這邊韓當憋一肚子火，領一萬人對着城頭猛打，城門幾度欲失，好在王甫在荊州多有賢名，帥眾舍死抵禦。王甫恐其他城門分心，也不求援，咬着牙，領的一千餘人，仗着城高之險，雖傷亡五百餘人，也讓韓當一隊付出近兩千傷亡。
看着滿身是血的王甫，關鳳不禁心憂，只記得以前看《三國演義》的粗略印象，這高城大牆，就算人數極少，如果堅守，也能支持個來月。可自己一天不到，就減員兩成以上。真不知道接下來的日子怎麼過。
于禁也擔心，這荊州城大，雖然有高牆之堅，但可以攻擊的地方太多，心中苦嘆守兵太少。
關鳳等人正在唏噓之時，快馬一匹來報：“報！城西有大隊人馬馳來……”關鳳一驚，心中慌亂。想也沒想，忙喊：“隨我迎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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