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第 12 章

第二天,送蘇雨晴跟蘇父出門后,小夫妻倆沒像往常那麼閑逛,而是夾着本草稿紙,鄭重其事的去了大隊部。

蘇父給約的是九點,這會兒才剛過八點,大隊部的辦公室都沒開幾間。

胡新月原本是想着老人家覺淺,怕讓人等了着急,現在看來是她想多了。

可來都來了,又不值當回去。

夫妻倆便在大隊部的院裏溜達,沒一會兒,大爺大媽們還沒來,倒是蘇立誠碰見了熟人。

“呵!我還當自個兒眼花,沒想到真是你,這可真是稀客啊!”

蘇立誠冷不丁被人從後面拍了一巴掌,惱的很,可聽了這話就知道自個兒白挨了一下。

他自小在村裡長大,結婚也是在村裡,到結婚後幾年才去了魯陽,村子裏跟他差不多年紀的他幾乎都認識,比他年長的也都知道,倒是實在沒料到,會在大隊部碰見蘇大川這傢伙。

“你咋會在這兒?”蘇立誠回了蘇大川胸膛一下,不過力道比這熊貨輕多了。

“大班長,我現在可是村裏的書記員!”蘇大川一臉的得瑟,看得蘇立誠心裏一酸,倒也說不上嫉妒,反正心底不好受。

蘇大川跟蘇立誠是小學同學,蘇大川學習太差也沒進初中的門,那會兒蘇立誠是班長,蘇大川吊車尾的成績還調皮搗蛋好欺負女同學,絕對是班幹部眼裏的壞分子。

可他竟然當上了村支部里最需要文化的書記員?

雖說村支部的這些職位,除了村長村支書還有婦女主任通過選舉產生,別的都是委派的,可蘇大川這關係戶也太……

蘇立誠被蘇大川迎進了辦公室,心底的嫌棄戛然而止。

只見屋子裏的長桌上鋪着毛氈和草宣紙、擺着筆架,牆上掛了幅裱好的蘭亭序,字跡也算剛勁有力,落款赫然竟是蘇大川!

這還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了。

蘇立誠的表情,叫蘇大川很是得意,樂呵呵的給胡新月抽了張椅子,又去打水泡茶,知道胡新月要跟村裏的老人們租地還要簽合同,還自告奮勇要替他們看合同。

胡新月便喊蘇立誠。

回過神來的蘇立誠把稿紙遞給胡新月,終於還是忍不住誇讚道:“你小子,看不出來啊,真人不露相啊!回頭你得給我寫兩幅,我也掛屋裏裝裝斯文人。”

“那必須沒問題!”

倆人又寒暄了兩句,蘇大川接過胡新月的合同一看,發現竟然嚴絲合縫找不出問題,又誇起了蘇立誠。

倆人又是一通客套,花都快吹到天上去了。

胡新月見他倆聊的起興,趁機問道:“大川哥,我有個專業的事兒想請教請教你。”

“說啥請教,都是鄉里鄉親的,照我跟立誠這交情那擱過去必須得噶親家的,有啥事兒吩咐就行!”

胡新月笑笑,“就是我公爹那處宅子的事兒,我想問問,咱們村裏的宅基地能過戶么?要怎麼過,去哪兒辦呢?”

蘇大川皺眉,“這過戶倒是沒辦過,村裡新辦的宅基證我倒是辦過不少,咱們農村人多半都是父死子繼,哪兒聽過過戶啥的呀!”

難道不能辦么?胡新月看向蘇立誠,後者很快把話接了過去,“你知道的,我大哥當年結婚,是我爸出錢給起的新宅子,後來我結婚想着鄉政府能分房就沒在村裡起,哪成想如今越混越回去,這不連個窩都沒,我那大嫂又是個爆竹脾氣的,想着要能把宅基證換了我的名字,也省得以後老兩口跟着生閑氣。”

聽了這話,蘇大川總算認真的想了想,還從抽屜里翻出兩張表格來,“新辦是得填這申報表格,要不你也填一份過兩天去縣裏送文件,我幫你問問看行不行,不行的話還得要啥手續。”

蘇立誠忙說謝謝,哥倆還沒客套起來,外頭卻有人敲門。

“你好,請問咱們鄉金河段的護堤員是在這兒辦公么?”伴着聲音,進來個高高瘦瘦戴眼鏡的斯文男人,皮膚曬得黑紅黑紅的,一看就是剛晒傷不久。

這才春天裏,咋就晒傷了?

“護堤員老陳年前退休了,鄉里說招新人,這還沒招來,老陳原先的辦公室倒是在我們大隊部,你找他有事兒?”面對陌生人,蘇大川立刻擺出了疏離的官架子。

胡新月下意識的去看蘇立誠,可蘇立誠正研究着蘇大川桌子上的毛筆,心思壓根兒沒往這邊飄。

人比人真是氣死人吶!

學習好有個屁用,仗着親爹當個班長有個屁用,情商太低不會交際才是硬傷,啥年代見面辦事兒都不會拿個數學題物理題叫你去算,算得好了才能當朋友。

蘇立誠還真不是個當官的料,只不過……

那個年輕人是縣裏派來傳達防汛精神的,聽說他們鄉的護堤員空崗,把蘇大川數落了一頓,這眼看着夏季汛期沒幾個月了,護堤員可是至關重要馬虎不得。

護堤員,顧名思義,看着河堤不被破壞,有啥事兒沖在前面報信維護,並不怎麼需要跟人打交道。

這崗位,倒挺適合蘇立誠,好歹是碗公家飯,領工資還不用去鄉里上班。

“大川哥,這護堤員,您看蘇立誠他能幹么……”

蘇立誠是在鄉政府握過筆杆子的人,可護堤員要的並不是文化,而是充分的防洪經驗和對地形的熟悉,這兩條蘇立誠站了後者,而前者倒是能通過前人經驗來彌補。

蘇大川洋洋洒洒的跟倆人講起了前任護堤員老陳的光榮事迹,蘇立誠聽得入神,倒是也沒直接拒絕胡新月叫他當護堤員的建議。

三人又聊了會兒,那邊楊奶奶老兩口帶着還沒上學的小孫子來了。

楊爺爺趕着下地幹活,楊奶奶中午還得回去給家裏的學生做飯,聽胡新月說要簽合同,立刻表示了自個兒不認字。

楊爺爺還是當初跟着掃盲班勉強學了幾個字,楊奶奶是真的一個字也不認得,胡新月便把合同條款一個個給他們念了又講清楚,最後覺得還是不放心。

“要不這合同,等你們的孩子回來再簽吧?”

老兩口卻連忙擺手,“用不着用不着,你們是校長家的孩子,不會誆騙我們老骨頭,簽吧簽吧,只是這地里還有莊稼沒收,校長說等俺們收了莊稼再把地給你們,到時候一畝地一年一百塊,是吧閨女?”

胡新月忙點了點頭,“是的大娘,咱們簽了合同就不能反悔了……”

楊奶奶連連應聲,蘇立誠拿出印泥和筆遞給兩位老人,胡新月卻把合同抽了回來。

“這上面得再加一條。”

她提筆刷刷,落下了一行字。

“租地雙方如有違約,按一千倍租金賠償。”她這是怕,怕遇見牛廣元那種財大氣粗的人來截胡她的地,所以以防萬一。

“這是啥意思啊閨女?”

“就是說,您這地租給我了,除非是國家要收回去,否則咱們都不能毀約,誰要是毀約,就得給對方掏出來十萬塊錢。”胡新月耐心解釋,“直白了說,就是除非咱們雙方同意,我不能不租,你們也不能因為別人給的價格高把地轉租給別人了。”

“我的老天爺呀,十萬塊那得是多少錢啊,騾子拉不拉的動呀!”

楊奶奶兩口子覺得,胡新月又填上去的這條對於他們來說是百利無一害,又覺得多餘了,這平平無奇的耕地,又能變出來多少錢,值當人家掏出來十萬塊去違約,世上哪兒會有這種傻子!

送走了楊奶奶,牛大伯和李大爺一起來了,胡新月又照着先前的方法給兩位講解了一遍,這租地合同,租的是土地的使用權,萬一哪天國家收回土地,地還是老人們的,可地上的東西卻是胡新月的,牛大伯倒是沒說啥,李大爺卻問了胡新月弄這麼些地想幹嘛?

幹嘛呢?

胡新月把先前的打算又在心裏過了一遍,“想回來種樹,就是不知道種啥樹掙錢,這不還沒定,要不就先種兩季糧食。”

她說的輕巧,落在老人耳朵里就像玩笑似的。

李大爺撇了撇嘴,“你們這些年輕人啊!日子是踏踏實實的過呢,哪兒跟你們這今天想東明天想西,一榔頭一榔頭的下去,日子就該垮了。”

牛大伯笑着拍了拍李大爺,“河邊那南方人來整的葡萄園,收成不錯,娃娃們學學也挺好。”

“葡萄園?”胡新月倒是一點印象也沒,不過她前世回蘇家寨的時間寥寥可數,還都是年關里,那會兒也不結葡萄,自然不會有人提。

“就河邊往東點,那廣東還是福建來的在咱們河邊種葡萄,都三四年了。”

說起葡萄園,兩位老人也是一臉的不贊同,畢竟他們心底農民的地比天大,那是幾千年傳下來的老思想。

九十年代,農業稅還沒取消,農民種了糧食得交夠國家的留夠自己的,對於土地飽含敬畏之情,糧食才是硬道理,很少有人會拿種糧食的地去種什麼水果。

可胡新月種果樹,雖然也想有點收益,可最多也就三四年的功夫這蘇家寨就得拆了,她種果樹,只是記得當年槐樹村拆遷時胡新寶曾廢了好大勁兒從三妹胡新芳的村子裏弄回來一批野桃樹,偷摸栽在自家地里,因為怕被舉報發現,使喚的都是自家親戚去幫忙種的,蘇立誠也去了兩天,那是為了多騙拆遷賠償。

這種事兒後來挺多,登記拆遷的人當然不給他賠,胡新寶就跟人耍無賴,最後還弄到了派出所去。

但胡新月記得蘇立誠提過,拆遷時果樹的賠償是按棵算的,還有什麼初果期盛果期衰果期,具體的賠償胡新月也就聽了一耳朵早就忘了,但是這果樹的經濟產出價值越高,拆遷能賠的錢就越多。

不過適合葡萄種植的河灘地,得等幾位老人夏天收了這季花生才能給她,眼前牛大伯那兩畝麥地也要等他家侄子們收了麥以後,所以種果樹的事兒先不急,眼前最急得,是蘇父那宅基證的事兒。

這事兒胡新月不適合出頭,只能蘇立誠自己找蘇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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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去做拆一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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