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世
他一隻手撐着地上,像是要發火。
宋西樓卻繞到他身後,親眼所見他黑色的斗篷上穿着一支箭,正好穿在肩膀處的位置,只餘下一個箭尾。
黑色的衣服上看不見傷口流出的血,只是傷口的周圍有着些許的濕潤,若是仔細一聞的話倒是能聞到那淡淡的血腥味。
九阿哥卻像是感受不到痛一般,還想站起來。
“沒用的東西。”他像是怒極了,狂暴的像是要立刻打人一般。
幾個侍衛跪在地上,準備默默的承受九阿哥的怒火,貝勒爺脾氣陰晴不定,發起火來脾氣大的厲害,作為奴才他們心中自然清楚。
果然,九阿哥的眼睛瞪的老大,裏面燒着熊熊的怒火。
他們縮着脖子等待着,卻看見一隻柔軟的小手從後面伸出,一把抓住貝勒爺的肩膀,輕鬆的捏住然後將人板了回去。
“別動。”
宋西樓的聲音淡淡的,但是語氣有着說不出來的堅持,她眼眸垂下來盯住他:“再動,你會流血死的。”
剛剛還滿臉怒火,像是隨時要發怒的人,立馬軟和了下來。
臉上的暴怒瞬間轉化為溫和,語氣都柔軟好多:“沒事的,”他伸手附在自己的肩膀上,將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內,緊了緊。
“你不要擔心。”
宋西樓的目光從他的眼睛上,放在了兩個人合在一起的手中。
他寬大的手掌帶着溫暖,蓋在她的手背上密不透風,無人發現的角度,宋西樓另外一隻手顫了顫。
因為這感覺實在是太過於熟悉,像是被這雙大手牽過無數遍那般,忍不住的從心底里開始顫瑟。
她在看手,九阿哥卻在看着她。
神情眷戀,帶着不可忽視的寵溺與溫柔,那黏膩的目光任憑誰看都看的出那是瞧心愛女子的目光。
“貝勒爺,我就說兩人之間一定有些什麼。”
寂靜的空氣被打破寧靜,林子間忽然傳來一陣女聲,原本跪在兩人周圍的侍衛猛烈的站起,目光如炬的將兩人護在中間。
原本黑暗的林子間出現火光,一點一點慢慢的往兩人的方向涌過來,宋西樓抬頭看過去,就見許多拿着火把的侍衛朝她跑來。
不一會,就包圍了整個山頭。
隨後從那火把中間傳出腳步聲,一步一步的踩在她的心頭,宋西樓目視前方便看見從沒有亮光的黑暗地方走出一個人來。
他背對着光,踏着地上的殘影,漸漸露出一張帶着寒冰的臉,深情淡漠的看着宋西樓,右手拎着串佛珠,正一顆一顆的把玩着。
宋西樓心下一慌,卻聽見旁邊的九阿哥笑:“原來是四哥,我當誰來了這麼大的排場。”
胤禛半眯着眼睛,一半臉在火光下被照的看不清神色,一半臉卻在黑夜裏,只能看見那帶着弧度的陰影。
但是那帶着寒意的目光落在兩人牽在一起的臉上,垂下的眼帘里是怎麼掩飾都藏不住的怒火。
“放開她。”
三個字,卻一字一句像是從牙齒縫中蹦出來一樣,他也終於露出了臉,那漆黑的眼中,爆虐的神色傾瀉而出。
彷彿是遭受了巨大威脅的雄獅,全身上下都是豎起的。
宋西樓清楚的看見,他眼睛裏的嗜血,眼角處一大片的紅色血絲,像是要露出吃肉的獠牙。
她心中一慌,立馬掙脫開被九阿哥牽着的手,可是九阿哥卻牽的死死的,不放過一絲。
宋西樓轉過頭,疑惑的看着他,卻見九阿哥笑着朝她眨巴了下眼睛。
“貝勒爺,你怎麼不等等我。”
這聲音氣喘吁吁,還帶着點熟悉,宋西樓眉毛一挑,心中有了不好的預感。
只見原本該死掉的鈕祜祿蓮心從胤禛背後走了出來,頭上身上還沾滿的都是樹葉,狼狽極了。
她卻像是不在意,看着宋西樓驚訝的雙眼,心中一番得意:“沒想到我還活着?”
宋西樓卻很快的回過神,對她問的搖着頭道:“想到了。”她早就知道這個女人不會死的這般的快,“禍害遺千年……”
“所以,鈕祜祿格格當然不會死的這麼快。”
“你——”
這般明目張胆的嘲笑她當然聽的清楚,鈕祜祿蓮心心中一陣氣悶,轉眼一想看着她的手故意道:“側福晉的手,還牽在別人手中呢。”
“這是當初在獵場沒有牽夠,來這寺廟的後山偷情來了是嗎?”
說到偷情,九阿哥還是那張帶着笑意的臉,可此時看着卻像是在挑釁一樣。果不其然,胤禛的臉僵硬了幾分,渾身的冷氣猝然間便冷了下來。
空氣中頓時間安靜下來,四個人面對面站着,一時之間沒人說話。
只有宋西樓還在暗暗的掙脫九阿哥的手,無論她與他上輩子是怎麼樣,但是這是這輩子,現在這個場面,兩人當著胤禛面前這般做。
實在是太過於出格。
她不敢用盡全力,九阿哥背上還有箭傷,小心的掙脫着,可一邊的九阿哥卻怎麼都不放手。
這場景在別人看來,就像是在打情罵俏一般。
胤禛黑沉着的臉,目光就沒有移開過兩人牽着的手,眸子裏的神色一變再變,但是裏面想着什麼那就無人可知了。
鈕祜祿蓮心卻跟豁出去了一樣,嘴裏哼出幾句輕聲的冷笑,“你們兩人真是拿貝勒爺不存在?”
“周圍還有那麼多的侍衛呢,今日你側福晉做的什麼,大家可都是在看着呢。”
她自顧自的說著,全然不顧及胤禛越來越黑的臉色,直到被身邊的人一把捏住了下巴,胤禛惡狠狠地道:“住嘴,再說我就捏碎你信不信?”
她的下巴在這個人手心,那雙手用盡了全部的力氣,捏的她別說說話,就是搖頭都做不到,一股死亡的氣息更是迎面朝她撲過來。
她在胤禛的手上,下半身都在瑟瑟的發抖,最後經受不住軟了下來。
胤禛這才放開,像丟垃圾一樣隨手把她拋向遠處,隨後從袖口中摸出一個手帕來,白色的帕子上還有着淡淡的蓮子香。
他一邊擦手,一邊朝宋西樓走過來,直到兩人只有一尺之距他才停下,站在她面前伸出手:“過來。”
宋西樓看了眼胤禛,再看了眼身邊的九阿哥,遲疑的腳往前了幾步。
看她往前走,胤禛那一直板着的臉才緩和了下來。
“宋西樓——”
她往胤禛的方向走過去,身後的衣服卻被人抓住,衣擺上的是九阿哥的手,他蒼白的嘴唇微微抿着,額頭上都是虛汗。
“我疼——”
“宋西樓,我肩膀疼——”
還未等她反應,男子高大的身影就往她身上砸下來。她肩膀一疼,身後是九阿哥帶着□□的喘息,灼熱的呼吸在她脖子邊。
“你怎麼了?”她想起他背後的傷,抬起眼睛求助胤禛:“怎麼辦,他中箭了。”
“宋西樓,你是我的福晉。”
胤禛閉上眼睛過了會才睜開,“現在,到我身邊來。”
他再次朝他伸出手,語氣里是不容滯緩的肯定,宋西樓一時之間陷入了兩難之地,看着他的目光帶着茫然。
無人看見的角落,被胤禛甩開的鈕祜祿蓮心卻不知什麼時候站起來,胤禛那一把將她摔的太狠,讓她當時在地上好久才慌神。
她嫉妒的看着站在兩人中間的宋西樓,這個女人有什麼好?值得貝勒爺與九阿哥這般的為她?
她心中甚至有一股錯覺與不甘,要是從一開始沒有這個女人的話,那她鈕祜祿蓮心就不會成為今天這樣,人不人鬼不鬼的。
“所以,你還是死了的好——”
想到這,她看着在前方的宋西樓,眼裏閃過一陣殺意。竟乘三個人焦灼之時慢慢的爬到九阿哥的身後。
黑衣里的草叢正好掩飾住了她,無人看見她一點一點爬着到九阿哥的身後,朝那露出半截的箭伸出了手。
宋西樓之聽見背上的人大呼一聲,然後滿口的熱血往她身上一噴,九阿哥也抓不住她直直往身後一到。
宋西樓茫然的回過頭,就看見趴在她身後的鈕祜祿蓮心,她唇角帶着殘忍又得意的笑,手中一支箭正滴着血。
“我就是故意的……”
鈕祜祿蓮心唇角揚的大大的,從地上飛快的跳起,手中的箭頭對着宋西樓,就那般不管不顧的準備撲過去。
宋西樓開始還是愣神的,看着倒在地上不知生死的九阿哥。
直到鈕祜祿蓮心大喊:“死的應該是你。”她才回神,用手擋着她撲過來的箭。
電光石火之間,上輩子她往自己身上放的那把火,被燃燒的滋味她從骨子裏還記得清清楚楚。
不知從哪生出一股力氣出來,讓她一手控制住鈕鈷祿蓮心撲上來的手,一邊將人往地上壓去。
她掐住鈕鈷祿蓮心的手腕,那帶着冷意的箭頭滑到她的胸口。
箭頭對準了心口,宋西樓湊到她耳邊道:“我也是故意的……”
手腕一抖,鋒利的箭頭穿透衣服,連接着肉就那樣穿了進去。
鈕鈷祿蓮心驚恐的睜大了雙眼,死前好像還聽見宋西樓從喉嚨里發出的冷笑。
“死你應該是你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