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棋逢對手
顧之衡沉浸在茶水芬芳,女兒遺香,自是忽略了不遠處一顆巨大的蒼松之上,那一抹黑色的人影。
一陣疾走,何所依心想着顧之衡大抵不會追來,便在佛堂停住了步子,將褶皺的衣裳微微撫平,看了眼恢弘博大的佛堂,何所依按下煩躁的心緒。
何所依堪稱落荒而逃的行徑,自然勾起了瑾瑜的好奇心,只是她素來沉穩,也不會越矩,問自家主子一個奴婢不該問的問題。
可誰知在跨進佛堂之時,何所依卻開了口:“那是當朝皇帝第九子,吳王顧之衡,他同父親素來有嫌隙,不便接觸的好,更何況男女相見,終究會惹出些閑話來,我也不想給何家抹黑。”
瑾瑜輕輕一頷首,連忙回道:“今日之事,奴婢絕不會透露半個字。”
何所依斂衽莞爾,她喜歡跟聰明人說話。
“你派人告訴方丈,就說我偶感身體不適,下次再來拜訪,還望方丈見諒,順便將母親托我帶來的膳食送給方丈。”
“是。”
回到何府,已是日暮。一踏進門,就有丫鬟上前,“老爺讓小姐入府,馬上前去找他。”
何所依心下訝異,她與父親並不親近。腳步莫名加快了幾分。
何徽雖是而立之年,可依舊是個美髯公子,數十年官海浮沉,誰能想到,竟敗在了何暖涼手上,真是可笑。
“過幾日就是你的及笄禮了。”何徽,一把拿出了袖中一長方形的錦盒,頗有些壯士斷腕的決絕,“今日經過偶然買的,便作為你的及笄禮吧。”
心中湧上一抹暖意,何所依舉目望向何徽,“謝謝父親,女兒很喜歡。”
“嗯,無事就下去吧。”何徽不自然的別開雙目。
瑾瑜上前雙手拿過桌上的錦盒,何所依起身福禮,拜別離開。
早春的夜晚還有着些許寒涼,屋內燃着合歡香,一點點在屋內氤氳看來。何所依闔目,夢中閃過許多景象,從她初遇顧之衡,再到她一步步除去顧之衡的絆腳石,還有元興一年的十日屠殺,最後定格在那一抹血色上。
額頭的冷汗劃過臉頰,何所依猛的驚醒的剎那時間,便被一隻寬大的手掌捂住了嘴,那手掌之上還沾染着鮮血,鼻尖縈繞上噁心的腥味。
溫熱的氣息噴在她的脖頸上,“不要動,我不會害你。”
這句話,很熟悉,早已被遺忘了的記憶似潮水一般的湧來。讓何所依失率的心頓時安穩了下來
及笄禮前三日的夜晚,有賊人潛入,劫持了她作為人質,為了保命,何所依救下了這個人。只是此後再無交集,這件事不過是她驚心動魄一生當中一件不起眼的小事,漸漸的,她竟都忘的差不多了。
“你傷的很重,我這兒有傷葯。”何所依親自點燃了油燈,四目相對,那人穿了一身黑色的夜行衣,左肩中箭,深入骨,鮮血染紅了床褥。
“是你。”
何所依翻找藥箱的動作一頓,回頭看他:“你見過我?”
“丞相家的大小姐,才女之名耀耀西京,自然不陌生。”
這話里平添了絲揶揄,何所依也不想計較,左右這些對她不過都是虛名,找到傷葯,何所依遞向那黑衣人,卻見那人目光閃爍。
低頭一看,她這才發現剛剛起的匆忙,竟只穿了褻衣褻褲,就算前世同顧之衡郎情妾意,都未曾讓顧之衡看了身子,哪裏想,竟叫一個陌生男人看了去。何所依立馬扯過架上的披風遮擋住,背對着那人下了逐客令:“公子拿了東西便走吧,孤男寡女,於我名聲不好。”
“若你名聲有污,我會對你負責的。”
畢竟是高門世族的女子,自小便受着嚴苛的教養禮儀,哪裏聽得這些胡話。何所依眼神一冷,一字一句鏗鏘落地:“若公子再不離去,我敢保證你今晚就走不了了。”
“你有本事留下我?”
“丞相府的守衛,怎會抓不住一個受了傷的賊人,更何況,公子匆忙,應是有追兵在後,你說,若是兩隊夾擊,你又有多少把握。”
顧荀含笑起身,望向何所依:“在下告辭。”窗柩一陣晃動。
何所依望着消失在黑夜裏的身影,過去關上了窗戶,躺回床上繼續睡覺,經此一鬧騰,她竟一夜到天明未曾做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