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婦再嫁
傅春江但笑不語:“子恆,你什麼時候也學那些女子一樣,打聽這些。好了,你看你家都到了,我們明天見。”說完,還沒有等張恆回過神來,傅春江已經跑得沒影了。
張恆站在原地,抓着頭又笑了。
“仲安這個人,他到底喜歡的是誰,搞得這麼神秘。”
傅春江已經走遠了,他在路上,路過自家的桑樹地,就順手打了一把桑葉回家,采完桑葉,眼瞅着時間不早,就趕緊拾掇一下回去了,他可不敢在路上耽誤太久了,不然月牙會很擔心的。
從白鹿書院回到大甲塘村,還要路過大甲塘,大甲塘村就由大甲塘得名,傅春江走到池塘邊,就順手將昨晚放在這裏的魚籠給收起來了,發現今天的收成還不錯,網到了兩條大魚呢,小魚什麼的那都不要了,重新扔到池塘裏面。
用草將魚串了起來,傅春江就回家去了。
大甲塘村的村民們,家境其實也就平常,魚蝦之類的,家家都吃的,好在大甲塘村背山靠水,魚蝦也不缺。
“月牙啊,我聽說你李大嬸給你介紹對象,據說是鄰村的李寶,是不是真的啊?”孫大娘又過來串門了,李月牙正在打漿糊,準備做袼褙,袼褙就是用家裏的舊布用漿糊糊成一層又一層,厚厚的一層,然後晒乾,這是一樣技術活。月牙這種活計做得多了,做起來也快。
“李大嬸是來說過。”
“月牙,我告訴你啊,你都已經嫁過一次了,可不能再嫁一次,你要知道,咱們以後死了,那都要是見閻羅王,都要和夫君見面。你想想,要是你下去了,有兩個男人,那該怎麼分啊,怕是閻羅王要將你鋸成兩半,分了,想想都可怕。月牙我告訴你,寡婦再嫁就沒有一個好下場。你還記得咱們村的馬大姐嗎?被她婆子給賣到深山裏面去了。”
李月牙一聽,心就猛地一驚,她從未想過這個問題,可是聽着孫大娘說的言之鑿鑿的,她也有點怕了。
“馬大姐怎麼了?她不是逃了嗎?她婆子又找到她了?”
馬大姐也是一個苦命的人,是馬家的童養媳,比馬家的老大大八歲,後來馬老大長大了,兩人也就圓房了。馬老大這人其實還不錯,挺疼媳婦,有一身的力氣,做的都是賣力氣的活計,家裏有進項,只可惜後來出了意外,死了。
馬老大這麼一死,馬大姐也就成了寡婦,她家的婆子好生厲害,家裏還有一個小叔子,小叔子也是要娶親的,娶親也是要花錢的,就決定將馬大姐賣了,換錢娶幸福。
如果在村裡,寡婦再嫁,其實沒有多少彩禮的,就想着將她買到深山裏面去,馬大姐肯定是不從的,就跑了,後來還是被她婆子給找到了,將她給綁了回來了。
“找到了,直接塞到花轎裏面去了,當天晚上就抬到深山裏面。”
“哦,那是嫁過去了。”
月牙也長嘆了一口氣,想當初她其實也是差不多,小姐不願意出嫁,府上的丫鬟們,但凡有個親人,老爺也不敢隨便的得罪,畢竟人家有親人,那是會鬧的,只有她舉目無親,無人幫她,將她給送到了傅家。
那個時候她心裏也怨啊,誰想嫁給一個病秧子,哪個女孩子不想嫁給好夫婿,與他白頭偕老,可惜她沒有那個命。
“嫁過去了,當天晚上成親,馬大姐直接就撞牆了,後來救了回來,如今也沒她的音信了,也不知道她怎麼了?她那婆子也是一個心狠,將她賣了八千文錢,給小兒子娶媳婦也就花了五千文,還落了三千文,這生意做的。”孫大娘一直都在那裏咋舌。
李月牙也就在一旁聽着,還沒有停下手中的活計,做鞋很重要的一道工序,那就是納鞋底,就是傳說中的千層底,鞋子板實不板實主要是看鞋底做的好不好,月牙已經將袼褙糊好了,將它放在一旁晾乾。
“月牙。我告訴你,咱們寡婦能不再嫁就不再嫁,要不月牙你和我一樣,守個貞節牌坊吧,守下來了,以後咱倆養老就不愁了。你想想啊,如今仲安已經十六了,再過幾年,他也要娶妻生子,到時候你去哪裏啊?你可是要好好想想,你瞧我守了貞潔牌坊,你看老孫家哪個人不高看我一眼,誰敢趕我走。”
孫大娘不由得意的說著。
月牙聽着她的話,她的心也有點慌了。
“大娘,你來了。嫂子我捕魚回來了,今晚我們吃魚吧。”
傅春江剛才在外面可是將孫大娘的話給聽了進去,這孫大娘最是討厭了,隔三差五的就過來和月牙說話,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勸月牙和她一樣守貞節牌坊。
“仲安,你回來了。那月牙我先走了,改天我再找你聊天。”
孫大娘見傅春江是個外男,她如今又是守貞節牌坊的女人,與外男自然接觸的不能太多了,忙避嫌走開了。
“嫂子,你不要聽她瞎說,我不會趕你走的,只要有我口飯吃,就不會餓着你。”傅春江真的是害怕月牙多想,月牙這個人認死理,不然她也不會堅持在傅家這麼多年,她可以逃的。
月牙望着傅春江,見他手裏提着兩尾魚:“我知道,好了,我去做魚了,你去忙課業吧。”李月牙說著就從傅春江的手中接過魚,就去做魚去了。
傅春江點了點頭。
李月牙拎着魚就出去,她滿腹心事,孫大娘說的話,她多多少少的是聽到了心裏去了,那就是傅春江早晚都要娶妻生子的,到時候她能去哪裏呢,他的娘子若是容不下她,她又將何去何從呢。
夜深了。
月牙藉著昏暗的燈光,繼續做着綉活,她在給大丫做嫁衣,每個女孩子都想身着大紅嫁衣嫁給自己心愛的男人,她羨慕的摸着那綉着鴛鴦戲水的嫁衣。
鬼使神差的將它套在了身上,拿出前日傅春江給她買的胭脂,細細的在臉上抹開了,又拿出紅頭繩綁了一個頭型,對着鏡子照看了一下,隨後又抬頭望月,將嫁衣脫了下來,然後又打來了清水,洗了臉,解開了紅頭繩,一晚上都沒有睡好了,有些事情還是不要去想,想多了,她自己都厭惡自己了。
早上月牙準備起身去喂蠶,蠶長得很快,餓的也快,一般很早的時候,月牙都會起來喂他們,桑葉都是昨晚就打好,她一蠶室,就看到裏面竟然有光。
“蠶寶寶,你可要好好的長,多吃一點,這可都是上好的桑葉,別的蠶寶寶都吃不到。”
傅春江一邊喂蠶,還一邊對蠶說話,瞧着他一本正經的在那裏說話,李月牙就站在他的身後,聽着就笑了,傅春江聽到動靜,就瞧見月牙站在身後。
“嫂子,你怎麼來了,昨晚不是跟你說了嗎?早上的蠶我來喂,你趕緊再去睡一會兒。我這都已經喂完了。”
傅春江起身。
李月牙和傅春江兩人就離開了蠶室,如今天還未亮,還蠻黑的。
“仲安,你學業要緊,以後這些家事都有我來做吧。你馬上就要鄉試了,要好好備考才是。”
月牙也知道鄉試的重要性,一旦中舉了,那傅春江就不一樣了,直接就上了一個層次,而月牙也覺得傅春江一定可以中舉,畢竟他這般的有才華。
“嫂子,我根本就不需要備考,你相信我吧,等我拿下解元,到時候我請你去縣城下館子。”傅春江那是野心勃勃,這話要是其他人說,月牙會認為他在吹,可是這若是換成傅春江,月牙從不懷疑。
“好。”
月牙說著就去廚房給傅春江準備吃的去了,傅春江則是抬頭看天,方才他注意到了月牙的黑眼圈,知曉她是一夜都沒有睡好,定是被孫大娘的話給影響了。
這孫大娘也真是的,她自個兒守貞節牌坊就自個兒守吧,還要拉着月牙去守,這人到底是什麼心理呢。還那麼的嚇月牙,月牙就一普通的農家女子,對於鬼神一說,最是信服,她怕是信了孫大娘的話了。
傅春江如今心裏也是有氣的。
眼瞅着時候不早了,傅春江還是要去進學,“嫂子,今天我會回來早點,到時候我們拾掇一下雞窩,那旺蛋找出來了,這樣母雞就更好的孵化了。”
“好。”
績溪旺蛋就是對於未受|精的雞蛋的一種稱呼,母雞孵化小雞的蛋都是要受|精的蛋,沒有受|精的普通雞蛋是孵化不出來小雞,要將它們找出來,這樣可以讓母雞更加集中的孵化小雞來。
如今這個時候正是母雞孵化小雞的好時候,如今已經是暮春時節,馬上就要立夏了,到時候吃的東西也多了。
傅家每年都會養些小雞,養大了有拿出去賣的,也有留着自家過年吃的,當然賣的還是比較多,還會留下一些下蛋雞了,主要是給傅春江補身子。
月牙這些年將雞養的也挺好,只是在養雞方面還缺乏一些技術,去年雞瘟的時候,還是傅春江給弄好的,所以在月牙的心目中,就沒有什麼是傅春江不會的,他太能了,讀書人就是不一樣啊,什麼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