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王新元也很操蛋,沒想到躲過了初一躲不過十五,這次來的真的是大人物,公司出面都解決不了。長得好看在這個時候就是禍源。
車內一片寂靜,兩個人內心都很煎熬,過了大概十分多鐘,王新元的手機響了,不用看都知道是廖導。
“唉,廖導,不好意思哈,在路上呢,馬上就到了,這不是稍微有點堵嘛,你們先吃着,馬上就到馬上就到。”王新元心裏很壓抑,但是聲音還必須要帶着笑。唐嘉揚側臉看他,他的臉上和眼睛裏都沒有笑意,生拉硬拽出一副似笑不笑的模樣來。
不知道為什麼,這個時候他竟然沉靜了下來,大不了不在這個圈子裏混了,被封殺被雪藏而已,他用不着出賣自己,享受不到聚光燈,雖然會有落差,但不至於讓靈魂墮落。
見王新元掛了電話,他說:“王哥,我過去了。”
王新元一路上內心都在掙扎,這時候才終於下定了決心,說:“只要你一句話,我馬上掉頭。”
儘管王新元知道自己不應該干涉唐嘉揚的選擇,但是他還是不願意看到唐嘉揚和某類藝人一樣,靠背後的金主上位還沾沾自喜。
他希望唐嘉揚有一個真正的、好的前程。
唐嘉揚說:“哥……”
話還沒說完,手機震動了一下,他低頭看,就收到了廖導的微信。
——嘉揚,今天這事關乎的不只是你,還有王新元和你們整個公司,你仔細考慮。
王新元見他低頭看手機,臉色一沉,“廖洲也給你發消息?”
唐嘉揚知道廖洲肯定早就提醒過王新元,所以王新元才會來,王新元掙扎了一路,終於說出了一句打算陪着他一起面臨事業上的全面崩盤的話來。
對於王新元來說,這更難抉擇。這句話里有是否有幾分真心,說出口后是否後悔?一瞬間,唐嘉揚的腦海里竟然迸發了這樣多的想法,令他自己都不明白。
但他到底是感動的。
“我過去看看。”唐嘉揚說,“王哥,你放心吧,我成年了,我心裏有數。”
王新元沉默了一會兒,說:“我在這裏等你,如果事情很麻煩,就馬上聯繫我。一個小時后你不出來,我就報警了。”
“不至於。”唐嘉揚露出一個蒼白的笑容來,“我有數,開門吧。”
王新元遲疑了一下,按了按鈕,門開了。他想說什麼,但最終還是沒說出口,唐嘉揚下了車,王新元看着他的背影,倒在椅子裏閉上眼睛,深深的嘆了口氣。他恨他自己,更恨這個圈子骯髒的規則。
秋日庭院是個低調卻比較奢華的私家菜館,唐嘉揚帶着口罩和帽子,進門過了安檢后,就有專門的服務生帶他去包間。
廖洲定的包間叫做“海棠月色”,服務生打開了門,唐嘉揚第一眼就看到了廖洲身邊的男人。
見他進門,男人只是抬了下眼皮,唐嘉揚避開了眼神接觸,但這短暫一眼,也足夠讓他認知到這是一個氣場攝人的男人,身着剪裁完美的灰色襯衫,身材顯出出他自律的生活,所以並不能第一眼就看出年齡。
廖洲見到唐嘉揚進來,笑眯眯的說:“哎呀,小唐真的是姍姍來遲,我們可是等了很久,快過來。”
唐嘉揚走了過去,他心裏十分清楚的知道他來是來拒絕的,但內心至少期望是不撕破臉皮的拒絕,當然他也明白這個可能性真的微乎其微。
“廖導,不好意思。”唐嘉揚去掉了口罩和帽子,笑着道歉,“路上有些堵。”
京城無時不刻都在堵車,他說的這麼坦蕩蕩,廖洲倒也不懷疑了,招呼道:“這位是張先生。”
廖洲只說了張先生,避開了他的其他信息,唐嘉揚並不知道這位大人物是什麼來頭,便只好說:“張先生好。”
張先生抬頭,淡淡一笑,道:“請坐。”
唐嘉揚坐在了廖洲身側,與張先生是斜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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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崇釗酒足飯飽準備回去,倒是沒想到在洗手間遇到了一位老熟人。
“崇釗?”那人先愣了。
蔣崇釗說:“軍哥,好久不見。他也在這裏?”
梁軍:“嗯,打個招呼嗎?已經結束了。”
蔣崇釗:“沒必要。”
梁軍見蔣崇釗洗完了手,就取了兩張紙巾遞給他,蔣崇釗擦了手,他接過來濕掉的紙巾扔進了垃圾桶,再替蔣崇釗拉開了洗手間的門。
蔣崇釗出了門,梁軍落後他一步,兩人走過一個轉角,“海棠月色”的門就開了。
唐嘉揚第一眼就看到了蔣崇釗,一時間進退兩難,好在他已經戴上了口罩,否則蔣崇釗一定會看到他難堪的臉色。
他不想在這個時候看到蔣崇釗,儘管他即將要拒絕這位張先生,他也不想在這個時候見到蔣崇釗。
——吃飯時,張先生只是和廖洲說了些場面話,兩人在談投資,飯後,張先生才說需要和他去車裏談一談。唐嘉揚打算在那個時候拒絕張先生。
但是蔣崇釗在看到唐嘉揚的時候臉色就已經難看至極了。
他大步走了過去,在唐嘉揚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一把將人拉了過來,用力太狠,唐嘉揚感覺自己的手腕都要青了。
“你告訴我今天沒時間。”蔣崇釗眼神凝視着唐嘉揚,表情兇狠又震驚,“但你還有時間來這裏陪酒?”
廖洲已經被震驚了,根本顧不上蔣崇釗那句十分失禮的“陪酒”,蔣崇釗這簡直是神來一筆,梁軍比廖洲知道的更多,整個人都不好了。
“這……”他剛一開口,那位張先生的眼神就飄了過來,梁軍又閉嘴了,三個人齊齊看向了蔣崇釗和唐嘉揚。
唐嘉揚的手腕還被蔣崇釗捏着,他比蔣崇釗矮了10厘米,略微抬頭看着他,有委屈也有羞恥:“很疼,你鬆手。”
蔣崇釗這才意識到自己失態,忙鬆開了手,逼近了他,又問道:“過來幹什麼?誰叫你來的?”
唐嘉揚腦子裏懵的不行,但是他知道蔣崇釗是在幫他,可是他根本不願意蔣崇釗幫他,這樣只會讓蔣崇釗也陷入困境。他又急又氣,眼裏蒙上了一片水汽,可是他偏偏說不出話,更不知道說什麼。
這時候廖洲開口了,“是我叫來的,我記得你叫蔣……蔣什麼來着?我不管你們是什麼關係,這是小唐自己的決定,早點回去,鬧大了只會對你不好。”
蔣崇釗嗤笑一聲,視線又回到了唐嘉揚的身上,他對上唐嘉揚的目光,看到他的眼神逐漸變得慌張無措,可憐巴巴的看着自己。蔣崇釗又回過頭來,對廖洲說:“廖導,我叫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
他一把推開了廖洲,站在了張先生的面前,冷淡的說:“重要的是,我的人,就是你的兒媳婦,雖然咱們口味一致,但多少還是要注意一下禮義廉恥,你說是不是……”他拖長了調子,吐出一個字來。“爸。”
這一叫,廖洲簡直傻了,唐嘉揚也傻了。
張先生和蔣崇釗對視的十幾秒,面色不改,表情平靜,淡淡道:“早些回去吧。”又對梁軍說:“我們走吧。”
梁軍越過兩人,順手扶了一把腿軟的廖洲,和張先生一併走了。
蔣崇釗看了廖洲一眼,低聲道:“廖導,下次叫我的人,記得通知我一聲。”
然後拉着唐嘉揚,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