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如同修羅一般
影衛看了看左臂上插着的短箭,隨手就拔了下來——就好像那根本不是自己的身體怎麼都不會感覺痛一般。他用右手抵在箭傷附件猛地一發力,一股暗黑的鮮血湧出,隨着血液的流出,鮮血的顏色變得正常起來——原來鴆毒也並非無方可治。
他俯身撿起掉落的影劍,一臉的鄙夷——作為一個殺手竟然連自己的兵器都掉了,可恥呀。他慢步朝穎王走去,少了反抗,一切變得井然有序起來——被殺者安然赴死,殺手大度出手。就在他的劍抵在穎王脖子上的時候,一個聲音卻打破了原有的秩序。
悠揚的琴聲從燕王宮上傳來——古舊的桐木琴在流悅拜王妃手指的彈撥下發出難以言說的美妙聲音,時間彷彿在此刻定格了一般,所有人都忘記了自己要做的事情。影衛的劍刃稍稍一頓,停留在了在穎王脖子的位置不動了,錦衣少年獃獃的看着宮樓上曼妙女子,本來還在推搡着退卻的士兵都停下了腳步杵在原地發著呆……所有人似乎都沉浸在了這曼妙的琴音里,只有一類人除外,他們沒有精力去在意外界發生了什麼,只是在專心的找着事情的轉機,他們必須救下穎王擁他為王,他們已經公開幫助這個叛軍首領,這在燕國王室的統治下是決不允許的——要想存活下去,唯有覆滅燕國。
“嗖……”
一支毒箭不切時宜的出啊現在了這個本該和諧融洽的畫面里——它徑直的飛向拜王妃流悅的方向。
然而琴音並沒有停頓,一切彷彿都與她無關一般,她只是在安心的彈奏着——彈奏着那曲被穎王視為洪水猛獸的《悅娘》。流悅靜靜看着毒箭衝著自己飛來,甚至箭尖似乎就要觸碰到自己的臉龐了,她並沒有要躲閃的意思,更何況‘暗影天羅’的毒箭又怎麼會是她一個弱女子可以躲掉的——她沒有躲閃,並不是因為預言到死亡的來臨,然而正相反她是相信自己絕對的安全——她相信那個承諾,那個來自給她《悅娘》琴譜的男子的承諾,那句“有我在沒有人可能傷害到你,任何人都不可能”。
“錚……”
火星四射,影劍跟飛向流悅的毒箭碰在一起。
就在流悅看着毒箭被影劍擊落的同時,她同時目睹了另一隻毒箭深深地嵌進了影衛的身體裏。
“影衛!”
影衛朝着宮樓上揮揮手,便感到一陣眩暈——呵呵,我還是太弱了嗎?
“師傅!”
錦衣少年一個箭步向前接住了將要倒下的影衛,毒箭深深地嵌進了他的左胸里,墨色的鮮血不斷地順着毒箭從傷口裏流出。
“師傅!你怎麼啦?”錦衣少年本來英氣的臉上露出一陣慌亂,這是他從沒有過得表情,哪怕剛才自己差點死在穎王保鏢的手下都不曾有過,哪怕自己在厭火城被富少毒打到就要死去都未曾還有過慌亂——此刻他亂了手腳,以前他沒有親人他不怕,現在他有了,他怕失去,怕失去自己唯一的親人,自己的師傅。
“紫川。”影衛叫着一個陌生的名字。
“紫川?”錦衣少年嚇壞了,“我是小乞丐呀!我是你的徒弟”
“哦。我忘記了。”影衛運了運氣,從錦衣少年的懷裏站起來,“我忘記了,沒有告訴你,你叫紫川。”
“紫川?”
“對。紫川。”影衛頓了頓,看着手持兵刃的士兵不斷向自己這邊圍攏,“紫色的山川。”
“紫色的山川?”
“你出生在一片紫色的山川。”影衛慢慢理着氣。
“紫色的山川?在哪?師傅認識我的父母嗎?”錦衣少年還是第一次聽師傅提及自己的身世——他本以為師傅只是在厭火城湊巧碰見了被富少打得奄奄一息的自己罷了,沒想到他還知道自己的身世。
“等師父辦完事再跟你說。”說著影衛隨手撿起了地上的一柄長劍,他指着不斷靠近的士兵,“你們還有機會,離開這裏。”
流悅拜王妃見影衛又站了起來,便似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繼續彈奏着手邊的桐木古琴。
“是《悅娘》!”穎王聽着那琴音驚恐的看着影衛——難道真的是‘長孫雙子只幼子,滅族之妖孽’嗎?
士兵見影衛重新撿起了一把長劍,紛紛停下了前進的腳步——受傷的老虎還是百獸之王,奄奄一息的死神一樣主宰着世人的生命。他們變得躊躇起來,沒有人退下,也沒有人敢往前走半步,局面變得僵持起來。
“殺了他!”穎王怒吼着,青筋暴起,“殺死影衛者賞黃金萬兩,加封萬戶侯!”
士兵中間有人開始操動起來——他們過夠了窮日子,他們再也不想那麼活下去了。沒有人願意一直處在這個社會的最底層,他們也想飛黃騰達,一旦有機會出現在他們面前,他們就會去爭取,哪怕付出生命的代價也在所不惜。與其不知饑飽的活着,還不如痛快的死去!
“你們還有機會,離開吧。”影衛看着躁動的人群輕聲說著,那神情悲憫眾生。
“殺!”
不知是誰率先喊了一句,所有人再也按耐不住對權勢的渴望,揮將其兵器向影衛砍來——本來就沒有人不貪心,沒有人可以在權力和金錢面前置身事外,於是懸賞這個出自古代的手腕在當權者手裏屢試不爽。
影衛挺起長劍便殺進人群里,他不斷將長劍刺進進攻者的軀體裏,又不斷地撿拾起兵器刺進下一個進攻者的身體,一切都那麼的行雲流水,看的錦衣少年都痴掉了:“千刀之巡!師傅竟然會千刀之巡!”。那根本已經不再是一場對決——一場一個殺手跟整個叛軍的對決,已然演化成了一場屠殺。影衛不斷刺死進攻的士兵,又不斷有人涌過來。
“不可救藥!”他輕輕吐出一句。
似乎所有人的瘋掉了,不斷地有人倒下,又不斷地有人涌過來,整個雁雲城彷彿掉進了一個修羅場,一個地獄。不斷有慘叫傳來,不斷有人失去肢體,鮮血浸透了影衛原本牙白色的長衣,血液不斷從他的身上流到地下,其中有他自己的,而更多地來自其他人。影衛扔掉手中已經砍鈍了的長刀,從將要倒下的士兵手裏接過一支長矛。他剛把長矛拿在手裏,便將她用力往前一刺,貫穿了正要衝過來的五名士兵,他們紛紛扔掉手裏的兵器用手捂着被長矛貫穿了的大腿。影衛一躍而起將那幾件冰刃踢向了穎王在的方向。
“啊,啊……”隨着幾聲慘叫,穎王聲旁的幾名侍衛應聲倒地。
影衛隨手拍飛近身的一名士兵的兵器,又是一腳踢向了穎王。
穎王見長劍向自己飛來,便趕忙拉來一名士兵擋在自己前面。
“啊!”士兵應聲倒地。
“啊!”穎王也發出一陣慘叫……
長劍竟然貫穿了穎王拉過來的那隻替死鬼,劍刃又深深的嵌進了他的大腿里。隨着穎王那聲慘叫,眾人似乎又恢復了理性——那個許下封賞的人已經要亡了,誰還願意為其賣命呢。本來追隨他已經很有風險了,成功了便是開過功臣,失敗了只會是違逆叛軍,更何況他現在已經是影衛砧板上的肉了呢?
本來發狂的士兵紛紛後撤着,互相推搡,唯恐自己退的太慢,成為影衛劍下亡魂——今天他殺的人已經太多了,甚至空氣中都氤氳着隱隱的血霧。
影衛丟掉手中滿是鮮血的兵刃,慢步走到穎王身旁。穎王驚恐的看着滿身是血的影衛:“你要為故家報仇么!”
“報仇?”影衛喃喃的重複着。
“沒想到我還是死在了你的手裏。”穎王似乎已經放棄了反抗——他早已沒了反抗的念頭,身中兩箭的影月竟然還有能力殺死自己,反抗又有什麼用呢?
“死在我的手裏。那厭火城故家死在了誰的手裏?夢澤城呢?”影衛譏諷的看着已經放棄抵抗的穎王。
“故家?”穎王看着眼前這個少年,“世代為史的故家怎麼會出現一名‘影月’?”
“我不是故家人。”影衛的神色暗淡下來。
“不是?”穎王不知道影衛那句話什麼意思——什麼叫他不是故家的人,他明明姓故。
“這還重要嗎?你只需知道史書里只會多一句‘東夏武王十五年,叛軍穎王死於東夏王宮前’而已。”
“‘死於東夏王宮前’。好一句‘死於東夏王宮前’。我好想知道最終的王會是誰!”
“不會是你了。”
“也不會是東夏皇室!”穎王看了看影衛,“覬覦王位的可不止我穎王一人,十八城有十城城主都在這雁雲城外駐紮,他們是來勤王的?你殺的了我還殺的了所有人……”
“吱……”沉重的宮門聲打斷了穎王的話。
小皇帝帶着一眾大臣宦官妃嬪宮女從城門裏出來。一行人浩浩蕩蕩完全沒有了穎王剛打進來時的惶恐,就連小宮女的臉上都有着一種難以言說的趾高氣揚。影衛回神看了看東夏喜,並沒有要跪下的意思——影月在東夏是不需要跪拜皇室的,這是他們用生命換來的特權。
穎王直愣愣的看着眼前那個少不更事的小皇帝——就這樣的人竟然貴為皇子!而我就只能做一個他的手下,一個聽人使喚的手下。他不甘心,所以他反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