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亂章
趙渚和淇華一起回來,見到安順在院中架起了火爐。
“這是在露天燒烤嗎?”
“還不是獨世子,生生把廚房給炸了!”安順鼻子還一頭灰。
“什麼!炸了!”趙渚立馬跳到廚房,濃煙已散,只剩下一屋子難聞的味道還要狼藉。
淇華跟着趙渚,“太可怕了。安順哥哥,楓姐姐人,人沒事吧。”
“這肯定不是你楓姐姐做的。八成是哪個世家公子,覺得自己有天賦。”趙渚想想也知道,除了敬浩和陳鋮獨,還有誰會搗亂,敬浩又去打聽情報,只有陳鋮獨。
“公主當然沒事,在小閣樓呢。”
安順說的這小閣樓,是趙渚房間裏的一個隔層,原先建造的時候也不知為何要留這個隔層。直到敬浩當時先過來這裏摸了底,無意中發現這個地方。
白風也滿意,便買下了這酒樓。
把淇華留在院中練劍,趙渚也上到了閣樓,“獨世子,手藝不錯啊。”
“……”
“主子,我回來了。”
鋮憐說,“我們正準備下去吃飯呢。”
“吃飯?灶都沒了,吃飯?明兒連酒樓都不用營業了。”
“梧桐。”
趙渚聽話地閉上了嘴。
“芙公子,還委屈你在上面。”
“公主能替芙國出頭,芙坂已經感激不盡。”
趙渚的屁股還沒坐熱,他們便下了樓。安順也支好了架子,“我安順真是個天才。”
“天才?就你這樣,這鍋放上去準保會塌。”
“梧桐。請閉嘴。”安順哼一聲,反正見慣二人日常拌嘴,也各忙各的去了。
白風提議,難得這春天快要過去,可以吃上一頓火鍋。一向覺得火鍋很麻煩的公主既然金口一開,大家也開始忙活起來。
索性一天廚房的蔬菜還有許多,肉也不少,沒有犧牲在爆炸之中。
“齊了。就差底料了。”
趙渚收拾灶台,發現居然完好無損,除了上面黑了些,居然還能扛得住,幸好酒樓不缺的就是鍋,他開始着手炒了一盤底料,“真香。”
覺得自己真不當廚子可惜了。
這樣的志向被白風知道了,估計又要被損了。“安順,可以開始燒水了。”
“早就好了,等你的底料了。”
抄着香氣十足的底料,倒進了鍋里,香味就散開了。
“雙兒,把主子叫出來,準備開飯了。”
梁雙兒剛到門口,聽到房中公主似乎在和誰說話,輕輕一推,“妃光!”
“暗隊長,好久不見啊。”
梁雙兒心道,這傢伙真是來去自如……公主是有什麼辦法找到他的?不對,分明是他送上門來的!
“公主殿下,今日的晚餐看似不錯,不打算邀請屬下一同品嘗。”
“雙兒,叫了沒有。”
趙渚又喊了一聲,也跟了過來,“妃光,你怎麼來了!”
“趙將軍,別來無恙啊。”
“……”
白風瞪了妃光一眼,妃光還沒說幾句,這兩人一前一後來了。“道長不嫌棄,一同用膳吧。”
“……”他還忘了,之前出現的身份是道士。
有時候身份用得多了,都忘記自己是幹什麼的了。
“貧道就多謝這位公子了。”
大家心想,你現在不是一副書生裝扮嗎!
“安順,加一副碗筷。”
“這,這不是道長嗎!哎,你什麼時候還俗了呢!”
妃光說道,“就允許和尚吃肉,不允許道士娶妻嗎。”
“……”
信了你的鬼。
“你們這火鍋,不錯,這底料炒得好。”
趙渚自滿得說,“那是。”
“大家開動吧。”白風說道,趙渚將鍋里的東西都裝在一個碗裏遞給了白風,“……”
“好吃,好吃。”
“真好吃。”
“楓哥哥,這是我第一次吃火鍋。”
若是此時有敬浩在,大家都不是他的對手,一個人都清空一片火鍋。
剛這麼一想,敬浩就巡着味道從後門進來,“有火鍋吃!”
一頓狼吞虎咽,也不嫌燙。
一隻鴿子飛入院中,梁雙兒過去取下信紙。
“慢點吃,又沒人跟你搶。”敬浩吹着熱氣,“餓死我了,你們不知道,千機城南城那裏一堆難民,我都把饅頭分出去好幾個了,中午連飯都沒吃上。”
“難民?”
“我問了,是從欣天城來的。欣天城是座冰城,前天發生雪崩,好多人都無家可歸。”
大家聽的時候,敬浩又摸了一大把肉,“欣天城的府衙都被埋了,只能來投靠千機城。”
白風吃完碗中的食物。方才說道,“怎麼城裏一天消息也沒有。”
“難民都在南城門外,守城的官兵都不放行,裏面的出不去,外面的進不來。消息風聲也少了。”
“這件事我聽說了,還死了不少人。”妃光從敬浩的筷子下,奪下了肉,“幸而雪崩是在白天,大多數人都逃了出來。”
“唉。道長,你怎麼也來了!”
“……”
芙國真可謂時運不濟,腹背受敵。
“道長,你來了,是不是說我們這個小酒樓也有骯髒之物。”敬浩目光里閃着神,從鍋里牢了兩片肉,“還是尋着公主的真龍之氣而來。”
“……”
“有真龍之氣庇佑,哪裏會有骯髒之物。”
方才趙渚的動作遲疑片刻,白風不由笑了一下,“對了,余大哥這兩日也差不多回來了吧。”
“我也才收到消息,”梁雙兒說,“余公子,就在欣天城中。”
“……”
這郭子,哪裏不好,跑到了欣天城!
……
就在一月前,他們剛到芙國,余郭便提出要出去尋一些芙國特有的草藥。趙渚委實不放心,這余郭就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大夫。
還是梁雙兒提議,讓余郭帶上一隻通訊用的信鴿,時不時會有書信的往來。
趙渚知道,余郭必定是去尋解毒的藥草。他說其他人不懂藥性,又不知藥物之間差異區別,不如他自己出去一趟。
如今這下可倒好,自己去了一個雪崩之地,尚且知道人還活者,可情況應該不比想像中的樂觀。
鋮憐說道,“余郭公子可安好?”
梁雙兒搖了搖頭,將手中一小卷信紙給鋮憐看,“欣天城中,安好。”信紙上卻掛了一節血跡,“余公子的情況似乎不樂觀。”
今天卻也是個事故多發的日子,真不知道是什麼黃道衰日,幾乎就沒好事發生。趙渚說,“主子,渚子這人雖然不會武功,但是凡事也懂得變通。他不會有事的。”
將近一年的相處,白風也知道余郭的性子雖說慢熱,但是分寸拿捏還是有的。“梧桐,你去一趟欣天城。”
趙渚自是想去,但是放下白同在千機城裏,他也不放心,余郭是自己多年摯友,也不能眼睜睜看着他出事。“主子……”
“你就去吧,這裏有我呢。”妃光又搶下敬浩碗裏的幾塊大肉,“左右你還不放心我?”
最不放心就是你!
“可是……”
“就這麼定了。”白風放下碗,回了房間。
趙渚當晚就出了城。
妃光饒是有興趣坐在白風的房間中,“真是夠忍心的。”
“是。”
“也不出去送送?”
“明隊就這麼無所事事?”
“瞧主子說的,明隊可忙着呢。”
白風倒是問說,“明隊究竟在做什麼?”
這一機靈,妃光笑了笑,“當然是替主子做事,主子吩咐什麼便做什麼。”
“派你查的事,可有結果?”
妃光收起了笑,正常了幾分,“回主子,查出了一些痕迹,三公主的死確實有蹊蹺,並且發現,三公主並非文帝十年歿,而是文帝十五年!”
“文帝十五年?你可沒說錯?”
妃光點頭,“屬下查了當時有幾處異常,老侯爺曾在文帝十年多,多次去往連州府,便順着這跟線索接着查。”
“查到了什麼?”
“侯爺在這五年內,多次住於連州府外的鄉間。我曾帶着公主的畫相到了那裏,附近大一點的農夫都曾說,見到畫中的女子。”
白風說道,“妃光,有些話,你可要確定了再說。”
“屬下句句說的,都是事實。當年三公主得疫病過事,下葬也是匆匆,而入殮的只有侯爺一人,確實有偷龍轉鳳的可能。”
“此事只有你一人知曉。”
妃光答道,“只有屬下一人知曉。”
“先下去吧,我再想想。”
“是。”
……
第二日一早,淇華仍就早早準備上學,白風也如昨日一般守在了門前。
“楓姐姐,哥哥,以後不用特地等淇華。”
白風替他打理好衣裳,“無妨。”
“淇華這兩日,練劍的時間可是少了。”
小臉耷拉點點頭,“是。”
“這兩日權當給你放個假,明日還同往常,不可懈怠。”
白風有時對淇華,可以說比趙渚還要恨,狠不能將他的行程排得滿滿,教的東西更多,有時對淇華又是加以放任。
“是,淇華知道了。”
“楊俐,若淇華在學院有事,切記回來稟報。”
“是。”
淇華走後,白風拿起身旁的木劍,在院中練起了一套劍法,力度雖柔但殺機昭昭。
準備收劍之際,一道皮鞭向她抽來,將木劍捲起,直接抽離她的手,白風下意識從袖中取下斬晴刃,從皮鞭手中,取回木劍。
妃光又是一揮,將皮鞭攔腰打來,而白風跳起,踏在了皮鞭之上,兩步,三步手擲木劍向妃光使招刺去,妃光往後一揚,手中的皮鞭轉了個方向,從白風身後偷襲。
白風一個側身跳起,將皮鞭踢開,又是朝妃光一砍。
梁雙兒聽見門外的鞭子揮動的聲音,取出靴中的兩節鐵棍,破門而出,居然見到妃光居然和白風打了起來,直接衝進兩人中,用棍打出鞭中,停止妃光的攻擊。
“妃光,你好大膽子。”
“不過是與主子練練招罷了。”
白風收起斬晴,也放下木劍,卻間袖子居然被鞭子抽開了一道口,卻不傷自己分毫。妃光果然不簡單。
“你可知是以下犯上。”
“安啦,沒這麼嚴重。主子哪裏有受傷。”
“受傷你怎麼擔待的起。”
“嘿,我說暗衛一個一個的,怎麼都是潑婦的德性,真是跟你師父一個樣。”
“你!”
“雙兒,放開他,沒事。”
聽言,才將鐵棍收了起來。
又差不多到了開門迎客的時候,安順也起了身,到了院中,卻見梁雙兒氣勢洶洶瞪着妃光,不知發生什麼事,又突然想到今天酒樓還是沒有主廚!“公主,今日我們酒樓是營業還是不營業?”
“……”
白風這才反應過來!忘了趙渚居然還是個廚子?這一大酒樓,難道就這樣閉門幾天?
“開,幹嘛不開。”妃光說,不就是下個廚嘛,“看我給你們露兩手。”
這句話,怎麼那麼似曾相識!
妃光捲起袖子,進了廚房,不像之前陳鋮獨那樣炸了廚房,倒還真有些香味從裏面飄了出來。
手棒着炒飯,妃光出來說道,“公主不嫌棄,可嘗嘗。”
梁雙兒從袖中取出一雙筷子,“公主。”
“……”
白風這個潔癖的毛病,一定是趙渚和梁雙兒給慣出來的。
嘗了一口,居然味道還不錯。“看來除了扮道士,廚師也不少扮過。”
妃光一甩頭,得意地笑,“安順還愣着做什麼,開門做生意啊!”
“啊?可,公主。”
白風應允點了頭,“今日營業。”
不久鋮憐與鋮獨兩兄弟也出來,見灶房已經開始生了火,“娍寧,是誰在廚房?”
“妃光。”
鋮憐想到妃光,一開始聽安順說道,是個道士,怎麼就成了大廚了呢?娍寧身邊真是“高手”倍出。
酒樓正常經營着,而另一方面,昨夜剛出城的趙渚,幾乎是一晚上快馬加鞭,越是接近欣天城,一路上的難民也開始越來越多。
“我說這位兄弟,你可是往欣天城方向去。”
趙渚在路上被人叫下,“那裏都雪崩,整個城都沒了,別去了,太危險了。”
“老者,我朋友還在欣天城。”
“我們能逃的都逃出來了,若是路上沒有看見,你就別再往裏面去了。”
“老者,你們避難的人,都是走這條官道?”
老者搖了搖頭,“其他人我是不知,我只知道,千機城願意收留我們這些難民,便跟着他們來了。”
千機城收留難民?這與敬浩說的不一樣啊。
分明千機城南門,那裏的難民都滯留了。
趙渚不禁意間想到了當時芙宮中的兩名黑衣人,難道是他們放出的風聲,是想造成千機城的混亂嗎?“老者,我是從千機城出來的,不曾聽到有收留難民的事情。”
“若是您不想白跑這一趟,還是就近在周邊的城市歇下腳。”
“沒有收留難民?這,這怎麼可能。欣天城的城官可是這麼說的。”
“老者,我並沒有騙您。”
老者苦笑,“有還是沒有,我也要去看一看。小兄弟,我還是勸你,別再往欣天城方向去了,保不住會再次發生雪崩。”
趙渚雙手抱拳,“多謝老者提醒,但是為了朋友,再危險也要去。”
趙渚心想,這群難民當真是被人有意領去千機城,這個消息放回去給公主他們知曉。若是成批的難民到了千機,而發現是個騙局,那上萬的難民暴動,千機可有危險了!
事不宜遲,趙渚在路邊的茶廳中,寫了信,放了信鴿,自己又跨上馬,朝着人流竄動的反方向奔去。
若此時有麒麟在就好了,日行千里不在話下。
騎馬時,趙渚也時不時留意難民之中是否有餘郭的身影。
“這個郭子,真是跑得夠深的。駕!”
趙渚快馬,不消兩日已經到了欣天城的地界上。遠遠地就見一片白雪壓在前面的腹地上,若不是眼尖,還以為那也是塊雪山一角。
再往前,若是騎馬也是寸步難行。
剛沒走幾步,就被人攔了下來,“前面危險,不能再靠近了。”
“大哥行行好,我是來找我朋友的,他不知道是不是還在欣天城中。”
兩名欣天城的官兵將唯一一條道路給攔了,“欣天城所有人都已經撤離,不可能還有人在其中,你的朋友一定是出來了。”
“我一路上都沒見到他。一個大夫,一個外地口音的大夫!”
“哎,好像我有見到過。”
趙渚一聽,“在哪兒見到的。”
“嗯,好像是在前邊的冰川邊,那裏有個臨時搭建的難民所。”
“謝謝。”
趙渚又牽上馬,朝着官兵指的地方,不走一里,就見到那個難民所,足足撐起了百來個帳篷!
這要怎麼找!趙渚見一人就問,“你見到一個外地來的大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