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是。奴婢這就去。”
白柚嚇了一跳,三兩步走到門口,又聽耿氏叫道:“回來。”
白柚轉身,一頭霧水:“太太還有什麼吩咐?”
耿氏一隻手撫着胸口,喘着粗氣道:“不用去找了,他又不是衙門主官,人多盯着呢,這會兒回家處理私事,豈不叫他那些同僚議論。橫豎不過一天,我怎麼就等不得?”
“太太說的是。”白柚鬆了口氣,連忙回來,一邊幫她撫着胸口,一邊輕聲道:“犯不上為這些事去難為爺。再者,如今奶奶一副有恃無恐的模樣,說明她是有依仗的,您就算要罰她,還得和爺好好兒商量,不能輕易動手。”
“行了,這些事用得着你說?我心裏自有主意。”
耿氏不耐煩擺擺手,又聽白柚問她吃不吃飯?她不由瞪了一眼,怒沖沖道:“氣都氣飽了,還吃什麼?”
話音未落,就聽肚子“咕咕”叫了兩聲,不由老臉一紅,冷哼一聲扭過頭去。
白柚便知她意思,忙安慰道:“太太昨晚就沒吃飯,這早飯再不吃,哪裏捱得住?奴婢這就讓人再去廚房撿兩樣精緻的粥菜過來,好歹吃一點兒。”
說完輕悄悄出門,這一次耿氏便沒有阻攔。
菊院的僕人匆匆往廚房而去,這一切都落在遠處樹下的薛明珠和綠玉眼裏,綠玉便鬆了口氣,笑着道:“還好還好,我以為太太要氣死了,沒想到這會兒還有心思用早飯。”
薛明珠冷笑道:“你也太瞧不起太太了,這府中真正掌握生殺大權,坐視幾個女人勾心鬥角,冷眼旁觀兒媳被人踩踏直至被逼死的,會是普通的女人?呵呵!和她比,春姨娘以及那幾個妾室算得了什麼。”
“那幾個妾室也就罷了,但春姨娘是真得太太的意,不然她一個青樓出身,哪裏就敢起了寵妾滅妻的念頭。”
綠玉陪着薛明珠往前走,只聽主子呵呵一笑:“春姨娘是個被貪念蒙了眼的。她以為我死了,她就能被扶正,別說爺還沒愛她到這個份兒上,就是愛她至極,太太也絕不會允許此事發生,她先前想借李姨娘除了我,卻不知自己也是太太手中的刀。”
“奶奶是說……”綠玉還從未想過這一層,此時聽薛明珠這般說,不由悚然而驚。
“一個被兒媳氣得半死,都不肯命人去叫兒子回家處理私事的母親,可見她有多麼在意兒子的前程和名聲,這樣的太太,怎能允許自己的兒媳出身青樓?”
“奶奶站在這裏,就是等着要看太太會不會打發人去請爺回來?”綠玉這才恍然大悟,接着嘆道:“我原本以為春姨娘會奉承太太,管家又井井有條,太太很喜歡她,原來全不是這麼回事。”
“貪心使人瘋狂。”
薛明珠搖搖頭:“春姨娘本是聰明的,可惜被貪念蒙蔽,不然她只要換位想一想,如果她是太太,能否允許當官的兒子將一個青樓花魁扶正,一切也就明了了。昨兒在王府,我聽瑞王爺的意思,如今官場上,若是納一個花魁為妾,那是美談,但如果娶一個花魁為妻,就是笑話。”
“連王爺也這麼說。”綠玉舉一反三,立刻明白了薛明珠的意思:“所以……就連爺的心裏,也是從未想過將春姨娘扶正?”
薛明珠看她一眼:“我剛剛說過,你們爺沒愛她到這份兒上,他如今前程正好,是該打造形象刷聲望的時候,哪裏能容忍淪為笑柄?更何況,一旦我死了,不知多少名門閨秀願意做他的續弦,春姨娘和那些女子一比,只是一朵殘花罷了。”
“人心真可怕。”
綠玉嘆了口氣,薛明珠也感嘆道:“是啊。所謂的妖魔鬼怪,其實就是人心難測。”
“奶奶,咱們這會兒說的話,太悲傷了。”綠玉這幾日習慣了主子鬥志昂揚的瀟洒風趣,忽然談論到人心這麼沉重的話題,頓時就有些失落。
“想要樂觀的也有啊。”薛明珠指指她手裏的幾包小菜:“趕緊拿回去給櫻桃芭蕉吃,她們必定喜歡,吃完了,咱們還有事要做。”
“又有什麼事?”
“太太這裏,已經打過招呼了。接下來作為府中有實無名的女主人,春姨娘那裏自然也要知會一聲。”
薛明珠笑吟吟說著,往前走的腳步十分輕快。
“知會什麼?”
綠玉還有些摸不着頭腦,只見主子將胸脯一挺,下巴一揚,驕傲道:“要告訴她們,奶奶劫後餘生,王者歸來,大幕拉開,我要粉墨登場了。前方高能,讓她們做好戰鬥準備。”
綠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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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娘,上次您去瑞豐祥看好的布料如今都在這裏,共是一百零二匹,除了各色綾羅綢緞外,還有十匹細棉布和三十匹各色粗布。另外,從關東皮貨店定的皮子也都到了,共是八十六塊,其中二十六件上好的狐狸皮……”
一個媳婦站在當地,細細稟報着,春姨娘倚在榻上,打開面前一瓶香粉嗅了下,待媳婦說完,方淡淡道:“這一回差事你辦得倒還用心,這脂粉也不是拿來糊弄我的。”
“哪裏就敢糊弄姨娘,您可是這方面的大行家。”
媳婦連忙賠笑奉承一句,正在桌邊對着布料皮子兩眼放光的荔枝回頭笑道:“你最好把今兒這話記在心裏,別像吳家嫂子,才辦一年差,就讓豬油蒙了心,敢在姨娘眼皮子底下弄鬼……”
不等說完,忽聽院中一個小丫頭慌張叫道:“奶奶……奶奶……姨娘,奶奶來了。”
這丫頭失心瘋了。
這是荔枝心中第一時間湧出的念頭。
奶奶?那個在梅院足不出戶的女人?憑她也敢來姨娘院裏?是覺着日子過的舒服,上趕着來找不自在嗎?前年過年時跑來要錢,讓姨娘好一頓訓斥,最後夾着尾巴灰溜溜回去的事,這麼快就忘了?
荔枝正想着,就見主子猛然從榻上挺直身體,接着慢慢下了羅漢榻,身旁立刻有小丫頭拿來昨兒剛上身的簇新羽緞斗篷給她披上。
“姨娘……這是要做什麼?”
荔枝趕上前,心中突突的跳。多長時間沒見姨娘這麼嚴陣以待的模樣了?就因為奶奶?用得着嗎?哪怕她如今比過去強了些,但爛泥始終是爛泥,還能糊牆怎的?
荔枝心裏壓根兒就沒瞧起薛明珠,哪怕在此之前,對方已經借綠玉打了春姨娘的臉,荔枝也認定那都是綠玉操縱的。真正的奶奶,不過是藉著綠玉出頭的狐假虎威的貨色,她甚至攛掇過春姨娘,把綠玉調回來,可惜這建議沒被採納。
主子當真是好日子過太久,人也糊塗了。荔枝心裏很為自己的智慧抱不平。所以此時看到春姨娘面色沉沉,她心裏卻是不以為然。
薛明珠沒有進門,荔枝跟在春姨娘身後走出去,就見這位大奶奶正盯着院牆邊堆着的幾百斤銀絲炭,因為今天事情多,所以一早上這些炭送過來,還沒來得及收進庫房。
此時順着薛明珠的目光看去,荔枝就翻個白眼,小聲譏笑道:“真是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幾百斤炭……”
“閉嘴。”
卻被春姨娘低沉喝了一聲,見她冷冷看過來一眼,荔枝打個哆嗦,不敢再說。
春姨娘臉上擠出几絲笑容,一邊下台階一邊道:“哪陣風將姐姐吹過來了?有什麼事,你讓綠玉過來說一聲就是,怎麼倒還親自跑來?”
“寧可枝頭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風中。”
薛明珠收回目光,盯着對面款款而來的春姨娘,淡淡一笑。
春姨娘就是一愣,這是寫菊花的名句,向來表示氣節,薛明珠在此刻用這句詩,這是要公然和自己叫板的意思?
她心裏猜測着,只是還有些不敢信,雖知如今應該重視這位正室,許多年來養成的印象終究難以磨滅,甚至暗暗想着:不可能,和我撕破臉有什麼好處?倒不如趁這次沒死成,狠狠討些好處,這幾日爺對她不就是多了份憐憫,才給許多東西么?
正琢磨着,那邊薛明珠已經開口了:“北風不能將菊花吹落枝頭,卻能將我吹到你院裏。我進來一看,好傢夥,這麼多銀絲炭,就隨隨便便堆在牆角,這可比前些日子送去我院裏的柴炭高几個檔次呢。”
原來是為這個。春姨娘鬆了口氣,眉頭一挑:“我聽說姐姐的柴炭也沒用啊,都送回娘家了不是嗎?”
“你的銀絲炭都用不了,隨意堆放院中,我為什麼要用柴炭?這若是哪位勛貴女眷過來,知道咱們府中是這個情形,還不讓人把牙給笑掉了?”
薛明珠一邊說著,就來到春姨娘面前,目光平和地同她對視,微笑道:“我的確不該把那些柴炭拉去娘家,論理,我就該扔在大街上,讓人都看一看付府的怪現象,正室夫人用柴炭,姨娘卻是用不完的銀絲炭。”
春姨娘面色一變,沉聲道:“姐姐這是對我有氣,還是對爺有氣呢?你要這麼干,我被千夫所指倒不怕,只是置爺於何地?你生怕人家不眼紅爺的前程,給他網羅罪名是不是?”
“虧着你還有臉提爺?你若為他的前程名聲着想,你能這樣鋪張奢侈?”
“這算什麼奢侈?如今京城,哪個府里不是這樣用的?大家心照不宣罷了,只要沒有那種蠢貨張揚出去,怕的什麼?”
“原來京城官宦人家的府里都是這樣用?”薛明珠微笑點頭:“既如此,那我更要隨大流,免得被人恥笑了去。綠玉,你去二門外找幾個隨從,將這院裏的銀絲炭都拉回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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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明珠:害過我前身的各位,恭喜你們即將進入雞犬不寧副本。
春姨娘:扶……扶着我點兒,我不能認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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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名:奸妃不想寵冠後宮
文案:白素素自覺人美心善,楚楚可憐,不料入宮半月,她就“勇奪”奸妃稱號,真是無語問蒼天。
白素素:皇上,後宮佳麗三千,你為何偏要我做這個工具人?
皇帝:愛妃用着甚是順手。
白素素:我的意思是,責任重大,你看是不是多選幾個姐妹幫我分擔一下?
皇帝:工具人在精不在多。
白素素:……我抗議我反對,強烈要求皇上雨露均沾。
皇帝:是朕失職,愛妃身上還有哪兒沒沾到?我以後加倍努力。
白素素:刀呢?本宮辣么大一把四百米的刀呢?
眾嬪妃:老天爺,您睜睜眼,收了這個三千寵愛在一身的妖孽吧!
白素素:我真的只想躺平,可惜你們都不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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