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夫人,世子心裏是有你的……”
他心裏是有她的?
有她還這樣拋棄她?
這簡直是陸錦心聽過的最好笑的笑話。死死抓着混有泥土的地面,修長好看的長指甲盡數斷裂開來。
疼。
已分不清是被踢青的身子疼,斷裂的指甲疼,還是胸腔內幾乎驟停的心臟疼,陸錦心只感覺兩耳嗡嗡直叫喚,腦袋都快炸裂開來。貝齒死死咬緊嘴唇,任憑鹹鹹的鮮血在舌尖流竄。
鐵侍衛又警惕地瞅了一眼那隨時會打開的兩扇大門,仿若疼愛女兒般,柔了聲音急急勸道:“夫人趕緊回莊子吧,此地不……不是你該待的地方。”
陸錦心冷笑一聲,自己不過是去莊子上住了半載,老窩就已不是自己該待的地了?
輕啟朱唇,恨恨地開了口:“你叫榮銘給我出來,我要跟他和離。”休書沒有,和離書也沒簽,他憑什麼端了自己的正妻之位。
他憑什麼?
可笑,之前還慶幸榮銘沒有像姐夫妹夫般,追隨政治潮流立馬休妻。現在看來,最齷鹺的卻是榮銘,連一紙休書都不敢給,就直接停妻再娶,將她蒙在鼓裏像個傻子般等在莊子裏。
陸錦心笑得一張俏臉花枝亂顫。
陸錦心的吩咐,鐵侍衛沒法辦到,蹲在陸錦心身前默不作聲。竟像個替榮銘來承受憤怒的替死鬼。
就在陸錦心死死攥緊拳頭,盯着鐵侍衛時,那大門突然吱呀一聲開了:“是哪個賤婦要賴在我府邸面前做看門狗?”
聽到那熟悉的聲音,陸錦心腦子裏嗡的一下,待見到那化成灰都能認識的身影時,陸錦心渾身血液一剎那凍僵。
只見一個身穿大紅色衣裳的女子,氣勢沖沖地跨過大門門檻,後面跟着提燈籠的榮銘。
那女子竟是打小就與陸錦心水火不容的羅茜茜,有個政治眼光絕佳的爹爹,追隨的主子如今已登基為帝,整個羅家在當今朝廷可是炙手可熱。
當朝首輔大人。
陸錦心冷笑了下,榮銘竟是貪圖了她羅家的權勢,娶了羅茜茜為新任世子妃么?
那羅茜茜早就猜到深夜來此吵鬧的人是陸錦心了,望着陸錦心的眼,聲音里滿是得意:“這不是罪臣之女陸錦心么,你不在貧困潦倒的風少之地好好守着你那落魄了的狗窩,跑來咱們大富大貴的榮國公府門前幹嗎?”
“哦,我怎麼忘了,你曾經可不是榮銘哥哥的世子妃么?”羅茜茜在燈籠燭光的掩映下,用帕子捂住嘴,輕蔑地鄙視道:“怎麼,一時記性不好,喪家之犬又溜達回了被休棄之地?”
被曾經瞧不起的人如此輕賤,陸錦心只恨當年瞎了眼,輕信了榮銘的花言巧語。攝政王府才敗落幾個月,榮銘就迫不及待地迎娶了羅茜茜。
若說一開始是憤怒,那眼下就是透心涼了。
如此薄情的男人,多見一眼都是玷污了眼睛。
此生都不願再見。
“榮銘,你很好!”陸錦心坐在地上,嘴角冷笑得發顫。
聽到陸錦心還那般不避嫌地叫她夫婿的名字,羅茜茜大步走下階梯,居高臨下地指着坐在地上的陸錦心鼻子道:“你這個罪臣之女,堂堂榮國公府世子爺的名諱,是你可以直接叫的嗎?”
“榮銘如今只是我羅茜茜一個人的夫婿!你休想再染指!”
羅茜茜氣憤的話,震天響。
陸錦心淡淡掃了一眼那得瑟的羅茜茜,還以為她嫁了個什麼好貨色呢,陸錦心嘴角不屑地揚起,今日自己的下場便是日後她羅茜茜的下場,在政壇里混就沒有永立不倒的,江山還易主呢,何況只是個小小的宰相。
不屑與一個無知之人辯高低。
陸錦心舉止優雅地從地上站起來,一雙小巧細嫩的手輕輕拍了拍沾惹了少許塵土的衣裙。渾身上下一股皇家郡主的傲氣,不屑的眼神再也不肯看榮銘一眼,跨上駿馬就要離開。
嫌棄榮銘和羅茜茜如臭狗.屎一般,多嗅一分都是對不起自己。
看着陸錦心那滿臉傲氣和嫌棄的模樣,氣得羅茜茜追在馬後,恨恨罵道:
“要家世沒家世,要夫君沒夫君,你還得瑟個什麼勁?”
~
“你滾開!”榮國公府新房內,新嫁娘羅茜茜滿臉怒氣地推開身邊的男人,一把將燈籠摔在榮銘臉上,“你這個騙子,你不是說早跟她一刀兩斷了嗎?為何那個賤人還會找上門來?”
“她死皮賴臉地纏上我,夫君我也無能為力。”榮銘違心地討好新婚的妻子,緊走兩步,從身後攬住羅茜茜柔軟的腰肢,裝出情難自抑的風流樣子,歪着脖子吻她臉頰道,“不是已經被你的丫鬟趕走了么,何必再費神擾了你清夢。”
眼神在她紅潤的臉蛋上逡巡,這可是他費勁心思弄到的女人,決不能因為陸錦心的意外出現,而惹惱了她。
自然,對榮銘來說,羅茜茜這個女人並不重要,可她身後的娘家卻是此刻的榮國公府迫切需要的。若不是為了鞏固差點倒塌的榮國公府在新朝的地位,他哪裏會看上這個虛榮又膚淺的女人。
在他心底,羅茜茜給陸錦心拾鞋都不配。
羅茜茜此刻正沉浸在榮銘奚落陸錦心的話語裏,越是踐踏陸錦心的話羅茜茜越愛聽,那個壓制了她整個少女時光的高貴郡主,如今卻被她搶了夫婿,光是想想都心情暢快。
一雙由怒轉喜的丹鳳眼,扭過身子直瞅榮銘敞開衣襟的胸膛,一時興緻大好,伸出勾.人的纖纖玉手,緩慢地摸向他胸膛。紅唇主動送上,被榮銘含在了嘴裏,羅茜茜整個身子都被他揉.捏得嬌軟起來,摸他的胸膛更是使壞地上下揉搓。
這個她渴望了多年的男人,終於從陸錦心手裏搶了過來,光是想想陸錦心被休出家門時的震驚又頹喪的神情,她就跟打了雞血似的渾身振奮。
“抱我……抱我……”撒着嬌指使榮銘,是羅茜茜夢寐以求的事情,如今終於實現。
榮銘攔腰抱起披了薄薄夏裳的女人,微微閉了眼,三兩步走向床榻,幻想身下的女人還是陸錦心,閉緊了雙眸賣力地要着……
錦心,你等我,等我好好跟你解釋,為夫也是迫不得已。
你那般善解人意,會理解我的。
呵,榮銘還真將陸錦心當成了活菩薩,被人狠狠屠宰一刀還能站在他的立場思考問題?
陸錦心策馬離了榮國公府的視線範圍后,驕傲的雙肩立馬疲軟下來,背脊陣陣發冷。策馬在暗黑的街道上毫無頭緒地亂竄。
離了榮銘,陸錦心便不願再回到住了大半年的莊子裏去,榮銘的一切東西,她都不恥。
這就導致陸錦心,一時無家可歸。爹爹叔父遠在邊疆受苦,京城裏別的親戚倒是不少,可如今這多事之秋,又有誰家願意敞開大門收留自己這個罪臣之女?
陸錦心心中冷笑,也是,連曾經對自己千嬌百寵的夫君都急於撇清干係,哪家親戚不長眼還敢收留她?
正在暗自嘲諷時,忽而聽到前方三岔口處馬蹄聲響,她的馬速太快,想要勒停已是不可能,急扯馬韁,忙要躲到一旁,誰知道對面那人速度也是極快,就這樣猛然從拐角陰影里撞了上來。
一個猛烈撞擊,她一個騎馬不穩,整個身子像只受驚的小鳥般猛然被撞飛在地。
不久前才從台階上被人踢得滾落,如今又從高高的馬背上直直摔落,陸錦心只覺得自己渾身都劇痛無比,渾身的骨頭彷彿都被磕碎了。
長這麼大,像今日這般禍不單行的日子真真是絕無僅有的,一時委屈和疼痛齊齊湧上心頭,情不自禁地想起曾經有娘庇護的安穩時光。
身體疼得怔怔落下淚來。
金疙瘩還來不及從眼角滑落,突然一個巨型陰影向陸錦心急急壓來,還伴隨着一陣疾行的風,感覺到不對勁,陸錦心本能地扭頭去看,“啊……”的一聲尖叫,刺破黑幕下的蒼穹。
只見馬蹄高高揚起,眼看就要踏在她嬌弱的身軀上。
嚇得她渾身僵硬,想動彈一分都是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