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風(五)

東風(五)

孫佳玉看着乙兒從兜里掏出了一塊普通的銅錢,“乙兒這是何物?”

“我救不了,但我能算。”她雖然不會解決的方法,但是她可以算出孫勤和的吉凶,若是吉,說明此局尚有生機,若是凶,就算是再怎麼想辦法也是於事無補。

乙兒認真的坐在桌案的一側,孫佳玉就在另一側坐定。乙兒的雙眼直直的盯着孫佳玉的眼睛,嘴裏不緊不慢的說著算卜的規矩。

“命錢可卜吉凶,命盤可定五行,我族規矩,一不測壽緣,二不問天命,三不改命格。三年之內的運勢吉凶皆可斷,卦已起,你想問卜些什麼?”

明明還是一樣帶着鼻音的稚嫩聲音,可孫佳玉還是全身心的投入了在了她的聲音里,“我想知道這場雪災,我們孫家到底能不能平安的渡過。”

只見乙兒將銅錢輕輕的往上一拋,瞬間又落回到了手心,另一隻手掌蓋住之後慢慢的打開。

白皙的手掌心上銅錢陰面朝上,正對着孫佳玉的是個癸字,“揆也,萬物閉藏,懷妊地下,揆然萌芽。”

孫佳玉緊張的雙手揪着衣擺很是不安,“乙兒這是何意?可是個好卦象?”

“此卦為凶,表面太平,潛藏災禍。”乙兒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忍不住停下來喘了口氣。

孫佳玉眉頭緊鎖她也不知道該不該相信乙兒的,但是乙兒有一點說的沒有錯。父親說了,目前太原城內看着太平,卻都是假象,尤其是最近已經發生了好幾起災民□□的事情,光靠衙門的力量根本沒有辦法壓制住成百近千的災民。

除了治安之外,還有糧食也是深埋的隱患,目前包括孫家在內所有的世家大族都在不斷的捐糧捐物,也只能解決燃眉之急。孫勤和現在急得恨不得自己都不吃不喝給他們送去,也還是吃了這頓愁下頓。

最為重要的還是這一直不停的大雪,根本就不能熄滅他們焦躁的心,反而會激起更多的民怨。

“那可有什麼解決之策嗎?乙兒,你一定要幫幫我,就算不是幫我,也當是為了太原城內所有的百姓,現在所有人都被困在了這座城內,誰都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爆發怎麼樣的動亂。”

乙兒頓了頓,看着手掌心的銅錢,突然盯着孫佳玉露出了一個奇怪的表情,口中喃喃道:“有轉機的,只是轉機,維繫與你。”

***

與此同時,柳家舅太太隔了兩日再次登門。與幾日之前相比,柳氏看着已經好了許多,至少躺在床上已經有了些生氣。

一見到葉氏進來眼睛一亮,她這幾日想了不少的法子,心裏總算有了些主意就等葉氏來找她商量。

“瞧你面色倒好看了許多,莫不是孫佳玉真是個孝順女兒?”

葉氏忍不住話里話外的挖苦柳氏,柳氏也忒得不成器了,當初她早就勸了柳氏許多回,不過一個女兒,早晚要嫁出去,可柳氏非要明裡暗裏的針對這個原配的大女兒,有這樣的苦果都是自己造的孽。

“嫂嫂莫要再笑話我了,她哪裏是真心孝順,若是真心孝順又怎會抓着對牌不放,還拘着沅娘不讓她見我。咦,今日怎麼不見二郎一同來?”

“他還有書院要去,今年春闈就要下場了,先生總督着他,哪裏有時間到處亂跑。”提起柳品堯,葉氏的神情就驕傲了起來。

柳氏心裏一動,她想了這麼多天,終於被她想了個圍魏救趙的好法子。

試探的看着柳氏,“嫂子咱們現在是一條船上人,又是血親骨肉,您若是不幫我,就沒人能幫我了。”

葉氏也知道是這個道理,所以不管再怎麼樣還是要來,端坐在床前難得嘆了口氣,真心實意的問道:“你說說吧,要我如何幫你。”

柳氏從靠枕上坐直了身體,猛地抓住葉氏的雙手,“嫂嫂,若是二郎與我沅娘定親,老爺一定會來見我的,只要到時候我見到老爺,一切都會有所好轉的。”

葉氏瞬間抽出了自己的雙手,從凳子上跳了起來,“你在說些什麼糊塗話,我二郎可是要考狀元的人,哪裏會與你沅娘定親,此事是萬萬沒有可能的。”

在葉氏眼裏,怎麼也得皇親貴族家的小姐才能配得上她二郎,孫勤和不過是個外放文官,何時能回京都是未知數。若是以後二郎真的上京,孫勤和只會是他的拖累,這種情況是她絕對不要看到的。

柳氏又是一陣痛哭,“嫂嫂,我是看着二郎長大的,他的為人和品行更是了解的很,他若是能娶了沅娘,表兄和表妹可是佳偶天成啊。”

葉氏氣得牙齒直痒痒,恨不得現在就走,但柳氏的話卻點醒了她,想起了前幾日在家四姐說起的事雙眼一亮。

“趕緊把臉上擦擦,二郎你是想都別想了。現在放在你眼前還有一條路,孫佳玉既然已經及笄,若是把她許一門能幫得上你家大人,又能讓她遠嫁的親事,豈不是所有問題都迎刃而解了。”

柳氏還沉浸在自己的萬全之策上,被葉氏這麼一提醒才如夢初醒,可轉念一想又有些委屈,“可給她許了好親事,那以後我沅娘嫁的不如她,豈不是丟死人了。”

這就是為什麼這麼多人求娶孫佳玉,卻一直都沒能訂下親事的原因,柳氏總怕孫佳玉嫁的太好,尤其是孫佳玉那豐厚的嫁妝,她家沅娘肯定會被比較。

葉氏忍不住在柳氏的腦門上點了幾下,“你這爛泥扶不上牆的東西,一整天腦子裏只有這些長短的算計。她是嫡長女,她嫁得好,你家沅娘才能說得好親事。我看就你這點遠見,難怪會落得現在這個下場。”

柳氏委屈的不行,她都把孫佳玉和那個傻子串通的事和葉氏說了,葉氏還只會一味的怪她,不然沅娘許給二郎多好的親事,可惜這嫂子偏偏不遂她心意,只能心裏默默的咒了幾句。

“嫂嫂教訓的是,可不知道嫂嫂有什麼好的人選?我看最好是能把孫佳玉給嫁的遠遠的,一年別回來幾次的最好。”

“你能想通那就最好,前幾日我聽夫君說起過,大人最近為了這暴雪的事很是傷腦筋,若是此時你能替他解決燃眉之急,恢復原先的地位豈不是輕而易舉。”

“那不知,嫂嫂心中可有人選了?”

“你可聽說過布政司陸遠鳴陸大人?他今年三十有四年輕有為,原配夫人前年過世最近正在商議續弦,若是他娶了孫佳玉做續弦,你家大人就是他的岳父,哪有岳父有難不幫忙的道理。”

柳氏聽孫勤和提起過陸遠鳴幾次,陸遠鳴此人雖然能力手段都有,就是有些風流,原配夫人過世沒多久就新納了姨娘,家中妾室也不在少數。莫不是是家中出了什麼亂子,才會這麼急的要娶新夫人。

“這樣的人物,能看得上孫佳玉那黃毛丫頭嗎?”

“欸,你懂什麼,男人都喜愛年輕貌美的小姑娘,孫佳玉勝在年輕。你放心,只要你能說服你家大人,陸大人那邊我來搞定,我家三叔與陸大人是同年我讓他去提上一提保管中意。”

柳氏馬上就被葉氏給說動了,可又覺得陸遠鳴官高權重,至少在這山西沒人能動彈的了他,真的把孫佳玉許給他,以後孫佳玉在他耳邊吹些什麼風,她豈不是事與願違了。

“可……”

“別再可什麼可的了,陸大人那邊我來打點,至於你家大人不管用什麼法子,你都要讓他把這門親事應下來。”

柳氏就算是再不甘心,也只能一咬牙應了下來。不管怎麼樣,能把孫佳玉遠遠嫁出去。她的目的也算是達到了。

***

第二天一早,巧乙兒已經出門去找顧洵玩了,孫佳玉正在教孫佳沅怎麼畫花樣,孫勤和就火急火燎的走了進來。

“玉娘,昨日的事,乙兒姑娘可有什麼建議給為父啊?”

孫佳玉有些為難不知道該怎麼說,那個卦象又是凶兆,而後面乙兒說的又是沒頭沒尾的一句,這要怎麼和孫勤和說才是?

最後只能切頭去尾,模糊的說了一句能平安渡過。

孫勤和才稍微的鬆了口氣,不管怎麼樣總算是有個好消息了,就不管姐妹二人又急匆匆的要回衙門去了。

“大姐姐,父親怎麼這麼快就走了,沅娘還想問他什麼時候陪我們一塊用飯呢,爹爹都許久沒給沅娘買好玩的東西了。”孫佳玉勉強的扯了個笑容,摸了摸孫佳沅的腦袋。

其實她還真羨慕孫佳沅,柳氏雖然心胸狹隘,但對孫佳沅卻是真心的寵愛,不然怎麼會把她養的這般天真,每日想的就是吃什麼玩什麼。

只是這樣教養出來的女兒,以後沒有柳氏沒有孫家的照拂,她真的能在夫家立足嗎?這是真的對她好嗎?

孫勤和剛一走出孫佳玉的屋子,柳氏跟前的紅蓮就沖了出去,直直的跪在了他的跟前,不住的磕着頭,“老爺,求您就去瞧一眼夫人吧,夫人這幾日不吃不喝,日日醒來第一句就是問老爺回府了沒,此情可動日月啊。”

孫勤和剛剛得了好消息,心情舒暢的同時又念起了柳氏的好。想到她病了這麼久一直未曾去看過,確實是不妥,沉思了一會就往柳氏屋內走去,“你前面帶路吧。”

而此時乙兒正在顧洵的屋子裏練字,正好寫到顧洵的洵字,卻手上一抖,墨汁就在筆尖綻開了一團的圓暈。

真是奇怪,怎麼突然就有些不安呢?

顧洵一直站在她身後看着,正準備要誇獎幾句,就看到她停頓了筆,“怎麼突然停了?寫的非常好,只是你握筆還有些手上無力,多寫幾日就能恢復往日的水準了。”

乙兒搖了搖腦袋,說不出到底是為什麼不安,最後只能提筆在紙上寫下了一個大字‘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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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卜妙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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