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風(二)

東風(二)

柳品堯羞的話都要說不全了,臉上漲得通紅,身邊又一個人都沒有,這個漂亮的小姑娘為什麼一直看着他,他該怎麼辦啊?

他從小就跟先生在書院讀書,閑暇的時候也從不會和姐妹們走的親近,故而養成了他一見到女孩子就會滿臉通紅的毛病,就連自己的表姐妹也一樣,此時一雙手正無助的在衣服上亂抓。

乙兒只覺得有趣,她睜開眼到現在除了孫勤和還是第一次見到外男,她倒是會做夢或是回憶起一些片段,總能看到夢中有兩個男人,可怎麼也看不清他們的長相。

這才會對柳品堯的樣子格外的有興趣,尤其是柳品堯總是低着腦袋不給她看,讓她更為好奇了,是因為男人的臉就是不能給別人看的嗎?

兩人一個好奇,一個害羞,倒也有意思的僵持了好一會,好在柳家舅太太的丫鬟梅香出來尋自家郎君,才打破這奇怪的場面。

“夫人還問二郎君去哪兒了,原是躲在這不好意思進去呢。”梅香看到柳品堯羞紅着臉,已經習慣了,全當他是不敢進都是女人堆的屋子,這倒也給柳品堯一個台階往下走了。

柳品堯趕忙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沒把乙兒的事給說出來,跟在梅香的身後猶豫着進了屋子。

回頭去看,乙兒還直愣愣的站在門外頭看着他,兩人的雙眼一對上,乙兒的漂亮眼睛就彎了起來,柳品堯像被抓包般慌張的收起了眼睛,逃也似的躲進了屋子裏。

梅香好奇的回頭去看,只看到乙兒的側臉,還有些奇怪,二郎君這是怎麼了?

屋子裏春蘭也發現乙兒不見了,可此時眾人都圍着柳氏的床邊在說話,她哪裏還走得開。

好在乙兒看到柳品堯進屋,也跟着走進了屋子,此時就站在人群的最外圍,木然的看着一群人不知道在做些什麼,忍不住又看着窗外發起呆來。

此時的床前一副母慈子孝的場景,孫佳玉在給柳氏喂燕窩,柳氏雙眼通紅嘴巴緊閉怎麼都喂不進去。

孫佳玉的眼眶瞬間就紅了,“舅母可憐,母親已經一日未進食了,玉娘心中很是不安,大夫已經換了三四個也不見有什麼說法,只能求着讓二妹妹找舅母討個主意。”

躺在病床上的柳氏,突然就有了反應,用力的掀翻了孫佳玉手中的燕窩,孫佳玉一下沒有拿穩碗,燕窩連同瓷碗啪的一聲摔在了地上。

屋裏瞬間安靜了下來,孫佳玉不安的從床頭站了起來,“都是玉娘伺候母親伺候的不好,母親莫要生氣,保重身體最是重要啊。”

話語間滿是自責。

就連站在外圍的柳品堯都皺了皺眉,大姑娘孝心如此感人,姑母這麼對待她也是有些過分了。

柳家舅太太看了一眼就知道孫佳玉心裏打着什麼算盤,但也沒有戳穿,反而是露了一個慈愛的笑容。

“玉娘可真是孝順女兒,只可惜你母親尚在病中,一時着了夢魘到時還不知是誰在表孝心,真是白白浪費了你一番的苦心啊。”

孫佳玉露出了一個靦腆的笑容,“母親從小養育玉娘才是花費苦心,不管母親是清醒還是混沌,做女兒的都該時刻的守在母親的身邊,盡到做女兒的本分。”

這話說出來最為尷尬的就是孫佳沅了,她才是柳氏的親生女兒,這話倒顯得是她孫佳沅是個不孝之人,不過孫佳沅哪裏能聽出孫佳玉的言外之意,只知道大姐姐可真好。

不僅對她好,還願意照顧母親,只要不用她每天守在母親的床前,讓她讀書寫字她也願意的,而且若是早知道這樣,她還去找什麼舅母啊。

柳家舅太太看到孫佳沅的樣子就是一副恨鐵不成剛,她夫君這個妹妹滿身都是心眼,怎麼偏生教養了個豬一樣蠢鈍的女兒!

但有什麼辦法呢,她的夫君沒本事,現在依靠着孫勤和討了份差事,若是柳氏真的失寵了,他們一家要倚靠誰去?她家二郎明年還要參加會試,正需要孫勤和來打通關係,所以柳氏一定得站穩了腳跟,他們兩家榮辱一體,絕對不能在這個時候出了岔子。

而要想讓柳氏重新立起來,就得先讓這個孫佳玉給滾蛋,現在她裝的一副孝感動天的樣子給誰看,真當誰都是傻子不成。

“我看玉娘有孝心是好事,但聽說你剛掌了家中的事務,定是沒什麼時間照顧你母親的,說來說去也就我這個嫂子最應該留下了。二郎啊,一會沒事了你就先回府去,我留下來住幾日好照顧你姑母。”

孫佳玉還想要說什麼,就被柳家舅太太幾句話給擋了回去,她住下來的事情就這麼給定了下來。

接下來就是一些無聊的話題,乙兒根本就沒有聽進去,她只知道,彼此都看不順眼,卻還要硬拉着說話的感覺真是沒意思。

好在柳家舅太太知道自己兒子的脾氣,說了一會就讓柳品堯先回去。

柳品堯鬆了一口氣,說了句姑母保重身體,表妹們也保重身體,就火急火燎的從屋內小跑着出去了。

乙兒見屋內都不是她感興趣的東西,柳品堯這個有意思的人也走了,才意識到,不喜歡聽原來是可以不聽就走的啊,她表示學到了,跟着柳品堯的身後走了出去。

她都有一日沒找如欣玩了,她要帶如欣來看她的小乙鳥。

孫佳玉應對柳家舅太太就一個頭兩個大了,春蘭也是全身心在幫孫佳玉,根本都沒有注意到,乙兒什麼時候從屋裏又走了出去。

外頭還在下着雪,柳品堯來過幾次孫府,知道怎麼走,正準備自己往府外走去,就看到剛剛那個漂亮的小姑娘竟然還跟在自己的身後。

剛撐開的傘瞬間就收了回來,眼睛開始無處安放,但覺得人小姑娘一直跟着自己肯定是有什麼事要和自己說,終於鼓足了勇氣,“姑娘,可是找小生有事?”

奈何一抬頭就看到乙兒如雪般白皙的皮膚,瞬間氣血往腦袋上涌,猛地又低下了頭,不停的在心裏默念着,非禮勿視!

乙兒的眼珠子一轉,這人怎麼總低着頭,他走路的時候都不會撞着嗎?可真有趣。不過,他是在和自己說話嗎,怎麼總叫姑娘,姑娘是誰啊?

“我不是姑娘,我是乙兒。”

柳品堯下意識的在心裏默默的念了兩邊,乙兒,乙兒,‘乙者,物蕃屈有節慾出。’把她比作欲欲而出的春日嗎?還真是個貼切的好名字。

等到他發現自己竟然在記一個姑娘的名字的時候,柳品堯已經忘不掉這個讓人流連唇齒的名字了。

“還有,我不是找你。”

還不等柳品堯反應過來,乙兒已經不顧外面的大雪,徑直往院門口走去了。

“姑娘,不是,乙兒姑娘,這還下着大雪呢,你穿的這般單薄會着涼的,你就算是不找小生,也要帶着傘走啊。”柳品堯看着乙兒的背影在漫天的大雪中停了下來。

回頭一雙漂亮的大眼睛直直的看着他,雙唇一碰,嘴角微微的向上揚起,露出了一個古怪的笑容,但柳品堯卻覺得意外的驚艷。

雪白的天際下,一個身穿薑黃色衣裙的少女,身姿筆挺的站着,好似一朵雪中的綻放的花朵,讓人移不開視線。

柳品堯一時之間都忘了害羞,傻傻的看着乙兒慢吞吞的轉過身體,一出院門就不知道朝何處去了。

等到他反應過來,抓着傘追出去的時候已經看不到她的聲影了,柳品堯的頭髮上肩膀上瞬間就積起了薄薄的雪粒。

乙兒,她到底是誰呢?

而離開院子的乙兒很快就發現大事不好了,她根本就不記得如欣的院子在哪裏,但還是習慣性的往前走。

慢吞吞的一個人在雪地里走着,一邊走一邊在回憶。

也許是走的慢,她又偶爾的站在樹下避一避雪,等她走到一處可以躲避的屋檐下時,身上也未曾沾到多少雪粒。

過了一會她想起來,她是從掃雪的地方被如欣領着去院子的,又按着記憶里的路線慢慢的走過去。

也不知是不是天公作美,這一會的雪竟小了一些,乙兒抬頭仰着腦袋去看天空,怎麼又要降雷了,這天象萬千可真是瞬息萬變。

等到乙兒再停下來的時候,也不知道是走到了哪裏,是一處她沒到過的小院。

這裏怎麼這般的熟悉?

乙兒好奇往裏面探了探腦袋,就看到一個黃衣的高個子丫頭,正在院子裏採摘雪水。

也許是乙兒的動靜太大,黃衣的丫頭抬起了頭,一看到院子外的乙兒,雙眼瞪得老大,眉頭一皺,咬牙切齒的道:“怎麼是你這傻子!”

乙兒搖了搖腦袋,這些人怎麼總愛說她是傻子呢,這到底是為什麼,她的夢裏她的父親明明總是誇她。

她彷彿還能聽到他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我們家乙兒可真是聰明,學什麼都只要聽一遍看一遍,除了姑母,全族上下數我乙兒天資最高一點就通,只可惜是個女孩,若是個男兒那該有多好。”

是啊,她明明是最聰明的人了,怎麼會是傻子呢。

等到她再回過神來,那個黃衣丫頭已經提着東西走到了她的跟前。

“別來無恙啊,小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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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卜妙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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