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2 章
第九十二章
“Calvin,今天晚上有個派對,你想過來嗎?”一個滿頭金髮的年輕人從身後湊了上來,滿臉笑意地問道。
溫寒聲望着他,這是剛才跟自己上一節課的學生。
他沒住學生宿舍里,因此跟班級里的學生還不算特別相熟,這個叫Chris的美國大男孩,是第一天上課時主動跟他搭訕的人。
因為需要小組完成作業,作為班級里唯二的華人,他成了很多人想要爭取的對象。
在美國大學裏,華人學生一向以勤勉和努力著稱。因此很多學生都願意跟華人學生在一個學習小組。Chris十分喜歡溫寒聲,因為他覺得溫寒聲身上有一種如僧侶般淡然和氣定神閑,相較於美國人的熱情開朗,這種性格,充滿了東方的神秘。
溫寒聲:“派對?”
他穿着一件極簡單的襯衫和藍色牛仔褲,一如這個校園裏很多學生的打扮。只是他長相實在英俊,是那種超越種族審美,也能讓人感覺到的英俊。
他烏黑的眸子淡淡在Chris身上掃過的時候,惹得他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直到Chris舉起手,討好地說:“相信我,會很有趣,而且不會違法。”
他知道中國人很保守,這種美國年輕人的派對里,總會有大麻出現。不過Chris並不喜好這一口,而且這次辦派對是在他父母的別墅中,他父母前往意大利度假,他才敢邀請朋友們來參加派對。
“謝謝。”溫寒聲黑眸中露出些許笑意,“什麼時候?”
Chris本以為他要拒絕自己,沒想到居然同意,他大笑着告訴他時間和地點,並且跟他約定不見不散。
溫寒聲跟他一起走下來,他揮揮手,去開自己的車。
待Chris看見他打開一輛保時捷坐進去時,哇哦地大喊了一聲,隔着老遠誇讚他的車很酷。
溫寒聲笑了一聲,驅車離開。
他住在離學校不遠的一棟高級公寓裏,剛到家的時候,姐姐溫璇打來電話。
“學校還習慣嗎?”
聽到這句話,他輕笑一聲:“這已經是你打電話過來的固定開頭了嗎?”
“好吧,你平時學業忙嗎?如果忙的話,找個女傭吧。”
溫寒聲望着這間公寓,這是他被斯坦福錄取之後,溫璇和姐夫季選恆送給他的入學禮物,一棟擁有三個卧室和三個洗手間的寬敞公寓。
當初他本來不想要的,但是溫璇說,如果他不收,當是免費借給他住幾年。
等季君行長大了,如果也是申請的史丹福大學,到時候還可以讓他來繼續住。季君行是姐姐溫璇的兒子,這會兒才剛會說話,每次打電話總是能聽到他在電話那頭咿咿呀呀地聲音。
果然,沒說幾句,那邊傳來小孩子哭鬧的聲音。
溫璇無奈地說:“小祖宗醒了,我得去看看。你如果覺得自己做飯太麻煩,直接找個女傭吧。爸媽都覺得你找個女傭比較好,這樣能專註學業。”
溫家是書香世家,溫寒聲的父親是科研工作者,長年從事研究工作。
他們的母親則是大學教授。
因此他們對於溫寒聲的學業格外重視。
溫寒聲橫躺在沙發上,輕嗯了一聲,對面孩子的哭聲漸大,溫璇不得不立即掛斷電話。
此時,窗外夕陽西下,橘色煙雲佈滿整片天際。
沒一會,溫寒聲在柔軟舒適的沙發里,陷入睡夢中。
過了多久,突然電話的聲音響起,溫寒聲一下被驚醒。
他看向手機,手背捂着自己的眼睛。終於他伸手拿起手機,對面那個熱情聲音響起:“Calvin,你還沒來嗎?”
去哪裏?
剛從睡夢中醒來,溫寒聲的腦子還處於混沌階段。直到他漸漸清醒,聽出這是誰的聲音,這才淡淡道:“我馬上過來。”
電話那頭,強勁的音樂聲已經響了起來,身後男男女女的尖叫聲和歡呼聲不時傳來。
顯然,派對已經開始了。
溫寒聲不緊不慢地起身,去換了一身衣裳,依舊還是白色襯衫,不過換了一條黑色長褲。待他換好之後,拿起車鑰匙下樓。
Chris家是在一個安靜又治安良好的社區。
他甚至不用人指引,迅速地找到了那裏。因為在周圍幽靜的環境中,這裏勁爆的音樂聲音像是指路燈,引導着他直接開車過來。
等他到門口的時候,看見一對男女正站在旁邊花園裏,兩人身體漸漸靠近,男人的手掌從懷裏姑娘的背後摸進去。顯然已經到了乾柴烈火的階段。
他進去的時候,房間裏面都是人,絕對大多數他都不認識。
好在他剛進去,Chris擠開人群,伸手摟着他的肩膀。只是溫寒聲不喜歡跟別人這麼近距離接觸,不落痕迹地躲開他的手臂。
好在Chris看見他過來,已經十分開心。
“嗨,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
溫寒聲接過他手裏的杯子,他低頭看了一眼,Chris立即說道:“是啤酒,放心。”
“謝謝。”溫寒聲衝著他淺淺一笑,抬手抿了一口。
“今天還來了很多不錯的姑娘。”Chris衝著他擠了下眼睛。
畢竟這樣的派對,本來就不可能是單純的喝酒。遇到一個漂亮的姑娘,來一段你情我願的關係,這在派對里再尋常不過了。
果然,很快有一個栗色長捲髮的姑娘走了過來,她穿着一件露出半截小蠻腰的上衣,藍色牛仔褲包裹着她的雙腿,修長筆直。更別說她還長着一張堪稱是天使面孔的臉蛋兒,這樣的漂亮姑娘,一出場就引起了周圍所有人的注意。
可是她徑直朝着溫寒聲走過來,笑着搭訕道:“外面那輛車是你的嗎?”
剛才她端着酒站在樓上陽台時,看見溫寒聲從那輛銀色保時捷里走了出來。當她從樓上下來的時候,看見溫寒聲跟Chris在說話,本來七分的興趣一下變成了十分。
一個英俊又富有的東方男人,顯然,他充滿了神秘和魅力。
溫寒聲點了點頭。
這個叫Emma自我介紹,說她是一個兼職模特。
Chris看出了Emma對於溫寒聲的興趣,於是他笑着走開,讓他們兩人單獨相處。只是在Emma提出要不他開着他的車,帶她出去兜兜風時,溫寒聲指了指他手中的杯子。
“交通法告訴我們,酒後不可以駕車。”
這句話讓Emma臉上的笑容微斂,她提兜風不過是個理由罷了。
其實他們還可以在車上做點兒別的事情。
只是當她再暗示的時候,溫寒聲微微頷首,做出一個抱歉的動作,轉身去了洗手間。
從洗手間出來,他望着周圍氣氛正濃的派對男女,微微扶額,起身上樓。好在陽台上沒什麼人,比起一個人安靜待着,大家更願意一起跳舞。
溫寒聲坐在一個柔軟的單人沙發里。
今晚月色正好,浩淼星空,紛繁閃爍。他仰望着頭頂星辰,突然在國內時,流行的一句話,外國的月亮比較圓。
今日正好是圓月,他仔細盯着星夜之上月亮看過去,好像,也沒有比國內的圓。
溫寒聲想着,想着,突然笑了起來。
只是他這一聲笑開,竟還牽動着旁邊一個淡淡的笑聲。待他轉頭,看見有人倚靠在門框處,因為那裏正好處於陰影處,模糊能看見那是一個高大的男人身影。
瞧不清他的模樣。
那人似乎已經站在那裏不短時間。
在溫寒聲轉頭看過去的時候,他倒是悠然地從陰影中走了出來。陽台上淡淡的光亮照在他的身影,同樣的黑髮黑眸,讓溫寒聲有些驚詫。
“中國人?”他直接用中文問道。
男人呵呵一笑,低聲說:“華裔。”
雖然只是說了兩個字,不過這兩字並不夾雜着濃濃的口音,反而十分標準。
隨後男人慢慢上前,走到溫寒聲的面前,此時他的臉頰已經徹底暴露在光線之下。說實話這張臉一露出,不知是因為他的眼神太過桀驁,還是因為他嘴角勾起的弧度,處處透着一股驕矜的浪蕩子味道。
光是看着他的臉,似乎寫了上一個定義詞:浪蕩子。
“柏駿。”男人先開口說道。
溫寒聲眉眼淡然地望着他,他確實像Chris所感覺的那樣,身上有股子僧侶般地氣定神閑,不管處於什麼時候,他都能保持那股子處變不驚地味道。
他說:“你好,我是溫寒聲。”
“姑蘇城外寒山寺,夜半鐘聲到客船。你是姑蘇人嗎?”柏駿好笑地問道。
溫寒聲一愣,片刻,他說:“現在沒有姑蘇,只有蘇州。”
柏駿點點頭,“那你是蘇州人?”
溫寒聲;“我是北京人。”
“我祖籍廣州。”柏駿饒有興趣地說道,他說:“我從來沒去過中國。”
溫寒聲這次又是一愣,因為柏駿的中文說得很不錯,聽起來並不像是從來沒去過中國。相反他的中文會讓人覺得,他是從大陸過來留學的。
他客氣地說:“你的中文說得很好。”
“每個聽到我說中文的人都這麼說。”柏駿舉手將手中的杯子遞到嘴邊,待喝完一口之後,他衝著溫寒聲眨了下眼睛,低聲說:“因為我是個語言天才。”
溫柔的月色鋪灑在整個大地,他臉上的表情在月色之下,一覽無遺。
“你也是斯坦福的學生?”溫寒聲問道。
柏駿笑望着他,“不相信我說的?”
突然,旁邊傳來一聲嚶嚀輕哼,隔着一道牆壁,似乎是從房間裏傳來的。只是因為窗戶未關上,聲音漸漸越來越大。
當床笫之間的污言穢語清楚地傳過來時,溫寒聲撇過頭,眺望遠處。
誰知身邊的人,竟是突然起身,走了過去,直接將窗戶關上,隔着窗戶衝著裏面說道:“嗨,哥們,我們可不想知道你的XX到底長不長。”
一聲清楚又氣急敗壞地fuck,傳了出來。
他重新坐回位置上的時候,房間裏的聲音確實低了下去。只是兩人誰都沒說話,一會兒,一對男女路過陽台的門,衝著他們豎起中指。
溫寒聲面無表情地望着他們。
倒是柏駿笑盈盈地看着他們,用中文說:“居然只有十分鐘,真可憐。”
溫寒聲聽着他憐憫口吻,突然笑了出來。
柏駿轉頭看着他,不解地問:“難道我說錯了?”
他無辜的表情,成功又讓溫寒聲笑了起來,明明是他先去嚇唬別人,居然還揶揄別人時間短。即便是金槍不倒,突然被他這麼一嚇唬,只怕也會萎靡吧。
樓下的狂歡聲漸響,柏駿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錶。
隨後,他指着路邊停車的地方,說道:“看見沒?”
溫寒聲順着他指着的方向看過去,是他的保時捷。
可是下一刻,柏駿說:“我的摩托在那裏,要不要去兜風?”
摩托?這時溫寒聲仔細看了一眼,才注意到保時捷旁邊確實挺着一輛摩托。
“要去嗎?”柏駿問了一聲。
溫寒聲沒有回答他。
可是下一刻,他瞳孔猛地收縮,整個人一瞬間緊繃了起來。
因為柏駿當著他的面兒,居然直接從二樓的陽台,跳了下去。
他站起來,朝下面看過去。就看見穿着白色T恤的男人,一臉含笑抬頭仰望着他。
“溫寒聲,一起去兜風。”
“你他媽……”饒是再淡然的人,都被他這個突如其來的舉動驚出了一身冷汗。
柏駿站在樓下,雙手插在兜里,篤定地望着他。
“溫寒聲,下來。”
這一晚,溫寒聲第一次學會開摩托,甚至有個不怕死的人,在他第一次開的時候,就坐在他的身後。
柏駿的聲音像是帶着蠱惑般:“溫寒聲,我在唐人街見到的老太太騎自行車,都比你這個快吧。”
溫寒聲加快油門。
沒一會,當他又放緩的時候,柏駿不冷不淡地聲音再次響起:“晚上沒吃飯嗎?連加油門的勁兒都沒了?”
“你他媽是想找死嗎?”終於,溫寒聲忍不住低怒道。
他說過,這是他第一次開摩托,這個人還想幹嘛。
可是他突然覺得後背一熱,這才發現,本來坐在後座上,跟他靠得並不近的人,突然緊緊地貼着他。柏駿不僅胸膛貼住他的後背,甚至雙手緊緊摟着他的腰,大笑道:“我把這條命交到你手上都不怕,你怕什麼。”
轟地一聲,摩托車加速的聲音響徹安靜的街道。
撲面而來的風,刮在他的頭盔上。
他身後是一個男人溫熱又結實的胸膛,不柔軟、不細膩,每一秒鐘都在提醒他。
這是一個男人。
那一夜,他不知自己開出去多久,只記得那個貼着他後背的滾熱胸膛。
*
之後,溫寒聲才知道,原來柏駿就是計算機科學系,另外一個華人。只是之前幾次上課他都不在,如今他彷彿突然出現,每天都在他的周圍。
“中午一起吃飯?”下課的時候,柏駿背起他的單肩包,直接走過來。
溫寒聲點頭。
等兩人端着托盤坐下的時候,對面的人問道:“你不是住在學生公寓?”
“嗯,我住在校外。”溫寒聲低聲道。
因為他們吃的是披薩,溫寒聲吃了幾口,便沒有繼續吃下去。柏駿朝他睨了一眼,問道:“不習慣?”
很多中國留學生來美國讀書,有時候比起語言,更不容易克服的是飲食習慣。
溫寒聲點頭。
“真是個小少爺。”柏駿淡嗤了一聲,他直接將溫寒聲盤子裏的披薩拿了過去,居然不嫌棄他已經咬了一口,直接三兩下將這塊披薩吃完。
溫寒聲默然地望着他。
柏駿似乎一點兒也沒覺得這個舉動有多親密,反而笑着說:“要不晚上請我去你的公寓做客,我給你露一手。”
晚上,兩人在超市買了食材回家。
等溫寒聲的車子在公寓前停下,柏駿下樓,望着面前這棟大樓。之前他在看見溫寒聲開着那輛車的時候,還沒有太過吃驚。
此時,在這棟高檔公寓前,他終於微微蹙眉。
溫寒聲帶着他上樓,他的公寓有專門的人打掃,他一回家,整個房間早已經被收拾的乾淨又整齊。
因為在樓下的時候,已經心底有些瞭然。
所以在看見公寓裏的佈置和裝飾時,柏駿沒有再露出什麼表情。
“你這廚房一次也沒用過嗎?”柏駿望着他。
幸虧他們買了一堆油鹽醬醋。
溫寒聲點頭,“平時很忙,沒時間。”
結果他說完,柏駿嗤笑了一聲,說道:“我跟你是同學。”
言下之意是,你有多忙,我是知道的。
溫寒聲也沒不好意思,直接說:“我不會做飯。”
以前在國內的時候,他們家裏有專門的保姆阿姨,別說他不會做飯,就是溫璇也是十指不沾陽春水。因此他出國留學,他母親和溫璇最擔心的就是他飲食不習慣。
他在國內的時候,便是極挑食的人。
待問清楚他的口吻之後,柏駿繫上之前在超市隨手拿的圍裙,開始切菜。
當看見一顆土豆,不到兩分鐘,在他手底下切成一根根大小均勻的土豆絲時,溫寒聲臉上露出吃驚的表情。
柏駿正好轉頭,看見他的表情,下巴微揚,略顯傲慢地說:“是不是覺得我很厲害。”
可是他還沒說話,繫着圍裙的男人,低頭看着菜板上的土豆絲。
“我他媽這輩子最恨的就是土豆絲。”
柏駿做飯的時候,溫寒聲一直在旁邊看着。他動作很快,不到半個小時,居然已經做出來了三菜一湯。
“你怎麼這麼會做飯?”兩人坐在餐桌旁邊吃飯的時候,溫寒聲問他。
柏駿好整以暇地望着他,淡笑:“想知道?”
溫寒聲點頭。
“下次吧,下次告訴你。”
沒想到這之後,柏駿一下變得格外忙碌。此時正處於計算機新興的時代,美國作為全球最頂尖的科技強國,在計算機領域的研究,領先全世界。
更何況,美國因為歷史短暫,卻有無數商業神話興起。
當比爾.蓋茨依靠微軟成為世界首富的時候,無數人投身於計算機這個行業。
柏駿此時正在跟同學忙着一個校園項目。
他雖然沒有跟溫寒聲深聊過,但是溫寒聲感覺得到,柏駿和他的人生規劃並不一樣。他是按部就班的人,出國留學,以一級榮譽畢業,之後繼續深造,學無止境。
但是柏駿是受到斯坦福校園裏,一個又一個創業童話吸引。
他的未來,不在學校。
兩周之後,柏駿終於有了空閑之間,他問溫寒聲周末有空嗎?
“怎麼了?”溫寒聲沒有回答他,而是反問道。
柏駿看着他,說道:“上次你不是問我,為什麼我會做菜,這次我告訴你答案。”
他們約好周末見面。
到了周末的時候,柏駿開着一輛車在樓下等他。溫寒聲上車之後,打量着這輛老舊的越野車。
柏駿笑着說:“是我的室友借給我的。”
他們一路開車,最後居然到了三藩市的唐人街。這裏的唐人街是美國西部最大的唐人街,據說也是亞洲以外最大的華人社區。因為三藩市港口發達,當年很多偷渡來美國的華人,到美國的第一站就是三藩市。
因此,很多華人在這裏落地生根。
柏駿開車在一家小門店前停下來的時候,他剛下車,旁邊有個阿婆喲地一聲驚呼道:“阿駿回來啦。”
竟是上海口音。
溫寒聲跟着下車,那個阿婆望着溫寒聲,撲哧一笑,說道:“阿駿回來一趟,怎麼不帶個小姑娘,倒是帶個漂亮男孩子回來呢。”
“這是我朋友,江阿婆。”柏駿笑了一聲。
待他招呼溫寒聲過來時,溫寒聲看見這間小小的門店,只容得下四五桌,此時門前的收銀台上,擺着一個傳統的招財進寶擺設。
柏駿指了指后廚的方向,說道:“我從八歲開始,就在這裏幫忙。十二歲的時候,第一次切土豆絲,一直到我去斯坦福。”
“阿駿。”在聽到前面有動靜,從后廚出來一個女人,她在看到柏駿的時候,一臉驚喜。
顯然,這個女人是柏駿的媽媽。
溫寒聲望着面前這個應該比他母親差不多年紀的女人,但是看起來,她反而像是年紀比較大的那個。
柏駿的父親從后廚出來,見到兒子帶了同學回來,十分開心。
他說:“待會給你們炒幾個拿手菜。”
只是此時正快到了中午,正是吃飯的高峰期,沒一會客人走了進來。
柏駿的母親招呼客人,只是沒一會,后廚的菜做好了。柏駿讓溫寒聲在收銀台旁邊坐下,他直接到后廚幫忙端菜招呼客人。
這一忙,居然一直到下午一點的時候,才有時間吃飯。
期間,溫寒聲還幫忙收了好幾次錢。
柏駿父母都是傳統的中國父母,好客,如今兒子帶了朋友回來,不僅沒及時讓人家吃飯,居然還讓客人幫忙做事,兩人心底都十分過意不去。
這一過意不去,柏駿父親居然做了一桌子的菜。
“你是北京人對吧,我們這裏最常來的就是北京客人,所以我做這幾個菜,你看看合不合你口味。”
溫寒聲連連說謝。
吃飯的時候,難免會聊天。
柏父問他學什麼專業的時候,溫寒聲告訴他,自己跟柏駿是同學,學一個專業。
“其實啊,當初我想讓他學醫的,你說學醫多好。”
柏駿父母從來美國到現在,都是待在唐人街里。在他們僅有的認知中,在美國,律師和醫生是既受尊重又賺錢的行業。這也是華人父母讓自己的孩子,首選的兩個行業,特別是醫生。
“爸,跟你說過多少遍了,計算機才能決定未來。”
柏駿嘴角輕扯,傲然說道。
柏父還說什麼,不過柏駿母親給他使了個眼色。他總算不再說話,畢竟在唐人街這個地方,能出一個讀斯坦福的孩子,這可是莫大的榮耀。
畢竟很多人的孩子,最終都是繼承父母的餐館,成為又一個唐人街店鋪的小老闆。
吃完飯之後,柏駿母親堅持不讓他們再在樓下幫忙,讓柏駿帶着他到樓上休息休息。
“我爸媽都是偷渡到美國來的。”柏駿遞給他一杯水之後,笑着說。
溫寒聲端着水杯,神色淡然。他這人性格太過平和,或好,也或不好。比如現在,就是因為他一向淡然的性格,才讓他有了現在這幅坦然接受一切的氣定神閑模樣。
“我爸剛偷渡到美國的時候,在唐人街的餐館裏洗了整整八年的盤子。”柏駿輕嗤了一聲,“一個美國夢,讓他心甘情願地洗了這麼多年盤子。”
溫寒聲沒有說話。
柏駿躺在他的單人床上,低聲說:“不僅僅是他,還有我。你知道我有多討厭酸辣土豆絲這道菜嗎?”
大概在外國人的眼中,只有宮保雞丁和酸辣土豆絲這幾道菜。
這樣的家庭餐館,根本請不了別人,只有自家人幫忙。不僅僅是他,還有他的兩個弟弟妹妹,都是從小在家裏的餐館幫忙。
可是他們也從未怨恨過父母。
因為他們三人讀書,都是父母這樣日復一日辛苦工作才能賺來的錢。
倒是溫寒聲,他偏頭望着躺在床上的人。他身下的這套床單,乾淨是乾淨,但是看起來洗過很多次,最起碼有十年以上的歷史。
其實從認識柏駿第一天起,他一直覺得柏駿身上有種浪蕩子的氣質。
他看起來不僅沒有貧窮在他身上留下的氣息,甚至像個驕矜又放浪的花花公子。此時他躺在唐人街一個中餐館二樓的小房間的單人床上,依舊還是桀驁和驕傲。
“遲早,我會結束這家小餐廳。”
突然,他坐了起來,臉頰竟是一下湊近溫寒聲。
他烏黑的眸子緊緊地盯着溫寒聲,低聲問:“你相信我嗎?”
溫寒聲眼眸微緊,手掌猛地握住杯璧。
“你信我能改變這一切嗎?”
這句話聽起來,像是少年人對於現實不滿之後,平白而來的夢想。
可他知道,這不僅僅是夢想。
因為眼前的人是柏駿。
此時,他的臉頰貼地太緊,似乎只需要再近一步,他就能吻住他。
溫寒聲望着面前的人,別人總說他年紀輕輕便有僧侶般氣定神閑,甚至他也如僧侶般禁慾,看起來對約會這種事情並不感興趣。
可是沒人知道,他不是對約會不感興趣。
他是跟‘她’約會不感興趣。
因為他心底,想着的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