鴛鴦織就(上)

鴛鴦織就(上)

番外(四)鴛鴦織就

鴛鴦織就又遲疑。只恐被人輕裁剪。分飛兩處,一場離恨,何計再相隨。

——《八張機》

(1)初遇

艷陽高照,大街上極是喧囂,相比之下,藥鋪中倒是太安靜了,彷彿只有掌柜撥着算盤的聲音。

蘇蓉蓉接過小哥遞來的葯,欣然道謝,“勞煩了。”

然轉身之際微微一驚,卻是撞到了一人。

“唔,抱歉。”

手中之葯隨着那一撞“啪”地一聲落地。她趕緊俯身去撿,但一隻手卻先了她一步,幫她拾了起來,給她遞了過來……

她這時方才抬起了頭,方才看清了對方的樣子。

那是一個年輕的男子,一襲雪白的直襟長袍,腰間懸着兩枚青玉,形貌昳麗,美如冠玉,亦是風流倜儻,身軀凜凜,一看便不大像本地人。

男子的視線亦停在她的臉上,先是一怔,隨之嘴角輕輕揚起,卻是笑了。

蘇蓉蓉的臉登時一紅,瞬時有些拘謹。

“姐姐,小兔子會不會沒有了。”

一聲稚嫩的童音打破了僵持,打破了她的尷尬。

她扶住一旁妹妹的肩膀,溫聲笑道:“怎麼會呢,萋萋放心啦!”

接過男人遞來的藥包,但見他還在看着自己,蘇蓉蓉只覺得臉頰更燙。她微微施了一禮,柔聲道謝,便帶着妹妹走出了藥鋪。

正午的太陽耀眼,溫和明亮,日光照在那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將視線所及的前方鍍上了一層金色。

蓉蓉微微眯起了眼睛,清風拂過臉龐,吹動她的頭髮……

“在那!!”

身旁的小妹妹雀躍的聲音響起。

蓉蓉會心一笑,朝着她小手所示方向望去,應聲道:“嗯,姐知道了!”

倆人穿過人群,不時便來到了一個小販身前,正是前一日守在此處賣兔子的人。

蓉蓉剛想拿出錢袋,但笑容便僵在了臉上,那小販掂量着手中的銀子,樂哈哈地正與身旁的人說話,再看他身前地上的籠子,早空了,還哪有什麼兔子了。

“咦?怎麼都沒了?”

小妹妹看着那空空的兔籠,淚眼汪汪,急的直跺腳,這便要哭了。

賣兔小哥見了趕緊哄道:“喲,小妹妹別哭,等什麼時候再下崽兒了,我給你留一隻便是。”

蓉蓉也頗是失落,秀眉微蹙,問道:“小哥,這便賣光了么?”

那小哥嘿嘿笑着,“小哥我今日運氣好啊,剛才有一位公子,一股腦兒把一窩小兔子全買走了,要是常能遇上這樣的主兒我就發了財啦!哈哈哈……”

“這,這樣啊……”

返回的路上,小妹妹悶悶不樂,紅着眼圈,不時抽抽搭搭。

蓉蓉心中空落,心疼妹妹,到了人少的地方,她便半蹲下來,柔聲哄道:“等下次再看到,姐姐一定馬上就買給萋萋,好不好?”

萋萋點頭,“好。”

“嗯,乖。”

蓉蓉摸了摸妹妹的小臉兒,站起身來,摟住了她,心中有點不舒服了。

昨日妹妹便看上了那小兔,可她剩的錢不夠了,便想明天再買給妹妹。小妹妹惦記了一宿,昨晚還央求着父親給她的小兔兔搭窩呢,不想今天卻沒買成,早知道她昨日就該用珠釵相換,何必讓妹妹失望呢……

暗自嘆息一聲,蓉蓉想想便自責,但這時再看妹妹,卻見她的目光被遠處吸引了去。

“姐,小兔子……”

蓉蓉順着妹妹的視線瞧去,只見前方草叢中果真動着十多隻小兔。

那小兔剛出生沒多久,都小小的,極是可愛,不正是那小哥賣的么!怎麼這般巧?

蓉蓉瞬時有些狐疑,但還未及多想,妹妹掙脫了她的手,已然歡喜地奔了過去。

“誒?萋萋……”

她反手沒抓住她,這時抬眼再望,只見樹旁走出一個男子。那男子丰神俊朗,一襲白色直襟長袍,嘴角微微上揚,拎着幾隻兔子,蹲在了奔過來的小女孩兒身前,溫聲道:“小妹妹,喜歡么?”

“喜,喜歡……”

“喜歡哥哥這幾隻便送你了。”

“真的么?”

小女孩兒長睫微顫,水靈靈的眼睛望着他,意外又欣喜。

那男子笑了一下,應聲點頭,“嗯,當然是真的。”說著便拽過萋萋的小手,把小兔放到了她的手上。

“哇!”

那人正是她適才在那藥鋪中碰到的人啊!

蘇蓉蓉胸口猛跳起來,趕緊跑出去拉住了妹妹,搶過兔子,丟在了一旁。

她直視對方,小臉兒冷落了,害怕更擔憂……

“多謝公子好意,我們不要。”一句話后,牽着妹妹便走了。

她胸口猛跳,又驚又怕,單單適才藥鋪中相見,他相貌出眾,瞬時之間她對他印象還不錯。但此時他再度出現,那兔子分明就是……

蓉蓉但覺他不是什麼好人!更不知他意欲何為?

“姑娘這為何?”

男人見了站直了身子,語中含笑。

蓉蓉並不理睬,心中只道:為何你心知肚明!

小萋萋一頭霧水,乖乖跟着姐姐,但不時便會回頭戀戀不捨地瞧望那白兔。蓉蓉這次沒心疼妹妹,頭也不回地一直把她帶到了家。

進了大門,她便半蹲下去,捋了妹妹散落耳旁的頭髮,極是認真,也極是嚴厲地道:“萋萋要記得,不可要陌生人的東西,就算再喜歡也不能要,知道了么?”

小萋萋盯望姐姐,點了點頭。

蓉蓉抱住了她。

她知道妹妹心中失落了。妹妹才六歲呀,但她也知道妹妹很乖,就是再想要,只要大人不給,她也不會哭鬧。

“吶,姐姐答應你,過些日子,一定送你小兔子,好不好?”

小萋萋紅着眼圈,使勁兒地點了頭。

(2)再遇

一連三天煙雨蒙蒙,蓉蓉都沒再出過門,只在家中讀書,畫畫,彈琴,刺繡……過的也極是開懷。

她做什麼,妹妹便跟着做什麼。她塗塗畫畫,有的時候畫的很滑稽,逗得蓉蓉捧腹大笑。

這裏天氣終於放晴,憋了好幾天,萋萋嚷着要出去玩,蓉蓉便隨了她的心意。

小縣城不大,她家離後山很近,眼下六月,正是望舒花盛開的季節,蓉蓉偏愛那花,也想去看了,於是這天,她帶上了竹板畫紙,帶了妹妹,帶了兩個丫鬟,這便去了。

小萋萋貪玩,興奮的不得了,爭先恐後,急着說著小時候上山玩時的記憶,有的對有的錯,一路上逗得幾人很是開懷。

到了山頂,小萋萋便撒歡兒了般,樂的東奔西跑。蓉蓉吩咐兩個丫鬟看好妹妹,自己尋了處地方,但見視線很美,便坐了下來,拿出竹板和畫紙。

微風輕撫,吹起她的頭髮,拂過她的臉龐,她看着滿山遍野的小花,臉上洋溢着笑容,安安靜靜地畫了起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恍惚抬頭,卻見眼前多了一人。那人一身淡黃色直襟長袍,面如傅粉,唇紅齒白,俊美絕倫,一雙桃花眼,微微眯起,唇角帶笑,不請自來,坐在了她面前,正是幾日前藥鋪中遇見的那男子!

“姑娘是在畫我么?”

他灼灼的目光襲來,尾音中帶着幾分挑逗,說著奪過了那竹板,垂眸掃了那畫一眼,但視線終是又落回了蓉蓉的小臉兒上,“好美啊,只是還沒有姑娘美!”

“你……!你還我!”

蓉蓉的臉登時紅了,胸口狂跳,又氣又怒,伸手便要去奪,豈料對方將畫板舉高,她夠了個空。

蓉蓉起身再夠,可他又換了地方。

“你是個無賴么?!”

男人舔了舔嘴唇,笑了,深邃的眸光朝她襲來,低聲道:“我不是個無賴,是姑娘的護花使者。”

“你……”

蓉蓉秀眉蹙起,“你,不要臉!”

她罵人的聲音很小,說完便別過了視線,胸口再度猛跳起來。

男人又笑了兩聲,膝蓋曲起,手臂搭在其上,身子這便朝她靠了過去。

“那也無妨,只要能見到姑娘,什麼都無妨。”

蓉蓉只覺得臉更燙了,轉眸怒視他,“你要見我作甚?”

“當然是因為分外想念。”

“……”

蓉蓉一聽他這般輕.薄的言語,當下又氣又羞,攥緊了手,嘴唇動了兩下,卻也不知說什麼。

男人嘴角輕勾,眼中含笑,瞧着她羞紅的小臉兒,目光似乎更肆無忌憚了。蓉蓉愈發拘謹,也愈發生氣。她掃了一眼自己的畫板,當下便起身,再次去夠,只想拿到東西走人!

豈料那男子先她一步,一把奪了過去!

“你,你快還我!”

男人不以為意,非但沒還,還撿起了她地上筆,三兩便在那畫上勾勒出人來。

蓉蓉更怒,“你,你快住手!你別動我的畫!”

她說著又要去搶,但男人閃躲,繼續勾勒,沒一會兒畫完翻轉了那畫板給她看。

蓉蓉只見那花叢之中多了一男一女,男女手拉着手,雖只是背影,但那女子男子的衣服髮髻都與他二人今日的一模一樣。

蓉蓉的臉登時紅到了耳根子。

“你,登徒子!”

她一句話說完,畫板也不要了,轉身就跑,頭也不回,一口氣跑到了妹妹與丫鬟玩樂的地方。

“走。”

小萋萋見姐姐氣喘吁吁,“姐……?”

那倆丫鬟亦是頗為著急,“小姐怎麼了?”

蓉蓉沒有解釋什麼,只拉着妹妹的手,再度說了一遍。

“走。”

幾人不再問,只連連點頭,跟上了她。

蓉蓉心亂如麻,回想起他適才輕浮的話,攥緊了手,那人太也輕佻,一定不是什麼好人!

正想着,也不知走到了哪,這時突然聽見噪雜的腳步聲,幾個大漢出現,直奔四人而來。

“唔!”

小萋萋嚇了一跳,登時躲到了姐姐的身後。

蓉蓉護住妹妹,與那倆丫鬟皆是大驚。家鄉相安太平,這麼多年來,從未出現過什麼強盜……

今日……

“你們,要做什麼?”

那為首大漢嘿嘿笑道:“把身上的錢都給老子交出來!!”說著十來個人登時將四人團團圍住。

“姐!”

“小姐!”

四人登時聚在一起,瑟瑟發抖。

“好,行,我,我給你便是。”

蓉蓉答應的痛快,說著便摘下腰間錢袋,丟給了那為首的大漢。

那大漢顛了顛,一聲笑,而後便瞄上了她,眉飛色舞地道:“小美人兒比這錢還稀罕人兒!老子也要了!”他說著便朝她走來!

“啊!”

四人登時緊緊抱在一起,蓉蓉心驚膽跳,嚇也嚇死了,但千鈞一髮,不知從哪飛來了一個什麼,一下子便打在了那大漢的額頭上。

他額頭登時滲出鮮血來。

“啊!誰他娘的……”

大漢一聲慘叫,周圍的人也立時循着方向過去,只見一位如玉公子手中拋着石子,緩緩走來。

眾人還尚未反應過來,“刷刷刷”幾枚石子驀然飛過,朝着另幾名強盜打去。蓉蓉幾人抱在一起,看也不敢看,接着便聽一頓暴打之聲,與人的慘叫聲。

那黃衣公子行如魅影,沒一會兒便將眾人打的跪地求饒,連滾帶爬地跑了。

聽得動靜,蓉蓉幾人才漸漸地彼此分開。

那男子解決了眾人轉眸瞧向了蓉蓉,“沒嚇到吧?”

蓉蓉沒嚇到才怪,適才被那強盜下了一下,又被他嚇了一下。她何時曾見過那般場面。

男子長睫微動,這時走到她身前,“人都跑了,還怕什麼?嗯?”

“謝,謝謝公子搭救。”

蓉蓉這時方才張開了口,但語聲微顫,小臉兒依舊煞白,心有餘悸。

男子又靠近了一步,眸中含笑,“誒?怎麼這般膽小?要不,坐下歇歇,緩一緩?”

蓉蓉瞄他一眼,輕聲相應,點了點頭。

男人瞧着,垂眸見她白皙纖細的玉手微微發顫,再看她小臉兒依舊煞白,心道:這小姑娘卻是柔弱了些,莫不是剛才真嚇到她了?

想着,心中升起一股憐惜之情,“我說我是姑娘的護花使者,姑娘還不信,如今可信了?”

蓉蓉沒心情反駁他。

那男子微微一笑,退回了身子,掃了一眼身旁的丫鬟和萋萋,從懷中拎出了一隻小兔,蹲在萋萋面前。

“吶,小妹妹這小兔可愛么?”

萋萋這一見眼睛便直了,乖乖地道:“可愛。”

男人捏了捏她的小臉兒,溫聲哄道:“你更可愛,哥哥把它送你了,拿去玩吧!”

那小萋萋一聽,眼睛登時亮了,可小手剛要去摸,想起姐姐那日的話,又縮了回來,抬頭看了看姐姐。

蓉蓉這時沒阻攔,微微點了點頭。

小萋萋這才敢接了。她登時喜出望外,極是歡悅,抱着就跑去了一邊玩耍去了。

兩個丫鬟怕她跑遠,趕緊跟過去照看。

那男子見三人去了一邊,這時便坐到了蓉蓉身旁。

蓉蓉心中一驚,下意識向一邊動了動,這時卻聽男人笑道:“怎麼,還害我?”

蓉蓉沒回話。

男人從懷中拿出什麼,緩緩地打開,卻是她適才畫的那副畫。

“好看么?”

蓉蓉掃了一眼,卻見其上比之剛才多了兩個字:蓉蓉。

蓉蓉登時一愣,立馬問道:“你,你怎知我叫什麼?”

那男子微微一笑,“我這般喜歡姑娘,怎能不知姑娘芳名?”

“你……你這人怎麼這般輕薄?”

男人笑出了聲,沒回答,卻自報了姓名,“我叫魏嘉良,姑娘可得把我的名字記住了,牢牢地印在心裏。”

“我,為什麼要記住你的名字,又為什麼要印在心裏?”

魏嘉良劍眉一蹙,向她探身過來,蓉蓉下意識躲了一躲,只聽低聲道:“哪有人不知自己丈夫姓名,嗯?”

“你……!!”

蘇蓉蓉的臉“刷”地一下更紅了,立時便站起,轉過了身去,“你胡說些什麼?”

魏嘉良也隨着站了起來,錯身停在她的背後,與她咫尺距離,探身過去。

“我可沒開玩笑,我就是喜歡姑娘啊,姑娘還看不出來么?”

蓉蓉緊攥着手,來回揉捏,“你你休要在說這樣輕薄的話!你才見過我幾次,便說什麼喜歡?我,我又不是和你很熟。”

魏嘉良道:“姑娘沉靜溫婉,鍾麗靈秀,清水芙蓉,看過一眼便讓人夜不能寐,難相忘了,還用多見幾次么?”

“你住口!”

蓉蓉心跳心亂,當下更不想再聽他胡說八道,瞥他一眼,措過了他,“我要回家了。”說著便叫上了妹妹和丫鬟三人。

魏嘉良沒有相攔,而是跟在了幾人的背後,一路所說笑笑,直到將她送回了家。

當晚蓉蓉翻來覆去,有些睡不着了。

那男人一副漫不經心之態,花言巧語,專說一些好聽的話,還一副吃定了她的樣子。蓉蓉翻了個身,他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就是逗她取樂子的吧,最好再也別見了!

第二日,她待在家裏,並未出門,但第三日,第四日,乃至後來的一個多月里,只要出去,便必能碰到魏嘉良。

更甚的是她去哪,那魏嘉良便去哪。他一路就跟在她身邊,攆也攆不走,花言巧語,說說笑笑,蓉蓉聽他也沒什麼正經。

如此一過便是三個月。

(3)定情

轉眼夏去秋來,這日,她本無事出去,但後來卻是不知為什麼還是出了去。

她剛出了家門幾步,便下意識四處尋望,但見無人,一時間,心中有那麼點失望。她獨自緩緩地走着,想自己去哪呢?這時忽然聽見腳步聲響,她回眸,只見一男子一身淡藍色長袍,面露冠玉,正是那魏嘉良。

“你在找我么?”

男人依舊笑吟吟的,走到她身前,盯望着她。

“沒有?”

蓉蓉立時搖頭,胸口猛跳起來,不好意思也拘謹,說著便趕緊向前走了去。

魏嘉良笑了笑,“小妹妹呢?”

“妹妹今日去陪祖母了。”

“那你怎麼沒去?”

“我……我因為有事。”

“哦?”

魏嘉良笑了一聲。

“我和蓉蓉真是有緣,正好我今天也有點事。”

“什麼?”

蓉蓉聞言止步,頗是驚奇,便朝他望去,“你有什麼事兒?”

她話音剛落,這時只覺男人攬住了她的腰,轉身便將她堵在了一顆柳樹之下。

“唔……你……”

倆人瞬間咫尺距離,蓉蓉登時面紅耳赤,亦是胸口狂跳。

“你,你快放開我!”

對方沒聽,眸中含笑,便那麼盯望着她。看的蓉蓉愈發緊張,這時猝不及防,只見他靠了過來,照着她的臉蛋便親了一口。

“……!!”

雖只蜻蜓點水,她又立刻看到了魏嘉良那張俊臉,但蓉蓉的臉瞬時紅到了耳根,胸口彷彿要炸開了般。

“你!!混蛋!!”

她抬拳便朝他打去,小臉兒緋紅,眼中彷彿就要溢出淚來。

魏嘉良但笑不語,卻是任她發泄了一番,打了幾拳。

蓉蓉柔弱,也沒什麼力氣,打在他身上他也沒什麼反應。她瞧他還在朝她笑,一時間臉更紅也更生氣了,使勁兒推着他,但魏嘉良將她束縛在兩臂中間,她是如何折騰也折騰不出去,這時只見男人垂下了頭,笑道:“打夠了么?”

蓉蓉咬住嘴唇,沒待說什麼,卻見魏嘉良再度靠近,笑着沉聲又道:“沒打夠也無妨,我娶了你,來日你想怎麼打便怎麼打,嗯?”

他語含挑逗,眸中含笑,又彷彿含情。蓉蓉滿面嬌羞,心中又亂又氣,更猜不透他的心思……不知他是胡說八道還是認真的。

“你,你住口!”

她說著再度使勁兒推他,但男人攬的很緊。

“無賴!放肆!放開我!!”

她着急,羞赧,更無助,掙扎着掙扎着,一個沒站穩,險些跌進他的懷裏。蓉蓉的臉登時更紅了,一把拽住了他的衣襟,這時只見一個繡花錦帶從他懷中漏了出來,雖然只有一角,但蓉蓉立時便認了出來,那不正是她的錢袋么!

昔日在山上遇見強盜,她把它給了他們,妄想保命來着,怎麼錦帶如今會在魏嘉良這!

蓉蓉一下子將那東西抽了出來,但瞬時便明白了。

“你!強盜,強盜是你的人,對不對?”

魏嘉良無奈笑了,“被你發現了。”

蓉蓉更氣,自己就是那會兒開始對他減輕了防備,沒了之前的排斥,一連這三個來月。

“你,你騙我!”

魏嘉良靠的更近了,卻是應了一聲,眸光深邃地盯望着她,啞聲笑道:“還想再騙一次,騙回家做妻子。”

“你,你不要臉!”

“嗯。”

他竟然笑着應了聲!

蓉蓉胸口狂跳,臉也更紅了,這時只見男人眸光微變,卻是收回了那漫不經心之態,多了幾分專註與認真。

四目相對,他的臉緩緩地朝她靠了過來,停在了她的鼻息之間,而後深深地吻了下去……

(4)成親

蓉蓉趴在桌上,呆望着擺在眼前的那個錢袋,不禁又想起了昨日楊柳之下……

她臉色潮紅,攥了攥手,一會兒想起他騙她,一會兒又想他是為了接近她,一會兒恍惚信了他的花言巧語,一會兒又覺得他就是個滾蛋……

心中頗亂,她也弄不清楚他,直到第三天,魏嘉良真的帶着媒婆和聘禮登門提親來,她才知道他是真的要娶她,也是直到那一天,她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

遼城魏家,對於小縣城的人來說,簡直像皇家一樣尊貴,令人聞而生畏。蓉蓉被許給魏家四爺做正妻,實乃高嫁中的高嫁。

家中父母,祖父母皆是極其滿意。此門婚事一時間也成了街坊鄰居熱討的話題。

蓉蓉暈乎乎的,毫無防備地定了婚,也毫無防備地陷入了情愛之中。那魏嘉良提了親后也未曾離開懷安縣,在此呆了半年之久,半年時間,幾乎日日都陪着她了……

蓉蓉還是暈乎乎的,魏嘉良不學無術,玩世不恭,說話沒什麼正經,又很痞,但對她,對她的家人卻很好……

小縣城的人都怕他,他也幫她爹爹擺平了不少事兒。

若非他領着人收拾了陷害父親的競爭同行,父親的生意或許要面臨重創。

“嘉良像是個能做大事的人。”

爹爹常常這般讚揚他。蓉蓉不知道,她聽了只是高興,因為父親對他滿意而高興。至於

魏嘉良到底怎樣,她好似都不曾深想過。

因為他在遼城的口碑並不大好,她也不大愛聽別人口中的他……

日子便這樣過着,蓉蓉很滿足,也覺得很幸福。

直到十六歲那年,成親之日……

魏家人來換了聘書,改妻為妾……

她幻想過無數次他來接她,無數次與他拜堂成親之景,但沒想到一切成了泡影。

洞房花燭之夜,蓉蓉坐在房中,鳳冠霞帔她有,紅蓋頭她也有,但這是偏房……

她柔弱的身子瑟瑟發抖,眼圈紅了一次又一次,這不是她想要的,原本離開了父母,入了這麼一個世家豪門,她只是因陌生而害怕,但現在還有傷心。

房門被人推開,她聽到了他的聲音。

蓉蓉雙肩聳動,只覺得心彷彿被揪起般難過。

紅蓋頭被他掀起,嬌艷欲滴的新婦卻紅着眼圈。

“蓉蓉……”

魏嘉良的心一縮,坐在床邊便抱住了她。

蓉蓉進了他的懷中,抓住了他的衣服,一時間便再也忍耐不住,“嗚嗚”地哭了起來。

男人輕撫她的背脊,起先沒有說話,只是抱着她,終是在她漸漸地冷靜了后,為她擦乾了眼淚,“讓你受委屈了……”

他一句一句地柔聲安撫。她抽抽噎噎,盯望着她此時,乃至後半生的依靠。

她在乎妻的地位,但彷彿更在乎他,在乎他心中到底有無她,在乎他對於這場妻變妾的態度。

他沒解釋太多,但今晚他來了這裏,對她溫溫柔柔的安撫和哄着,的的確確讓蓉蓉心中舒服了不少。

她家本就高攀不起魏家,或許,這就是命吧……

當晚男人只是將她摟在了懷中,共枕同眠……

第二日一早,他與正房董氏去拜見了父母,但還未回來的時候,蓉蓉便在他的抽屜中發現了一個藥包……

白色的粉狀,蓉蓉不知那是什麼,但胸口猛跳,潛意識裏只覺得那不會是什麼好東西……

她將東西放回了原處,等着魏嘉良回來。

果然,他回來便奔進了她的房中,但整個人都與往常無異,盯望她時那似笑非笑的眼神,沒什麼正經的言語,玩世不恭,痞痞的樣子……

蓉蓉被他用言語挑逗的滿面緋紅,但心中沒忘了疑惑。她果然見他漫不經心地打開了那抽屜,也拿出了那包葯。

胸口砰砰猛跳,一種極其不好的預感浮上心頭,她看見了他將藥包交給了一個丫鬟,也大致的讀得懂他的唇語。

他要殺了董氏!!。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東宮侍妾(重生)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台言古言 東宮侍妾(重生)
上一章下一章

鴛鴦織就(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