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一絲異樣
盛薔薇聽了一頭霧水:“我不知道杜家是幹什麼的。”
“嘖。”肖蓓鳳不滿地嗔她一眼:“海川幫,名副其實的地頭蛇。碼頭,金樓,賭坊,手底下什麼生意都有,什麼生意都做。我剛剛已經邀請他們兄妹來參加舞會,到時候你可要機靈點。”
盛薔薇忽想起孫瑜她們說的話,又想起杜知平那張看起文質彬彬的臉,語氣平淡道:“管他們是做什麼的?和我有什麼關係!”
肖蓓鳳伸出一個手指,輕點她的手背,含笑道:“你和杜家大小姐做了朋友,身上交際的籌碼都更多了。”
盛薔薇嫌棄地避開:“姨娘想得還真長遠,我只是一心想要保命的人。”
“別叫我姨娘了,以後叫“小姨”。往後咱們的稱呼要一致,免得招人猜忌。”
這算什麼?演戲嗎?
“姨娘成了我的小姨,那大帥豈不成了我的姨丈?而韓東戈就是我的表哥了?”她輕輕笑開,很是不屑。
“那有什麼不好?反正你現在也沒親人了!”
肖蓓鳳笑里藏針,一句戳中她的心事。
盛薔薇咬緊下唇,輕輕絞着手中的縐綢絲帕,轉頭看向車窗外。
她的父親不會有事,他一定還活着。
肖蓓鳳看了看沉默不語的她,再度開口:“你和杜知安要好好相處,知道嗎?別壞了我的舞會。”
盛薔薇冷冷回應:“是,小姨。”
過了一會兒,她突然想起一事,發問道:“剛剛在教導室,你們都說什麼了?”
看那架勢,準是有事發生。
肖蓓鳳突然笑了起來:“其實也沒什麼。杜家的,不過才說了一句話,就把她們嚇傻了。”
“嗯?”
“那杜知平說,若是她們不肯主動退學,等出了校門,他就派人把她們全都送進杜家的樓子裏去,讓她們好好見識見識,杜家那些不乾不淨的好生意。”
盛薔薇聞言挑眉。“就憑這一句話?”
肖蓓鳳語含輕嘆:“就這一句話……不過他說這話的語氣,卻是讓人不得不信。話不在多,最關鍵是能說到做到。”
…
因着學校里的那場小小風波,盛薔薇和杜知安成為了朋友。不過,她們二人也成為了全班乃至全校女生避之不及的對象。
那些從前躲着杜知安的人,如今見了盛薔薇,也是避之不及。
盛薔薇自然是不介意的,每日和杜知安同進同出,相處得還算不錯。
在她看來,杜知安天真單純,不諳世事,更不知人世間的險惡。她既不危險,也還沒學會虛偽。聽她提起家中的事,才知道她竟有三個哥哥。
“我最喜歡我二哥哥。”
“嗯。”
“今兒放學后,二哥哥要帶我去選新裙子。”
“嗯。”
“明天的舞會,我可不可以提前過去,我想去看看你的房間。”
“嗯。”
“真的?”
盛薔薇有些心不在焉,答完才反映過來。不行,她的房間不就是韓東戈的房間。
“我的房間很普通的,什麼都沒有。”
她說的是實話。
“我想要看看,可以嗎?”
盛薔薇聞言無奈一笑:“好吧。”
…
韓家的舞會,早在幾天之前,就成為了交際圈裏最熱門的話題。
韓家父子的名聲,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誰也不願與他為敵。若是能有幸成為座上賓,那絕對是一件很有顏面的事。
不過,作為今晚宴會的東道主,韓家這一次廣下請帖,把該請的不該請的,全都召集到了一起。
杜知安提早過來做客,肖蓓鳳對她很是熱情,吩咐丫鬟沏茶切水果,甚至還命人準備了英式奶茶。
杜知安望着她笑一笑:“謝謝您請我來做客。”
肖蓓鳳抿了一口茶,故作不經意地問道:“怎麼只有你一個人?你哥哥呢?”
她指的是杜知平。
盛薔薇坐在一旁,斜斜地看向她。
“我二哥哥說,可能晚些時候過來,順便接我回去。”
“哦,這樣啊。”肖蓓鳳淡淡點頭,含着笑意:“那你今晚要好好玩,別拘束,就把這樣當成自己的家一樣。”
“謝謝。”
杜知安很少去別人家裏做客,只覺新鮮,又有點小緊張。
盛薔薇實在看不下去,她那副過於偽善的嘴臉,放下茶杯,站起身來道:“知安,你不是想看我的房間嗎?走吧。”
她朝她伸出了手,杜知安笑盈盈地起身,道:“好啊。”
盛薔薇又看了肖蓓鳳一眼:“小姨,我們上樓去了,等舞會開始了再下來。”
肖蓓鳳嗔她一眼:“去吧。”跟着又吩咐吳媽端着茶盤,跟上去伺候。
兩個人手牽手地上了樓。
盛薔薇站在門口,請杜知安觀看這間並不屬於自己的房間。
這裏曾經是她的房間,可現在屬於韓東戈。
杜知安好奇地打量四周,很快就發現了問題。
這房間的擺設,太過簡單了。除了必要的傢具之外,幾乎什麼都沒有,簡直比酒店的客房還要冷清。
“瞧罷!我說過的,什麼都沒有的。”
杜知安抿了一下唇,敏感地覺察到了什麼,忙轉身看了盛薔薇一眼,笑了笑:“這樣其實也挺好的。很乾凈……還很整潔。我的房間總是亂糟糟的,結果總是被家裏的長輩教訓……”
盛薔薇見她居然還想着要安慰自己,嘴角的笑容更深了。
她俯下身子,脫了鞋子,整個人放鬆地躺倒在床上,微微搖晃雙腿:“真累啊。”
杜知安也挨過去和她一起躺下,雙腿亂晃,笑呵呵道:“小薇,你和別人真的不一樣。”
“哪裏?”
“你啊……”
兩個人並肩躺在床上,輕聲細語地說著話。
“從你剛來學校那天,我就覺得你和別人不一樣,我們都是梳辮子的,只有你是短髮,燙得卷卷的又很好看。”
盛薔薇聞言一笑:“我以前也是長頭髮,只是後來剪掉了。”
“為什麼?”
“不為什麼,只是覺得太麻煩了。”
這時,房門被敲響,吳媽恭敬請道:“姑娘,小姐該下樓了。”
盛薔薇懶懶坐起,又到演戲的時候了。
舞會六點半開始。
韓冠英攜着珠光寶氣的肖蓓鳳出現在眾賓客的面前。眾人見了韓大帥,只敢遠遠觀望仰視,卻不敢貿然上前示好。
作為韓冠英的死對頭,沈孝武自然要應邀赴會。韓冠英的身邊有肖蓓鳳,而他的身邊有白夢露,兩人皆是艷光四射,一時之間倒也難分出個高低。
當日,他在火車站給了韓冠英一個下馬威,就是希望他能安分一些。不過,對於韓老賊這樣的人,光來硬的還不行,還得要軟硬兼施。
兩人寒暄起來的模樣,看起來還真像是交情頗深的摯友呢。
這看似相談甚歡的表面之下,卻是暗潮湧動。韓冠英是主,沈孝武是客,倆人一個是盾,一個是矛。上前湊合的人,暗中掂量火候,兩頭都得順着,陪着笑臉。
盛薔薇無心觀戰,起身去為杜知安準備餐盤。
今兒的餐點都是從岳陽飯店訂來的,中西合併。
她進到餐廳,無意間見到門口的電話旁,站着一個穿着白西裝,體態臃腫的中年男人,帶着副厚厚的眼睛,滿頭滿臉都是汗,腋下夾着只簇新的公文包,緊張兮兮地,像是在等什麼人。而當兩人的目光,撞個正着的時候,他的臉色瞬間一變,跟着避諱地轉過身去。
盛薔薇故意從他的身邊走過,見他不停地攥着手帕擦汗,一副心虛不安的模樣。
等她拿好吃的,端盤迴來,那男人還站在原地,仍是躲着她的視線,神情局促不安。
盛薔薇回到杜知安的身邊,和她一邊分享着美味的奶油蛋糕,一邊繼續留意着那個男人。
今天的客人不少,但只有這個男人最奇怪。他沒和任何一位客人說過話,除了擦汗,就是不停地東張西望,鬼鬼祟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