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沈瀚見到十里拿槍,第一反應是讓她趕緊把槍放回去,畢竟在渡玉城那次,她一人一槍一馬,出槍必見血,收槍命歸天,給他的印象太深。
但安王怎麼說都是皇帝親弟弟,可死不得,他這樣打打可以,頂多被皇帝罵兩句罰點什麼東西,但若是女兒將人殺了,那她這輩子就完了。
“阿拾,你先別過來,爹爹能應付,你就站在那看爹爹怎麼把他打得滿地找牙!”
十里緩緩收住腳步,老子要在崽子面前逞強,不想顯得太沒有,可以理解。
安王爺反頭看去,先是看到了自己的兒子,有些詫異,但見他背着他站那,明顯示不想讓他認出他,心中有些發笑,也沒出聲喊他。再將視線拉回,看了眼一身寒酸扮相的十里,毫不留情嘲笑。
“沈將軍,這就是你女兒啊?看來沈將軍家中日子過得不是很好,你說你好歹也是國之棟樑,堂堂的歸德大將軍,過年那段時間我皇兄還把你的伯位晉陞到了候位,怎麼就貧窮至此?要我說你就是摳,可你就算是再摳,你也就這麼一個女兒,又不是你手下那群糙漢子。她一個姑娘家,你怎麼也不對她好點?你看看她身上,沒有一件飾品,衣服布料看上去也是差的不行。若不是剛剛聽到你喊她,我還以為這是哪個誤闖進校場的乞兒。”
沈瀚被說得啞口無言,這穿着打扮的事確實是他疏忽,果然女兒不肯叫他爹爹是有原因的。看了看一臉瞧好戲的安王,沈瀚正色道:“謝王爺指點迷津,這架我就不打了,我還有事先行一步。”
已經做好會被怒斥一頓或者對方反擊的安王爺一愣,“指點迷津?你武功廢了,耳朵也出問題了嗎?”
沈瀚不打算與他計較,“王爺,你慢慢玩,我就先帶我女兒走了。”
“站住!你說不打就不打,我同意了嗎?你剛剛說把我打得滿地找牙我可都聽見了,一起上!”
“安老混蛋,我說了我還有事,你別纏着我不放!”沈瀚說著,一邊施展拳腳襲向安王爺。
“天王老子來了,今日你也別想走,我倒要看看是誰滿地找牙。”
一群人打了片刻,安王爺本來的目的就是找茬,帶的人手都會手腳功夫,沈瀚那方雖然武力尚可,但因人少,明顯處於劣勢。
就在安王爺拳頭要落在沈瀚臉上時,十里動了,反握長.槍衝上前,用沒有槍尖的那頭擊打在安王擊出的手臂上。
“啊!”安王立刻就發出慘叫,收回手捂着。
正當他要怒視十里時,對方的槍棍就橫掃過來了,擊打在他腰腹處,讓他在地上滑行了兩三米。
安王帶來的人見王爺受傷,立即放棄手中現在應對的敵人,轉身對上十里。
十里看他們都沒拿兵器,而且兩方人打架並不見血,只是拳腳上相拼,明白只是普通的友人之間的切磋,將長.槍對準兵器架扔去,即便是隔了上百米,長.槍還是正正好插在架子上。
正要對付她的人咽了咽口水,看着蜷縮在地上的王爺,深呼吸兩下,吶喊出聲壯膽,揮着拳頭上去。
對於兩邊都襲來的拳頭,十里往後微仰,雙手交叉抓住兩人的手腕,往下一掰,同時以這為支撐點,雙腳一前一後后踢,將想要從背後偷襲的人踢倒在地。
踢完後腳並未落下,十里又將力集中在後腰處使得她整個人凌空翻起,落地時又一個直蹬,把前方擋道的人踩在腳下,隨後側身出腳反踢,又一個衝上前來的人被擊敗。
其他剩餘幾個人全部一齊湧上來,皆被她一招,甚至半招打倒。
沈瀚一臉複雜,管家滿意點點頭,其他跟來的小夥伴具是目瞪口呆。
思考完人生的安葉暄正要來找他爹,看見十里以一己之力將十來個人打趴,立刻就慫了,這女人,惹不起!
手在大腿上重重一掐,確保自己眼中含有淚花后,安葉暄大聲哭着撲到安王爺身上,也沒注意到他的反應,直接嚷起來,“爹,爹,你怎麼樣了?爹!”
說也不等回答,仰起頭一副小可憐樣滿臉哀求看着十里,“十里妹妹,我爹好像傷得不輕,你能不能去喊個太醫來給我爹看看?”
聖人說了,識時務者就是英雄!他是個英雄!
十里非常好心的勸告道:“你爹的手也有傷,你還是放開的好。”
“啊?”安葉暄也看到了自己抓的地方,連忙放開,“爹,你沒事吧?疼不疼?”
安王爺倔強道:“還……還好。”
沈瀚對這種情況很有經驗,指揮着身後的人將安王爺搬上馬車,“安世子放心,我是個武將,家中有不少傷葯,你同我一起帶你爹去我家,我給王爺上點葯。其實王爺傷得不重,就是挨了兩棍子而已,就跟他拿竹板打你兩下是一樣的,只是你爹他身體有些虛,比你不得,所以才如此痛苦。”
本來還想找個時機進宮向皇伯父告狀的安葉暄,聽到竹板兩字,歇了心思,“那就麻煩將軍了。”
合德酒樓那麼多人進進出出,沈瀚和安王爺兩人在那發生的事情根本瞞不住,要不是校場有人守着,平常人進不去,那群人指不定還回去那圍觀。
不過即使是沒親眼看見兩人打架,但聽某個人的親戚的親戚的某位在校場裏的熟人描述:兩方人馬打得可凶了,幾乎是招招見血,白刀子進紅刀子出,死了好幾個,王爺還被將軍打斷了手,將軍也被王爺傷得下不了床。
足以見當時場面的激烈。
這種大官人家的八卦是街頭百姓最愛聽的,幾乎是一夜間,京都的大街小巷都知道了安王爺和沈將軍因為一匹馬和一千兩銀子的事情打得你死我活。
這事自然也傳到了皇帝耳中,讓人查了事件的起因和結果之就沒什麼表示了。
安王爺打沈瀚的時候並沒有殺意,十里下手也就有分寸,手上的傷沒到骨頭,打在腰腹處的傷也只是讓人比較痛而已,並沒有什麼多大實際傷害。
但今個早朝,一般沒事都不上朝的安王爺吊著手、坐着輪椅到金鑾殿白石階下,又拄着拐杖進了殿中。有大臣在他身邊感嘆,“王爺就算是傷得如此之重還是堅持上朝,真是我輩之楷模。”
等進了殿看到站在武臣那一列鼻青臉腫,腳上綁着繃帶的沈瀚,安王爺本來以為能坑到沈瀚的美好心情全都沒了。
沈瀚看見他,朝他露齒一笑。
安王爺當即怒視過去,卑鄙!
皇帝見到兩人都是帶傷上朝,特別是沈瀚那張臉,憋住笑,一臉嚴肅處理着臣子們彙報上來的問題。
臨近早朝結束,安王終於忍不住告了沈瀚的狀,說她女兒殺了他兒子的馬,還欺負他兒子年幼懵懂,坑了他一千兩,事後他找他去討個說法,還被打成這樣。
沈瀚知道他不要臉,但不知道他臉皮厚到如此境界,“皇上,根本就沒有此等事情,王爺他搬弄是非,顛倒黑白,滿口胡言!明明是他兒子的馬先發瘋要將他兒子甩下來,我女兒才讓人將馬殺了,殺馬也是不得已而為之。至於那一千兩銀子,那匹黑駒在進城時,撞了我閨女的車子,將她的行禮打翻,損傷了不少東西,我閨女才讓安世子賠償。”
“幾個陶罐能值多少錢?一兩銀子都不需要,你女兒獅子大開口,不是欺我兒年幼又是什麼?”
“安知山!我女兒今年才十四,你兒子今年已經十五!你說我女兒欺你兒子年幼,你要點臉成嗎?何況那是幾個陶罐的事情嗎?你知道那陶罐是怎麼來的嗎?那都是她外祖母親手給她燒制,帶來京都留給我做紀念的,我已經快六年沒有見過我岳母一家,我乖女可憐她這個爹多要點銀子怎麼了?”
“這是銀子的事情嗎!”因為馬是從沈瀚手中奪來的,安王爺想得是以馬被殺了引申出沈瀚這人看他不順眼討厭他,讓皇帝多多疼惜他這個弟弟,賞他上次看中的那個琉璃屏風,然後罰一罰沈瀚。
皇帝聽到沈瀚說他已經六年沒有見過他岳母一家,不由想起這些日子以來他三番四次阻止人逃跑。
板着張臉,聲音極其嚴肅,“你們兩個加起來都快八十歲的人,怎的還像十五六歲的毛頭小子一樣動不動就動手打架,也不怕把一把老骨頭玩散。還有,安知山,沈將軍身上餘毒未清你也不是不知道,為何還要同人動手,你看沈將軍都被你傷成什麼樣子了?”
“皇兄,比試一事是他先提出來的!”安王爺知道這次自己可能沒戲,也將打架鬥毆一事改成對手間的友好切磋。
“行了,你們兩個一個是王爺,一個是侯爺,打架便算了,還鬧得滿城皆知!都回去給朕思過一個月,沒有詔令,不得出府,再扣半年俸祿。”
沈瀚猶猶豫豫道:“皇上,臣女兒昨日才到京都,這一年時間城中難免變化,臣已經許諾女兒今日帶她去看看這都城,您看這思過一事……”
對於沒有虎符在手,但行軍打仗是好手的沈瀚,皇帝會寬容上許多,“那就推辭兩日。”
“謝皇上恩典!”
下朝後,安王爺小心翼翼跟在皇帝身後,“那個,皇兄,你看我傷得這麼重,不躺在床上十天半個月是好不了的,大夫說要保持心情舒暢傷才能好得快,你也知道我喜歡些好看的東西,那個琉璃屏風是不是……”
因着一母同胞,皇帝對安王爺的忍耐度一向很好,不過這次一點也沒給他留面子,聽他說完,直接道:“滾回去思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