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劉跛子是孤身一人,齊大夫用一張藥方子與他成為至交好友,成功讓單居的劉跛子收留他這個遊走四方的大醫者。
沈春花聽管家說這齊大夫也是將軍手下的人後,對他比以往熱情不少,甚至還邀請他來周家一起吃年飯,還讓他捎上了劉跛子。
四個男人在飯桌上杠起酒,非要比個高下,最後十里把他們都喝趴了。
周子風偷偷倒了小半碗嘗,咽下去后整張臉皺在一起,“阿姐,這酒怎麼跟奶奶用米釀出來的酒不一樣?京都的人都喝這種酒嗎?他們真可憐……”
“嘭”又倒一個。
十里將酒罈子剩餘的酒都倒在碗裏,一口飲盡,人類這種生物,真弱。
“哎呦我的天!怎麼全倒了?”沈春花推開廚房門進去,看到撲在桌子上的幾人喊了一聲,復又看見好端端坐在一旁手裏拿着酒罈子的十里,喊道,“阿拾!”
十里將酒罈子往桌上一擱,然後整個人順勢趴在桌上,任沈春花怎麼喊都沒醒。
京都的酒,度數真高。
初一至初五,走親訪好友。當初高公公來得高調,有不少人打聽這事,周家有個在城裏當大官的女婿這事,現在隔壁村都已經知道了。
大年剛過,一群人便迫不及待上門拜訪,上一批還沒走,下一批就接着來了,沈春花也不覺得累,反而笑得很開心。
這幾日十里聽來訪的人把她吹得僅天上有,人間地下無處尋,才明白原來她在他們眼中是如此的優秀。
上元節那日,得知十里要走,陳有田包下了酒香樓給她送行,請了所有要進京的人。
至從行程確定下來后,高公公臉上的笑就沒落下過,對於陳有田的邀請很是樂意,羅縣令也帶着他夫人和女兒去赴宴。
周子風是前兩日才知道十里要離開的,雖然之前有猜測,但並沒有誰跟他確切說過,所以抱着僥倖沒去問這事,看到她收拾東西才明白她真的要走,當天夜裏躲在被窩裏哭了一晚上。
翌日,林秀媛看見他浮腫的雙眼擔憂的將他拉進屋問了一翻,起初他還不願意說,後來是周桃夭幫他說了出來。
林秀媛嘆了口氣,將他爹今年考中舉人就搬去京都的事說與他聽,周子風才高興起來。
上元節那日,十里還是跟平常一樣男兒打扮,準備帶着小夥伴出去看燈。陳生和周子風在外面等着,她則進去告知林秀媛一聲。
周桃夭身子骨弱,已經被沈春花帶回去休息了。
林秀媛正在跟羅縣令的夫人說話,縣令的女兒坐在一旁四處張望,樣子很是活潑,看見十里進來眼眸子更是亮了亮。
“舅母,我待會與子風和陳生出去看燈,回來時可能會晚些,你勿擔憂。”
林秀媛點點頭,“去吧,銀子夠嗎?”
“夠的。”十里行了一禮退出去。
縣令夫人笑道:“這就是沈將軍的兒子吧?生得真是俊俏。”
羅縣令很少同家裏講起公務上的事,所以,當看到十里那身打扮,縣令夫人自動把她認為是男兒。
林秀媛很認同,“我姐姐姐夫都生得好,阿拾的模樣隨了他們。”
羅寶瓷輕拉了下縣令夫人的衣袖,“娘,我也想出去看燈。”
縣令夫人轉頭看了她幾秒,也不知道想了什麼,最後點頭答應:“記得跟緊剛剛那位哥哥,不要走散了。”
羅寶瓷頓時跟個剛從玻璃罐里放出來的蝴蝶,興高采烈蹦着走了。
大昭的民風還是較為開放,對女子並無太苛刻的要求,不會約束她們的自由。未出閣的女子可外出逛街,無需面紗,已嫁他人的婦人,對夫家不滿,也可和離再嫁,並不會惹人異眼。
更何況上元佳節,正是成雙成對的好時機。
“十里哥哥,十里哥哥,你等等我,我也去看燈。”羅寶瓷看到門口還未走遠的三人,提着裙擺快速跑過去。
這小女孩看她的眼神怪怪的。
十里微笑着說道:“姑娘,我與你不熟。”
“十里哥哥,我叫羅寶瓷,你可以喊我瓷兒,我爹娘都是這麼喊我的。”說著,羅寶瓷擠開周子風,手挽上十里的手彎處。
娘說過,看上了一樣東西或者一個人,就要努力把它變為自己的,不要等錯過才後悔,這個十里哥哥是她活了這麼久見過長得最好看的一個。
周子風正想出聲呵斥羅寶瓷,陳生將他往後拉,“別過去。”
絲毫不懂的新人周子風下意識問:“為什麼?”
雖然沒經歷過,但也在他爹身上見過不少的小司機陳生跟他科普,“你還沒看出來嗎?羅寶瓷看上十里姐了,要跟十里姐在一起。我遇見過好幾次有姑娘這樣跑到我爹身邊,然後說要跟我爹在一起。”
“啊?那你爹最後跟她們在一起了嗎?”
“沒有。放心十里姐肯定會拒絕羅寶瓷讓她回去。”
陳生剛說完,便聽得十里道:“羅姑娘要跟便跟着吧。”
兩隻幼崽是遛,三隻也是遛。
周子風白了陳生一眼,擠開他站到十里右邊,陳生匆匆跟在後邊,看着羅寶瓷的背影頗為疑惑。
“出來了,頭領,這四個哪個是?”街角的麵攤處男人的聲音壓得很低。
鐵浮木吃着碗裏的面,漫不經心掃了四人的背影,“沈瀚在意的只有他的女兒,綁了那個姑娘。”
“好,老闆結賬。”
鐵浮木曾經是一個山匪頭子,但山寨被路過的沈家軍一窩端了,他雖然撿回一條命,卻失了一隻手。
望着滿目瘡痍的山寨,鐵浮木發誓此仇不報,誓不罷休。
但端他窩的是大昭的三品大將軍沈瀚,他沒有那個報仇的能力。這個世道最不缺人,花了四年時間,他又將山寨建立起了,地點就在就在岳州隔壁的安州。
在山中狩獵時看見一隻懷孕的狼,本想抓來等狼崽子生下,可惜手下弟兄即便是追了一個禮拜,還是讓它逃了。好在在岐山找到一個空寨子,可以擴展勢力,算是沒白費功夫。
沒過兩個月,岐山寨的人忽然給他傳話說是京都里來人,跟沈瀚有些關係。鐵浮木坐不住了,從安州快馬加鞭趕往岳州,確認是沈瀚的女兒在此後,便計劃了這次綁架活動。
無關利益,只為私仇。
羅寶瓷拉着十里從這街頭跑到街尾,再從這條街跑到那條街。
“十里哥哥這個燈好看。”
“十里哥哥你快來猜這個字謎。”
“十里哥哥我想要那個。”
“十里哥哥你覺得我戴這個簪子怎麼樣?”
“……”
“十里哥哥……十里哥哥?十里哥哥你在哪?”
你的十里哥哥已下線。
陳生趁羅寶瓷挑簪子的時候,快速把十里拉走,周子風二話不說拔腿跟上。
三人跑了一段距離,陳生撐着雙膝氣喘吁吁,“我終於知道我爹為什麼不跟那些女人在一起了。”
周子風點頭贊同,反頭去看十里,發現她站在河邊看着河面上的花燈,走過去跟她解釋:“阿姐,這是花燈,你把願望寫在紙上放進花燈,讓花燈隨着河水流走,只要燈不翻,你的願望就會被河神看見,然後河神就會幫你實現。”
“十里姐,你想放放花燈嗎?我這就去給你買。”
只是在思考源污染問題的十里聽他要買花燈給她放,搖頭拒絕,“不用,我相信科學。”
“科學是什麼?”
十里看着陳生求知的眼神,道:“是一門學科,會考,你要學嗎?”
陳生連忙搖頭。
“好綠的鳥!”周子風忽然驚嘆道。
十里順着他的視線看去,不遠處上空的燈與燈之間一隻通體綠色的鳥來回飛躥,有些眼熟。
“這個時候怎麼會有鸚鵡?”
正在陳生疑惑之際,本是喧鬧的人群忽然慌亂起來,人流四躥。
“着火了,救火啊!”
周子風看着着火的方向,“阿姐,那好像是我們剛剛來的地方。”
羅寶瓷!
“你們先回酒香樓喊人,我去看看。”十里說完,未等兩人反應,跑向著火的地方。
是路邊綁掛燈籠繩子的粗木杆忽然倒下,引起了火災,好在救得及時,沒多大損失,也沒有人員死亡,有兩個被砸到的也已經送到了醫館。
羅縣令剛鬆一口氣,就聽得他夫人大叫,“瓷兒呢?瓷兒去哪了?”
羅縣令的心又提了起來,“夫人,你說瓷兒怎麼了?”
“相公瓷兒不見了,你快派人去找找。”
“夫人別急,也許瓷兒是去哪玩了。”雖然羅縣令嘴上這樣安慰,但下令指使人的速度也沒落下。
十里將他們與羅寶瓷之間的事說了一遍,羅寶瓷帶出去的四個人哭喪着臉回來。
縣令夫人問他們羅寶瓷下落,他們說是着火了大家都在亂跑,他們回過神來就沒再看見羅寶瓷的身影。
“羅大人,此事多少我都有些責任,我會儘力幫忙找回羅姑娘。”
羅縣令擺擺手示意她不必自責。
臨近深夜,散出去的衙役基本上回來了,但還是沒有羅寶瓷的消息,縣令夫人坐在椅子上急得淚眼汪汪,羅縣令也是走來走去沒一刻停,進來一個人就要抬頭看看。
“大人,門口有一封信。”
“快拿給我看看!”羅縣令焦急的拆開信封,拿出信紙,看信的時候手一直在發抖,看完后癱坐在椅子上,愣愣道,“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