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管家從沈春花那知道周中舉明日就要去學堂上職后,吃過晚飯,便找了他談十里入學的事。
“小姐因事故失憶,如同新生,一切得從頭學起,好在之前學過一次,想再撿起來應該不難,這些日子我一直斷斷續續教小姐認一些字,基本上學過一次,就不會再忘。舅爺,你看能不能送小姐跟子風少爺一起去學堂讀幾個月書?”
周中舉有些猶豫,“學堂從未有女子涉足,怕是不妥。”
“如若是因為男女大防,大可不必,小姐讀蒙學班,與之相處的大約都是些五六歲的孩子,還是說學堂明確規定了女子不能入學?”
“這倒沒有。”周中舉掂量着話語,盡量讓他說出來的話不遭人反感,“去學堂讀書的孩子,大都是存了考取功名的心,只是為了識字,除了家裏有閑錢的,沒幾個會浪費這個銀子,更別說送女兒家去學。若阿拾只是為了識字,與人溝通,在家中學也是一樣,我娘能教些簡單的字詞,我每月有兩日沐休時間,到時也會教她。”
管家握着拳頭放在嘴邊,假咳兩聲,有些不大好意思,“舅爺,將軍不缺銀子。小姐在京中也入過學堂,沒道理來這因為銀子一事就不學了,我們又不缺銀子,您說是吧?”
“這……也罷,明日我且問問。”
“我聽老夫人說是鄰近的三個村一起出資在隔壁雲下村建的學堂,明日我送舅爺和子風少爺去,順帶看看那學堂建構得如何。若是較為簡陋,我還可着手規劃一下整修事宜。”
“……也可。”
從地里回來,子風帶着十里去了村長家,欲同他道歉,沒遇着人,於是托在家的鐵柱她娘陳連音轉告。
劉村長夜深了才回的家,陳連音見着他,將周子風連同一個姑娘來為牛的事情道歉說了。劉村長聽完,肚裏憋着的那團火重新湧出,拿起靠在門邊平常用來抽孩子的棍子,氣勢洶洶衝到沈春花家。
陳連音叫了兩聲沒喊回來,只得讓鐵柱去找他奶奶,自己跟在後頭,雖做不了什麼,但打起來好歹能攔一攔。
“沈春花,你給我開門!”
“就來!”林秀媛正收拾碗筷,門被敲得嘭嘭作響,聽聲音是劉村長,擦了擦手,前去開門,“村長,有什麼事嗎?”
“秀媛,誰啊?”沈春花也從屋裏出來,看見村長那架勢,頗為擔憂道,“村長,你拿着棍子幹嘛?鐵柱又氣着你了?他沒來找子風,不在這,三福平時不也跟他玩得挺好,你上劉二丫家找找。下手輕點,打壞了折騰難過的也是你自己。”
“我家鐵柱沒犯事,犯事的是周子風,你叫他出來!”劉村長正在氣頭,說話語氣很沖。
沈春花沒理,反問道:“子風他犯什麼事了,你說,要是真是他不對,我親自抽他。”
“撒謊騙我說我家房子着火,害得我家的牛差點被偷牛賊偷走……”劉村長驀地看到靠在廚房門口看戲的十里,怒喊,“偷牛賊!”
喊完舉着棍子就要衝進去打人,他兒媳婦陳連英急忙上前拉住,沈春花和林秀媛也擋着他,不讓他進。
十里再一次聽到這三個字,不由站直身體,完,被認出來了。
裏屋談話的兩人聽到動靜,也走到院中,周中舉見是劉村長,上前道:“村長,你這話是何意?”
周子風和周桃夭躲在屋裏,扒着窗戶看外頭。
劉村長指着站那的十里,“你問她,好好問問她今天是不是想偷我的牛,要不是我回來的及時,我的牛現在還指不定在哪!還有周子風,這事他也有份!你是村裡唯二的秀才,我信你做不出指使孩子干偷牛這種骯髒事。他們絕對是因為沒錢使了所以將注意打到我家牛身上,你讓我揍他們一頓,給他們一個教訓這事就算過去。”
說十里偷東西,沈春花第一個不答應,“你個半截身子入土的老頭,腦子壞了吧?我外孫女怎麼可能會去偷你家的牛?”
“你孫子說我家房子着火,我跑回去看,房子沒事,接着我跑回地里時,看到她圍着我的牛動手動腳,還把我的牛撂地里,他們這不是要偷,那是做什麼?”
周中舉臉沉了下來:“村長,偷東西這事可不能亂往人身上安,這要是說出去,他們兩個孩子以後如何在村中生活。你說他們偷牛,可有證據?”
“我親眼所見!”
管家開口道:“我們怎知你是真的親眼所見?你所說的不過是你的片面之詞。”
村長漲紅着臉,“你讓周子風來說,周子風下午還帶着他妹妹來我家向我道歉!”
“子風,你出來。”
周子風聽到喊他的名字噔噔噔跑出來,“爹,怎麼了?”
“你村長爺爺說你下午帶妹妹去給他道歉,是怎麼回事。”周中舉摸了摸他的頭,示意他不要害怕。
“我帶阿姐去的,不是阿妹。阿姐從城裏來的,從來沒有見過大牛,想看看,可村長爺爺從來不讓別人摸他的牛,所以我才騙他走的。爹,我錯了,我不應該撒謊。”
周中舉看向劉村長,“村長,你聽見了吧,阿拾是京里的官家小姐,從小綾羅綢緞,錦衣玉食,沒見過鄉下的東西,一時好奇而已。”
管家笑言:“村長許是不知,我家小姐的父親,也就是沈老夫人的女婿,在京中是二品大臣,不說那潑天富貴,就單說將軍一月的月俸,也夠平常百姓一年的嚼用。這樣說可能太籠統,按現在的市價,將軍每月所得月俸大約為一百兩左右。小姐是將軍唯一的子嗣,實在是犯不着去偷你家的牛。”
“一、一個月一百兩?!”
“差不離。”
劉村長偷偷看了一眼十里,驚嘆‘這有錢人家養出來的姑娘氣度都不一樣,這麼個大半天,依舊氣定神閑’。接着,又看向周子風,“你們看就看,怎麼還上手了?我牛都倒地上了!”
沈春花道:“你家牛倒地上還能是我外孫女給推的不成?你也不想想你那頭牛多大!”
劉村長看着十里的細胳膊細腿還真沒臉說是,“那……那我牛怎麼倒地上了?你們別說話,讓她說。”
被點到的十里看着院門口的眾人,想起周子風交待她的“問牛的事就搖頭”,果斷照做。
“村長爺爺,可能是大牛踩着石子,沒站穩,倒地上了。”周子風出聲道,又說,“村長爺爺,我知道我騙您是不對的,您要是真生氣的話那就用棍子打我兩下。”
劉村長能怎麼辦,吭嘰兩聲,忿忿不平甩手走人。
十里想了想越過眾人,追上去,遞給他一張五兩的銀票,“給你,看牛錢。”
劉村長白了她一眼,冷哼一聲:“這事是我冤枉你們,你們戲耍我,算扯平,你有錢是你的事,我還不至於別人看我家一眼就收人五兩銀子,平白沒了骨氣。”
十里有些在意那記白眼,是嘲諷的意思吧?她給錢的方式不對嗎?
算了,明天去照顧大牛,是她先要觀察它的,不然它也不會踢她,她也就不會把它撂倒了。照顧它幾天,權當賠罪,反正數據還沒采完。
來找劉二丫的王媳婦,隱約聽到有人偷村長家的牛,接着又看見村長拒絕十里遞過來的銀票,劉二丫也不找了,哼着歡快的調子回家。
周麗姝,沒想到吧,枉你平日端得正直樣,生出來的女兒不僅是傻子,還是個偷子。要是當初嫁給水哥的是我,那就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