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游水靈的母親游夫人,從夫家帶那幾個侄女回來后看見圓中空空如也,一路詢問着過來,將事情聽了個大概,第一反應就是將這些人都清出去,發生這麼大個事,這及笄禮是絕對辦不成。
游夫人從人群中擠出來,看見地上躺的一地被十里打暈的下人,又看見十里身邊的武世雲,驚訝道:“阿拾,這事怎麼了?這不是你那心上人世雲公子嗎?怎麼吐血了,快讓大夫看看。”
接着又轉身對圍在這的客人賠笑,“對不住啊,今日我們家有家事要處理,讓大家白跑一趟,大家先回去,等我們處理完家事,立刻登門道歉,希望大家見諒。”
眾人雖然不想走,但是主人家已經趕客,所以慢慢往外退走。
此時,十里輕哼了一聲,明明聲音不大,在這種喧鬧的場面上卻清楚的響在每個人耳邊,所有人如芒在背。
“戲都已經開唱了,你們要走?”
說話間,十里看到一條狗跑過來,又些眼熟。
“不不不,我們不走。”開玩笑,這麼勁爆的事情,走了,以後聽誰說去?
沈將軍顧念舊情,將獨女交由父親照顧,但沈家對沈將軍脫離家族懷恨在心,欺獨女,昧家財,瞞世人。
這就是活在深宅大院裏的人啊!
那狗想撲到十里身上,但是被她一個眼神制止住,吐着舌頭繞着她搖尾巴。
“來福?”
“汪!”
十里彎腰摸了摸它的頭,嘴角扯出一抹笑容,“筱青,去,帶着來福把門給我栓好了,今天,戲沒唱完,一個也不許走。”
來福的主人隨着它身後過來,看見平日裏高傲不可一世,對誰都兇巴巴的狗,在一個女子手下乖巧搖尾巴,頓時來了興趣,駐足遠遠看着。
十里踢了一腳半死不活的武世雲,“該你了?”
武世雲靠在斷枝上,無力的抬起手指則大夫人說:“一年前,她讓我去英雄救美,把你哄騙到手,務必對我死心塌地,情根深種。然後將你送去岳州羅陽鎮,騙你在那裏定居,以後不要再回京。我沒能讓你死心塌地愛上我,但還是將你哄得願意跟我一同去羅陽鎮。出發前那個姑娘身邊的丫鬟讓我變道,送你往北走。我將你送到那個監軍的手中,因為一時好奇為什麼要改道來這裏,所以我在渡玉城停留了幾日。”
“我混在那個監軍的下人堆中,看見那個他與達子勾結,將你送去了達子那邊,說是邊疆戰事吃緊,沈將軍沒年往沈家送的東西越來越少了,而且如果沈將軍打退了達子,回來之後功高蓋主,保不準會惹皇上猜疑,連累沈家。將你送給達子,達子會利用你威脅沈將軍,沈將軍只有你一個女兒,定然會為此妥協,不戰而敗,皇帝會趁機收回沈將軍手上的兵權,到時候沈瀚再也不成威脅。將你送出去之後,那個監軍便馬不停蹄的離開了渡玉城,我怕惹事上身,就拿着到手的銀子去了洛州尋我哥哥。”
“後來我聽說那個監軍死在了戰場上,我是親眼看着那個監軍離開渡玉城的,他絕對是被殺人滅口了,我害怕,逃去越州躲了半年之久,見沒有人尋我,又回了京都,還沒待上半個月,又被她找上了,我哥哥受了牢獄之災,她說能幫我。”武世雲指向香葵,“她讓我稱是你的心上人,在那個人面前與你卿卿我我,酒罈子裏下了葯,打碎酒罈子葯就會散發出來,讓聞到的人暈厥片刻。她告訴我如果你們兩個人都暈過去了,就將你們兩個人的衣服脫光,放在床上,吸引人來看。若是你們沒有暈倒,就咬死我是你的情夫。”
沈蕪幽手攥得很緊,明明計劃得好好的,到底是哪出錯了?
她故意在宴席上提到沈十里喜歡喝果子釀,為的就是讓沈浩宇將酒送到她房間。
沈十里當時要參加宴席,絕對不會將酒帶在身邊,想要喝或者想要帶走,就只能去她以前住的房間,武世雲早已經在房間內等着,只等她出現將他們兩個之間有私情的事坐實。
果子釀才送去,沈十里立刻就帶着沈浩宇去了,她當即將沈清幽的贊者換給沈十里,讓沈清幽惱怒去房間尋她,從而將沈十里和武世雲有私情一事傳出去。
她好不容易找到這麼一個相貌清俊,家境貧寒,人品惡劣又與沈十里有過來往的棋子,萬萬沒想到卻是個受不住刑的,才被踢了一腳,就什麼事都交代了。如今只能矢口否認沈家對她所做的事,只要她抵死不認,那麼多年前的事,就算是大家知道了又如何,沒有證據,誰敢說她們做錯了。
“阿拾,我……”
沈清幽想要搶在武世雲面前給自己開脫,但有人比她更快,“你胡說,沈十里她爹從來就沒有給我們家送過什麼東西。反倒是我姑父出海經商弄了不少稀奇玩意,因為水靈表姐住在這裏,所以他每年都將一些稀奇的物件送過來,還特意捎上了沈十里。沈十里這些年在沈家白吃白住,祖母念在你也是爺爺的孫女,好心接納善待你。你自己頑劣不堪,對我們沈家所有人都心懷怨恨,大伯娘細心教導你,想要將你掰正,你非但不聽還動手打大伯娘。有錯就要罰,跪祠堂和被燙傷都是你自己找的,你不願意承認自己的錯誤,還怪到我們身上,如今更是想要將沈家踩進泥里,就算是白眼狼都沒有你忘恩負義!”
沈蕪幽恨不得堵住她的嘴,這事她以前無意間撞見過一回沈瀚軍中的人來送東西,所以才知道的,這種事情既然從一開始就瞞了下來,就不能說出去。
二夫人面色很難看,當初會起貪慾也實在是被錢財晃了眼,當時她夫君又鼎力支持她,所以他們兩人合力將這事騙過老爺子,至於老夫人,她掌家這麼多年,若是對此半點都不知,她是絕對不相信的,此事少不得她幫忙,才能如此順利瞞天過海這麼多年。
老夫人面不該色,沈老爺子完全就剩驚訝了。
大夫人想到那成堆的寶物銀子是沈瀚送來的,也就是說相當於是她的,然而被這些人瓜分,心絞痛都出來了,臉上不由多了幾分憤恨。但此時不是算這個賬的時候,武世雲回來而且在幫沈蕪幽,不,應該說是她的小叔子沈昊,她是知道的,但因為兩個人要都是要毀了沈十里,所以她沒有插手。
她本以為像武世雲這樣重要的人,對方已經完全控制住了,所以才這麼放心將這種事交給他做,沒想到對方從來沒有現身,蒼天有眼,還不是讓他看見了,今日沈家誰也別想逃掉,她有浩宇在,沈十里不會拿她怎麼養,只要把她們弄倒了,以後整個沈家就是她的了!
大夫人越想越興奮,看着十里的目光由嫌惡變成慈愛,“不要辯解了,真實情況如何,大家心中都有數。我就說,阿拾剛住進沈家的頭幾年,游夫人時常說她夫君沒本事,家裏落魄,卻又能年年往家中送那麼多銀子,原來都是昧了阿拾她爹的,虧你們還好意思說你們是名門望族!想想這麼多年,我吃穿用都是沈瀚哥的,卻連他女兒都沒有照顧好,我這顆心就一陣一陣揪着疼。”
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恆的利益,這嘴臉變得真快。十里嗤笑一聲,看向二夫人,“沈家的賬薄在你那吧,你說,我爹送來的東西,怎麼就成了她姑父的呢?要不要找我爹拿着清單來對一對?”
“呵,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你明明不知道幕後之人是誰,卻偏偏因為好奇,看見我昊兒和蕪幽,又因為好奇知道監軍與達子勾結想要害沈瀚,你的好奇心真是重得很!我看你就是與他一起勾結,編好這幕戲就等着這一日上演,意圖將我沈家拖入泥潭,渡玉城何等地方,監軍府上又是何等地方,豈是你想混就能混進去的?想要侮辱我沈家的門楣,你先問過我手中的拐杖同不同意!”沈老夫人避重就輕,絕口不提銀子一事。
眾人一聽,點頭,有理。
沈老爺子雖然被武世雲所說的震得不輕,但又因為沈老夫所說,找回些理智,“阿拾,莫要再鬧了,你祖母和嬸娘從未虧待過你,蕪幽清幽有的從來都有你一份,當年爺爺和你爹有些誤會,我們自己會解決的,你不要摻和到裏面去。而且,你爹在外打仗,哪有多餘的銀子往沈府送,這種事不要再提了。”
“沈太傅,我聽說,年輕之時你也是領兵打過仗的,你應該知道從敵軍那繳獲的戰利品,一半留給戰士們,一半上繳國庫,我爹這麼多年來打過那麼多次勝仗,那積累的財富可想而知。如今定北侯府上上下下所有真金白銀加起來也不過兩萬兩,前些日子還被我拿去建了那座繁星茶館,若不是我問我爹為何我家如此窮,我還不知道原來他每年都往你們這送東西。你們以往欺我就算了,我寄人籬下,白吃白住,可是我爹給了你們那麼大一筆贍養費,你們的良心都餵了狗嗎!”
“汪!”話音剛落,來福跑過來大叫一聲,十里差點沒笑場,悲痛的氣氛一鬨而散,殺狗的心都有了。
筱青跟着它過來,在她旁邊是一臉怒容,大步流星向這裏走來的沈瀚。
那久經沙場的的滿身煞氣,眾人不由主動讓出一條道。
沈瀚走到沈老爺子跟前,將一個帖子甩給他,“睜大你那雙瞎了的眼好好看看,這都是我這些年送過來的東西,有些東西上面還有達子的圖騰,就比如那柄還在你書房放着的流月彎刀,那是達子皇室特有的,可不是什麼出海經商能倒騰來!”
沈老爺子看見他踏入沈家,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被他甩了臉,顫抖着雙手打開禮貼,看到上面一個個記載的東西,雖然大部分他不知道,但有些東西是送到他這的。
在場圍觀的人看着沈老爺子的神色,交頭接耳議論起來,沈家貪下這些東西是看來是真的,那麼之前那個丫鬟說過的話和那男子說的怕是都曾經發生過!
果然,這就是高門大戶以及名門望族水深火熱的生活,跟他們家一個樣。
“戴沁媛!”沈老爺子大喊了一聲沈老夫人的名字,面色漲紅,“這麼多年,你騙了我這麼多年!我知道你不喜他,所以他搬出去住我也沒多加阻攔,可你為什麼還不放過他?沈芙,我以為你家那個扶不上牆的爛泥漲本事了,你說提拔他,我便將他提至中州刺史,每年往我這孝敬,我也樂得開心,呵!沈昊,我自認為待你與待你哥哥一視同仁,他也處處照顧你,你為何要心心念念要置他於死地?”
“太傅大人,你別訓他們了,你以為你就能無辜到哪去?我很感謝你對我十八年的教導,將我教成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兒,但是我今生只有阿拾這麼一個女兒,你的家人無時無刻想的都是如何害她,我怕了。攤上你們這一家子,是阿拾倒霉,誰讓他有我這麼一個爹。”沈瀚此時很平靜,也很認真,“十一年前我脫離沈家,如今,那時的話我要再說一次,從今往後,我女兒沈十里與你們沈家再無關係,以前的東西我們也不要了,算是阿拾盡的最後一點孝道。你們施加在我女兒身上的苦難,我會一一奉還,沈家不倒,我沈瀚誓不罷休!”
沈瀚回頭柔聲對着十里道:“阿拾,走,跟爹回家。”
十里有些糾結,到底要不要拆他台,但是就這樣威脅兩句,實在是不像她的風格,“爹,沈家可以不倒,但不要銀子是不可能的。”說完,伸出手。
筱青立刻上前將事先準備好的捲軸放在她手上。
十裏手一抖,將捲軸打開,上面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字,另一端垂到地上。
“欠條簽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