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菜
程皇后怔怔的,淚珠兒卻是涌得更加厲害。
高興什麼呢?
陛下在睜着眼睛說瞎話,什麼轉世投胎,全是哄人的鬼話。陛下是在朝自己的心口捅刀子,還問自己高不高興.
她嘴裏發苦,偏生一個字都說不出來。莫名有些慌,陛下難不成看出了什麼?
“陛下…臣妾這些年,沒有一天不想她的…”
“皇后受苦了。”
正康帝說著,遞上一條帕子。
皇后的淚水涌得更洶,一張帕子都被淚水濕透,這才朝郁雲慈招着手,“我的兒,快些到母后這裏來。”
郁雲慈不知道自己該做出什麼樣的表情來,她對程皇后本就無感,要做出一臉歡喜的樣子,根本就做不到。
好在她此時的呆愣,被別人認為是驚喜過度,一時沒回過神。
任何一個女子,突然搖身一變,成為金枝玉葉的公主,那是何等的榮耀。也難怪景夫人驚到說不出話來。
眾人想着,眼神中充滿羨慕。
程皇后在朝她招手,她低着頭掩面撲進對方的懷中。程皇后摟着她,“母女”二人再世重逢,是相擁哭泣。
在場的女眷們紛紛拿出帕子,與她們一起喜極而泣。
除了成冰蘭。
成冰蘭的牙齒都快咬碎了,憑什麼?這個死丫頭如此命好,不光是嫁了好人家,現在還白得一個公主的封號。
剛才那老虎,怎麼沒把她咬死!
沒錯,之前慌亂之中把郁雲慈推出去的人,正是成冰蘭。
成冰蘭看着那抱成一起痛哭的“母女”,只覺得這世間如此荒誕。為什麼謊言一個接一個,偏偏大家都樂意當傻子。
她冷笑一聲,看到同樣垂淚抹帕子的安妃。
真想當場戳穿這些人的真面目!
所有的恨意全部衝上腦門,她身子才一動,就感覺自己被人拉住。一回頭,見是柳氏,不由得冷冷一笑。
“大嫂拉我做什麼?”
“冰蘭,三思而後行。”
柳氏壓低着聲音,眼神帶着威脅。要是成冰蘭敢現在衝出去,她就敢當場捂住對方的嘴。然後再告訴世人,這個小姑子瘋了。
國公府不能毀!
成冰蘭看着她,湊近她的耳朵,“你們也知道害怕?”
在旁人眼中,是她們姑嫂二人親密地靠在一起,看起來感情很好的模樣。事實上,在成冰蘭問完后,柳氏臉色就變了。
“冰蘭,你知道為什麼娘一直忍着嗎?那是因為她對你有愧,可你若執意孤行,恐怕國公府不得不真正放棄你。你明白嗎?”
成冰蘭退後一步,嘲諷一笑。
此時程皇后已命人搬一個春凳,把郁雲慈安排在身邊。
站在前排的王爺們一個個上前,與她見禮。她硬着頭皮,喚太子為皇兄。然後寧王賢王等則喚她為皇姐。
“好,好。”
正康帝連說兩個好字,目光露出些許慈愛。他低聲吩咐着張東海,沒過多久,校場變成宴席場。
美酒御膳,歌舞琴樂,哪裏還有之前斗獸刺殺時的劍拔弩張。
大臣們恭喜之辭不斷,正康帝一直嘴角含笑。還有程皇后,慈愛的眼神看得郁雲慈心裏發麻,恨不得想逃開。
再也沒有比這更荒唐的事情!
一直到出了林苑,頂着公主的名號在眾人羨慕的眼神中坐上馬車,她還是這樣的想法。所有人都在演戲,個個都是好演員。
陛下、皇后、安妃、還有大臣們。
她不信,那什麼轉世投胎的話會有人相信。眾人選擇相信,那是因為陛下授意的。陛下想讓她當這個公主。
那麼,他此舉的意圖在哪裏?
他沒有弄死自己已是開恩,居然還給自己安上一個公主的名頭。
她眉頭深鎖,突然腦子裏靈光一現。莫非自己不是郁亮的女兒,而是安妃與陛下偷情生下的孩子?
要是這麼想,事情倒能說得通。
那麼書里是怎麼回事?
為什麼陛下不幫原主?
坐在馬車中,她臉上已無淚痕,連那激動喜悅的表情都全部斂去。出了林苑,采青和傳畫才跟上馬車。
女眷先行,男人們自有要處理的事務。
“公主殿下,臣婦有話要說。”
成冰蘭不知何時攔在馬車跟前,陰陽怪氣地喚着。
郁雲慈眼一沉,掀開帘子。
“宋夫人,你貿然攔着我的馬車是何用意?”語氣之冷,已根本不給對方半點的臉面。
成冰蘭走近,挑眉譏笑,“你在害怕?”
這個瘋子!
簡直是在找死!
“應該感到害怕的人是宋夫人,看宋夫人的面色,在夫家的日子一定不好過。宋家最小的公子都已娶妻生子,你這個繼母根本就壓不住他們。要是再開罪娘家,豈不是自斷退路。我若是你,首先要做的是管好自己的嘴,夾緊尾巴做人,才能保一生安穩。當然,你若是想找死,那誰也攔不住!”
“喲,這才當上公主,就開始擺起架子來。你就沒想過,自己怎麼會成為公主的?”
“自是陛下的恩典,上天的賞賜。”
她神色恭敬嚴肅,看向成冰蘭時,冰冷漠然,“宋夫人,若是沒有其它的事情,還請讓開。否則馬兒受驚,你不死也傷。”
成冰蘭瞳孔一縮,見那車夫果真要揚鞭子,忙閃到一邊。
望着絕塵而去的馬車,輕呸了一聲。
郁雲慈臉色不太好,等馬車停在侯府門口,她一下馬車時。才發現府中所有下人全部跪在門外恭迎她。
他們伏地叩首,口中高呼着“恭迎公主回府。”
在這一刻,她才切實感覺到,自己已經是一名公主。
檀錦跪在最前面,她上前拉起,“都起來吧。錦兒,可有想舅母?”
“想。”
他清脆地答着,看到眼前的女子還是以前熟悉的舅母。但是府中下人都說現在成了公主,公主是什麼,他還不太清楚,只知道一定是極厲害的。
下人們呼拉拉地起身,跟在後面進府。
府中一切如舊,景緻是那麼的熟悉。
出門幾日,她發現自己無比懷念這個家。或許在她的心裏,已將此處當成了自己真正的家。一個有夫,將來會有子女的家。
“舅母,您現在是公主嗎?”
“嗯。”她低頭含笑,“舅母就算是公主,也還是錦兒的舅母。”
檀錦眼神一亮,羞澀地笑着。
她心頭髮軟,牽着他的手越發的溫柔。陛下封自己一個公主,既沒有封地也沒有食邑,就是一個光桿名頭。
若是她不知其中的曲折,得了這樣尊貴的身份,或許還會興奮一番。
但是,這個封賞的由來,實在是讓人如鯁在喉。他是為了補償自己,可是他們都不知道,就是因為他們的冷眼旁觀,原主早已香消玉殞。
這個補償,來得實在是太遲了。
回到院子裏,問了錦兒最近幾日的學業。
錦兒答着,童聲稚嫩。
她又問過高氏,錦兒這幾天的生活。高氏和喜樂二人,自是知無不言,大到吃飯穿衣,小到夜裏醒了幾回,都一一稟報。
起初林夫子是抱着不得罪主家的態度護着檀錦,慢慢發現檀錦比起眾多景家子弟,天資明顯更勝一籌,遂越教越認真。
到現在,林夫子伊然把檀錦當成重點培養的學生。若是他的手中能出一個才子,對於他這個老師的名聲,是大有益處的。
這些事情,郁雲慈是從喜樂的話中悟出來的。
料想以後,二房不敢再招惹錦兒,二老夫人也不敢在她面前端着長輩的姿態。自己現在是個公主,君臣有別,誰敢再造次。
如此想來,這個公主的名頭,還是有些用的。
至少關鍵的時候,可以用來以勢壓人。
錦兒被高氏帶下去,屋子裏就剩她一人。想想這幾日的經歷,她都還覺得有些不真實。私生女,公主?
“臣參加見公主殿下。”
冷清的男聲響起,帶着一絲不易覺察的疲憊。
她的思緒被打斷,抬起頭,就看到斜倚在門上的男子。他嘴裏說著參見,人卻是含笑打量着她。
她故意板起臉色,倨傲道:“大膽奴才,既然參見本宮,為何站着不下跪?”
他直起身子,朝她走過來,坐在她的手側。
“殿下息怒,臣知罪。”
她莞爾,替他倒了一杯茶水,“既然有罪,罰茶一杯。”
他伸手接過,一飲而盡。
兩人同時沉默下來,她能猜到這個公主的名分因何而得,他又怎麼可能猜不出來。她的身世是個雙刃劍,如果無人知曉,能瞞過天下人,以後自是榮華富貴。
但要是有人看出端倪…
帝王為了皇家顏面,哪裏會顧忌骨肉血脈。
“侯爺,您說皇後娘娘會善罷甘休嗎?”
他眸色轉深,程皇后當然不會甘心。但是程皇后是個聰明的女人,善於隱忍,至少最近不會有所行動。
“她暫時不會輕舉妄動。”
她點頭,雙手一攤,無奈道:“您說,這都是什麼事?”
父不父,母不母,連她這個女兒都是冒牌貨。這一家子,說起來還真是少見的奇葩。
“我明天想去看看郁亮。”
那個男人,雖然渣了些,但是現在想來,蠻讓人同情的。以前她覺得他渣,就應該眾叛親離,孤獨終老。
可是現在…
還是去看看吧。
這一天下來,夫妻倆都很累。也沒有其它的心思,略坐了一會後雙雙洗漱就寢。
次日,郁雲慈讓下人備了一些補藥之類的禮,帶着采青和傳畫去了將軍府。將軍府還是那個將軍府,門口的石獅仍在,卻像是沒有生氣,顯出衰敗之相。
采青前去敲門,開門的門房一見是她們,忙高興地跑到後面去通報。一邊跑着,一邊喊道:“將軍,公主殿下來了。”
她失笑,帶着丫頭們進去。
沿路走去,下人不多。
自方氏母女那事以後,府里的下人基本都發賣得差不多。留下來的都是郁亮的人,還有一些原本做着粗活的。
郁亮正在院子裏練習走路,雖然一隻腿還是僵着的,但看着氣色不錯。想來桃姨娘將他照顧得很好。
桃姨娘驚喜到不知所措,先是跪着行禮,起身後又忙着去扶郁亮。
“你…怎麼…來了?”
郁亮問着話,斷斷續續,勉強能聽得懂。
“最近忙,一直沒過來看。眼下看到父親身體大好,女兒甚感欣慰。”
她的眼神定在桃姨娘的身上,桃姨娘的身形有些不對,看着比上次豐腴許多。茶色的襦裙做得寬大,都看不到腰身。
對方像是察覺到她的目光,身體不由得躬着,含胸彎腰。
郁亮見到她,還是有些高興的。可是他們父女以前本就是不怎麼親近,也談不上有多深的感情。
略問過郁亮的身體,便沒了話題。
“公主殿下,將軍一直念叨着您。幾回想派人去侯府,又怕打擾您。”
桃姨娘說完,又惶恐地低下頭去。
她說的話,郁雲慈不能全信。郁亮對原主,是沒有多大感情的,若不然也不會任由方氏作踐。許是他身遭巨變,沒有妻子兒女,就只有她這麼一個不親近的女兒。
加上他身體變成如今的樣子,想再娶妻生子已是不可能。所以對於自己這個唯一的女兒,多了一些依賴。
“我有空就會來看你,身體要慢慢養着,不能操之過急。你們扶將軍回去歇着。”
郁亮點頭,今日他走了有一個時辰,開始有些吃力。
下人們把郁亮扶進屋,她叫住桃姨娘。
桃姨娘可能知道她要說什麼,人立馬跪下來,“公主…”
“幾個月了?”
“四個月。”
那就是在郁亮出事之前懷上的,她想着,看桃姨娘的眼色多了探究。這個姨娘是個聰明人,能在方氏的眼皮子底下有孕,不容小覷。
她覺得方氏應該給妾室們下過絕子葯之類的,就不知桃姨娘是如何逃過的。不過,那都不是再追究的問題。
桃姨娘懷上的可能是郁亮最後一個孩子。
“這是喜事,你不必緊張。”
她說著,親自上前扶起桃姨娘,“你把父親照顧得很好,我會與父親提一提,把你抬成貴妾。雖還是妾室,但以父親現在的身體,是不可能續弦的。府裏面大小事務,都交由你打理。”
“奴婢謝公主殿下,殿下大恩,奴婢沒齒難忘。”
“我不用你報恩,你只要照顧好父親的身體就行。至於你腹中的孩子,若無意外,應是父親最後一個孩子。我已出嫁,郁家以後就得靠他(她)。如是男孩,一定要好好教導,將來頂門立戶。倘若是個女孩兒…更要仔細教養,待她長大後由她自願,招贅也可。”
桃姨娘臉上還掛着淚珠兒,被她的話震驚得半天回不了神。
猛然間,就勢又跪下去。
一連磕了三個響頭,“殿下大恩,奴婢替他(她)謝過。奴婢一定好好撫養他(她),教他(她)好好做人,孝順將軍和殿下。”
“快些起來,仔細身子。”
郁雲慈把她拉起來,感覺她的手都在抖。
她整個人都很激動,根本就沒有想到自己的孩子會得公主如此看重。若無意外,無論是男是女,都是將軍府未來的主子。
那麼多年來,她從未奢望過。
方氏給她們下過葯,她留了心眼,喝完后摳吐出來。後來她一直小心着,加上將軍難得到她的屋子。所以這些年來,她一次也沒有懷上過。
若不是方氏出事前,與將軍鬧矛盾,去多了幾次,她根本不可能有孕。
初時,她提心弔膽,甚至抱着與自己孩子一起死的決心。
後來,老天開眼,方氏沒了。
現在,她不再擔驚受怕,日子過得很是舒心。剛才公主殿下又告訴她,她的孩子會是將軍府未來的主子,怎麼不讓她喜極而泣,感恩萬分。
“奴婢…一定謹記殿下的話…”
“你記住就好,以後有空我再來看你們。”
桃姨娘擦乾眼淚,“殿下不多坐一會兒,留下來吃個飯?”
話一出口,又覺得不妥:“奴婢逾越…”
“不了,改日再說吧。”
她環顧着將軍府的景緻,這個府邸於自己而言,沒有半點熟悉的地方。若不是同情郁亮,只怕她根本不會再踏足。
桃姨娘有孕的事情,出乎她的意料。
卻歪打正着,剛好彌補自己的愧疚。
進屋同郁亮說了提桃姨娘為貴妾的事情,他沒有反對。說完后她便告別,郁亮含糊不清地讓她多呆一會兒。她說侯府事多,郁亮便沒有再勸。父女二人沒什麼話話,她叮囑幾句,轉身離開。
將軍府外,停着侯府的馬車。
馬車帘子掀開,伸出一隻大手把她拉上去。
“您怎麼來了?”
她心裏高興,無比受用。
“慶豐樓出了幾道新菜,可否要嘗一嘗?”
“要。”
她滿口應着,期待起來。
馬車在慶豐樓門口停下,將下馬車,一匹馬飛快地從路邊經過。驚起行人的叫聲,以及低低的咒罵聲。
她轉頭看去,只來得及看到馬背上紅色的身影。
應是程八無疑了。
“程家八小姐肯定又去花樓里捉婿了。”
一個路人道着,搖頭走遠。
花樓捉婿?
倒是像程八能做出來的事情,只是她心裏納悶着。程八如此折騰,那廣昌侯府沒有退親,真是夠能忍的。
思忖間,夫妻二人已上了二樓的雅間。
不大會兒,菜便擺上了桌。說是新菜,其實也是老樹開新花。食材還是老食材,不過是換了作法。
三道新菜,都算得上山珍野味。
一道溜兔脯,做成了酸甜口、一道煨山雞、還有一道熗茭白竹蓀。其它兩道菜是酒樓里的招牌菜,再加一道芙蓉蛋湯。
色香味俱全,尤其是酸甜味的溜兔脯,她差不多吃了半盤子。
對面的景修玄看着,眼神突然變得幽深。
“侯爺,您如此看着我做什麼?”
她放下筷子,暗道他不是被自己的吃相嚇到了吧?按理說不應該,他們自打情深意濃后,經常一起吃飯。
他應該已經習慣自己吃飯時的不拘束。
“吃慢些。”
“哦。”
原來是她吃得太快,她想着,速度放慢一些。
吃完飯後,天色陰了下來。空氣中帶着悶濕,讓人有些許的不舒服。
她本想着,吃完飯就該回家,哪裏想着他會提議逛街。她差點歡呼出聲,一下子就挽住他的手臂。
“侯爺,我好久沒有逛街了。”
事實上,她自穿越后,一次都沒有逛過街。在侯府中,吃穿都有,首飾什麼的她也戴不完。好像她自己都沒有想過要出來逛一次。
那些銀票,全躺在匣子裏,根本沒有花的機會。
她的雀躍感染到他,他眼裏露出笑意。
出酒樓出去,先是進了布店,然後是首飾鋪子、糕點鋪子、成衣鋪子及脂粉鋪子和雜貨鋪子。逛完這些鋪子,也就差不多了。
買了滿滿當當一大車東西,頗為豪氣。
可惜不用她掏銀子,若不然,她會更爽一些。
這些東西,都是記賬的。送到侯府後,再由侯府管家結賬。他們這樣的主子,只管挑東西,只管買買買。
一路上,她嘴角一直翹着。
進了府,腳步更是歡快。
穿過月洞門,便見檀錦站在一簇花叢旁邊。
“你在看什麼?”
她走過去,看到花叢底下有一群搬家的螞蟻。
“舅母,錦兒在看螞蟻挪窩,是不是又要下雨了?”
小傢伙說著,仰着小腦袋看天。
天又陰沉了一些,看樣子,今明兩天一定有雨。
“應該是的,一場秋雨一場涼,這次下雨後,應該就更涼爽了。”
身後的景修玄聽着,眼眸一抬,看着天空聚攏的烏雲。
果不其然,夜裏便下起了雨,還有雷聲。一般來說秋雨纏綿,較少打雷。今夜這雷倒是大,雨勢滂沱。
黑色的天空中,像是騰着一條銀色的巨龍,吼嘯着。一道雷聲閃過,直直劈下來。快到讓人睜不開眼,狠狠砸在大司馬府的上空。
“啊!”
只聽得有人尖叫一聲。
很快驚動府中的主子們,待他們趕到時。就看到主院西邊一間屋子的牆體裂開,屋頂像是破了一個洞,洞口還冒着煙。
好像什麼東西被燒焦了。
“那是…誰的屋子?”有人驚問。
西邊的偏房裏住着的是程夫人的丫頭,也是大司馬的通房。
今夜,大司馬程世萬就歇在通房的屋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