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他
屋子的門破了,時間一長,冰鑒里的冰化得很快,已漸化完。
熱氣從破門中湧入,杜氏覺得額間冒出細汗。原本之前她們一直在外面守着,早就熱得不行,此時竟有些耐不住了。
郁雲慈口乾舌燥,人也跟着煩躁起來,這些人杵在屋子裏不走,好不知趣,休怪她半點情面都不留。
“姨夫人若是識趣的,就應該知道客居在別人家,什麼事該問,什麼事不該問。我若是姨夫人,主人家有事,自是有多遠躲多遠,哪會不識趣地往前湊。”
“夫人,侯爺同意我們住下的,難不成你還能做侯爺的主?”反問這話的是陸環佩。她的臉通紅着,不知是氣的,還是熱的。
郁雲慈斜睨她一眼,“表妹這話說得生分,我與侯爺是夫妻,夫妻一體你沒有聽過嗎?侯爺可憐你們孤兒寡母。讓你們住進侯府,還信任姨夫人,讓她管着侯府的事務。你們不僅不感恩,反倒私放賊人進府,居心何在?”
她的聲音徒然變大,厲聲指責杜氏。
“夫人,話可不能這麼說,人怎麼就是我放進府的呢?難道不是夫人你自己招惹進來的?”
郁雲慈被氣笑了,把手中的茶杯飛出去,砸在杜氏腳邊。
杜氏躲閃不及,茶水茶葉濺得滿身都是。
“好哇,這真是白吃白喝養出了白眼狼。我是誰?我是侯府的夫人,說白了侯府是我的家。敢問姨夫人,你客居在侯府,就是這樣質問主家的?”
杜氏她們沒料到她會突然發難,有些回不過神來。
郁雲慈已在氣頭上,聲音都帶着火,壓都壓不住。她“呼”地站起來,大聲怒斥道:“真該讓別人來評評理,哪有這樣的道理?一個寄居在我們侯府的姨夫人,吃我們侯府的,住我們侯府的,還不把我這個正經的侯夫人看在眼裏。你們到底想怎麼樣,難不成想取我而代之?”
杜氏心一突,莫名覺得心虛。眼神躲閃着,竟不敢與她對視。
她冷冷一笑,“我可算是明白侯府怎麼會無緣無故進賊了?敢情是姨夫人招進來的,怪不得姨夫人一個寡居的婦人,能一眼認出沈家的少爺。說!姨夫人,你把沈家少爺弄進侯府,到底想做什麼?”
杜氏被她最後一句話給嚇得心驚肉跳,沒料到她邊問着,人已經欺到跟前。面對她憤怒的雙眼,杜氏艱難地吞咽一下口水。
“夫人,你在說什麼,我怎麼一句話也聽不懂?莫不是今天夫人受到驚嚇,人也跟着胡言亂語起來?”
“胡言亂語?姨夫人真是會狡辯。”郁雲慈眼神一轉,看向陸環佩,“說起來陸表妹都到說親的年紀,仔細一想,那沈少爺是廣昌侯府的庶子。一個侯府的庶子,與陸表妹還是挺相配的。莫非那沈少爺是來尋表妹的,不小心走錯院子?”
陸環佩哪裏肯干,一聽她把沈少爺栽到自己的頭上,急赤白臉地反駁道:“表嫂你…環佩根本不認識那沈少爺,那可是表嫂你的表哥的,他來尋的人自然是表嫂你…”
“表妹這是想當然,誰說我的表哥就是來尋我的?我就覺得納悶,表妹年紀不小,姨夫人根本就不急着替你好好相看,所謂哪般?一個快出閣的姑娘,成天住在外男的府中,就不怕惹來流言蜚語,還是姨夫人本就有其它的打算,放不下我們侯府的富貴?”
杜氏已經反應過來,事關女兒的清白,豈能容別人隨意沾污。她一把拉過陸環佩,身子擋在女兒的前面,直視着郁雲慈。
“夫人,你切莫血口噴人,我們行得正坐得端,沒什麼怕別人說道的。”
“好。”她鼓了一下掌,“姨夫人有骨氣,既然如此,煩請你們趕緊離開侯府,免得別人懷疑姨夫人你賴在侯府不走,居心不良。”
杜氏氣得胸口起伏着,憋得難受。這個郁雲慈,果然先前都是假的。明明什麼都知道,偏還要反將她一軍。
她身後的陸環佩,則一臉的不甘,眼珠子亂轉着,就看到景湘不屑的眼神。景湘可還記恨着陸環佩先前說過的話,如此好機會,怎麼可能放過。
“怪不得陸小姐對廣昌侯府的事情了如指掌,開口就是什麼侯府世子,原來早就與侯府的庶子相識。”
“你…”
郁雲慈看着她們,笑得意味深長。
二老夫人見杜氏被懟,心裏像喝了蜜一樣。這個姨夫人管着侯府,天天擺着架子,不把他們二房的人看在眼裏。平日裏她沒少巴結杜氏,還想讓自己的兒子娶陸環佩,誰知杜氏居然看不上他們二房。
她心裏高興着,嘴上卻假意規勸,“侄媳婦,方才姨夫人是一時情急失言,你莫要與她計較。她還不是擔心你,怕你受了委屈。她一人打理着偌大的侯府,兢兢業業的,難免會有疏忽。”
侄媳婦?
郁雲慈聽到對方的稱呼,猜出對方的身份。這位應該就是侯爺的二嬸,當年侯爺的二叔可是為了搶爵位,差點翻臉了的。
這可真是好,她屋子裏一有異動,不光是客居的姨夫人第一時間能趕到,就連二房都能及時出現。
在原書中,二房可是一直覬覦大房的爵位。當初大房出了事,老侯爺和老侯夫人先後病逝,大房只剩不到十歲的景修玄。
偏生陛下不知怎麼想的,把老侯爺生前請旨讓兒子襲爵的聖旨壓着不發。那時候,二房成天上竄下跳的,就想把爵位弄到手。
還是原主的生母親自進宮,在成太后那裏求了情,陛下這才批了摺子。
所謂將軍府對景修玄的恩情,就是此事。可笑的是,那方氏和郁將軍都把恩情劃為己有,口口聲聲指責景修玄忘恩負義。
原主是個傻的,根本就看不清這些利害關係。
郁雲慈眼皮一抬,似笑非笑地看着二房的老夫人。與其和這些居心不良人在此扯皮,還不如去尋那冷臉的侯爺。
畢竟她的身家性命,全系在那男人的身上。
她腳一抬,在幾人驚訝的眼神中,來到了門外。一出門,一股熱浪襲來,陽光刺得她眼睛都快睜不開。
等她出了院門,杜氏才反應過來,心道不好,急忙追上來。
書中說侯爺住在府里的東南邊,她估摸着方位,朝那邊走去。
走了很長一段路,回頭一看,杜氏和陸環佩還跟着,“姨夫人,我好歹是侯府正經的主母。難不成去到哪裏姨夫人都要跟着不成?”
杜氏支吾着,解釋道:“我是擔心夫人。”
“擔心我?擔心我讓侯爺把你們母女趕出去,打破了你們的富貴夢,對嗎?你放心,我一定會的,誰敢害我,我必加倍奉還!”
她眼角的餘光掃到不遠處的男子,飛奔上前。
陸環佩也想跟過去,被杜氏給一把拉住。
“娘,她會胡說的,你為何要攔着我?”
“環佩,她現在還是侯夫人。”杜氏說著,拉着她拐進了另一條小路。
郁雲慈看到的人正是景修玄,景修玄一身的墨袍,像是要出門的樣子。她跑到他的面前,已是香汗如雨下。
而他,明明身着吸熱的深色袍子,卻是神清氣爽。
“何事?”冰冷又疏離的聲音。
“咕…咕…”
她的肚子響起來,叫聲分外的清晰。她略有些尷尬,這才想起來,好似從早上到現在自己粒米未進。
“侯爺,我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