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結婚吧
那對買回來的玩偶小豬,被花錦放在了窗台上,它們靠在一起坐着,憨傻得無憂無慮。
裴宴換好衣服下樓,見花錦盯着兩隻玩偶發獃:“不是說好,去高姨家吃飯,這麼喜歡兩隻小豬,我們就把它抱到車上去,回來的時候,又帶它們回來?”
“胡說八道。”花錦笑着伸手去打他,被裴宴抓住手,往她手裏塞了一條圍巾,“再不出門,我們倆就要遲到了。”
高姨與譚叔原來都是蜀省人,所以大年三十這一天,把中午飯看得很重要,對於他們而言,中午飯不好好吃,這個年算是白過了。
花錦到的時候,各種肉菜已經燉上了,花錦與譚圓坐不住,竟然穿上外套帽子,跑去樓下小區堆雪人。
譚慶看着兩個小女孩子嘰嘰喳喳跑下樓,對裴宴笑着道:“這兩孩子……”
“挺有意思的。”裴宴從沙發上站起身,對譚慶道,“譚叔,我下去看看他們。”
譚慶笑着點了點頭:“別玩太久,12點就吃午飯了。”
“好。”裴宴邁着大長腿出了門,不一會兒腳步聲就在樓道里越來越越遠。譚慶無奈失笑,轉身見老婆正看着自己。
“你這是啥表情?”
“沒啥。”高淑蘭走到譚慶身邊坐下,半晌后道,“花花跟裴先生,能成吧?”
“成不成,我哪兒知道?”譚慶嘆氣,“我看你這就是瞎操心。”
“什麼叫瞎操心,後輩的事,不操心能行嗎?”高淑蘭嘆氣,“你知道什麼?”
譚慶閉上嘴,不敢再質疑他老婆的權威。
高淑蘭起身走到窗戶旁,看到裴宴踩在雪地上,走到了花錦身邊,不知道花錦說了什麼,他開始彎腰幫花錦團雪,動作看起來十分笨拙。
她收回目光,轉身走到廚房,對正在洗手準備切菜的譚慶道:“老頭兒,我覺得吧,事能成。”
譚慶:“……”
“老婆說得對。”
“花花,你說你針拿得那麼好,做個雪人怎麼丑成這樣?”譚圓嫌棄地看了眼花錦做的雪人,但是當她看到裴宴做了個雪人,與花錦做的雪人放在一起后,她閉上了嘴。
此時的她,應該待在屋裏,而不是站在這裏。
“媽媽,你看樓下有三個傻子,這麼冷的天,還跑去堆雪人。”
三個傻子齊齊抬頭看趴在二樓窗戶上的熊孩子。
“胡說八道什麼呢?”孩子媽媽把他拖走,探頭往外看了一眼,不好意思地乾笑道,“是圓圓啊,不好意思,這孩子不會說話,你們慢慢玩,新年快樂。”說完,趕緊把窗戶關上。
大過年的,她不能因為家裏的熊崽兒跟人吵架。
花錦把手揣進外套口袋裏,笑出聲來。呼出一口熱氣,她笑看着裴宴:“走,我們回去吧。”
對於裴宴而言,譚家的團年飯並沒有他過年時吃得講究精緻,但是他這一天吃得卻格外多。晚上吃完年夜飯,他們坐在電視機前看着春節聯歡晚會,磕着瓜子跟糖,聊一些家長里短。
守到12點時,花錦與裴宴起身準備離開,譚叔與高姨送了他們倆一人一個紅包。裴宴不好意思收,但是見花錦收下了,只好紅着臉收下來。
走下樓以後,裴宴牽住花錦的手:“地上的雪太厚,你小心點。”
“哦。”花錦乖乖讓裴宴牽着,兩人一步一步往外走,雪在他們腳下發出咔嚓咔嚓的聲響。
“我們這麼大的人了,竟然還收壓歲紅包。”
“高姨老家那邊的風俗就是,還沒有結婚的人,代表着沒有成人,家裏條件比較好的長輩,還會繼續給紅包的。”
“看來,我們明年就不能領紅包了。”
花錦微微一怔,瞬間明白了過來,她看着裴宴笑了笑,沒有說話。裴宴也沒有追着問,他小心地握着花錦的手,與她走出了滿是積雪的小區。
譚圓趴在窗台上,看着兩人越走越遠,慢慢拉上了窗帘。
花花終於不再是一個人離開,她很高興。
這個新年,很好。
除夕一過,花錦開始陪着裴宴去拜訪他家的親戚,幾天下來,花錦被各種複雜的親戚關係弄得頭昏腦漲,乾脆回家畫了一張親人結構圖。
裴宴看到了,便笑着道:“你弄這個幹什麼,不認識就不認識,以後慢慢再記。”
“那些是你的親戚,你為了我遷就了很多,我也想為你做些什麼。”花錦把畫著關係譜的筆記本放到書架上,“很多時候,我也想多寵你一點。”
“既然這麼寵我,等下個月天氣回暖,我們就去旅遊吧。”裴宴攬住她的腰,兩人的額頭觸在一起,“這是你就答應我的,嗯?”
“好。”花錦笑,“自從馬克先生的服裝設計揚名海外后,我跟譚圓的那個工作室,又多請了幾位綉工,現在工作室有十幾個綉工,有譚圓在,我就算出去十天半個月,也不會影響工作室的運轉。”
“就算是老闆,也有放假的資格。”裴宴攔腰抱起花錦,“不過,你親愛的男朋友,在聽到馬克這個名字后,心情忽然變得有些糟糕,需要你安慰一下才能變好。”
“你想怎麼安慰?”花錦反手攬住他的脖頸,仰着下巴看裴宴。
“當然是想……”
寒夜風涼,屋內卻溫暖如春。
三四月後,大地回春,萬物復蘇,花錦完成一件綉品后,就與裴宴踏上了旅途。
他們一起去看過山,看過大海,看過熱鬧的市集,還去裴宴的老家給長輩上了香。
去一個民俗風情旅遊勝地時,因為人太多,花錦竟然被一群體力很好的大爺大媽擠得東倒西歪,再抬起頭時,早已經找不到裴宴的蹤跡。
她伸手去摸手機,才想起剛才自己嫌走路太累,把小背包扔給了裴宴,她兩手空空,什麼都沒有。
在四周找了一圈,四處都是人,她無奈地放棄,坐在石階上,準備向別人借用一下手機,給裴宴打個電話。
恰好此時有對情侶走了過來,她厚着臉皮上前藉手機,女孩子很好說話,當即便把手機借給了她。
花錦連連道謝,剛撥通裴宴的手機號碼,就聽到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花錦!”
手腕被握住,花錦回過頭,看到面色潮紅,喘着氣的裴宴。
“我真該弄條繩子把你給綁着。”裴宴盯着花錦看了好幾秒,也捨不得說重話,把她一把摟進懷裏,“你想嚇死我嗎?”
“嚇什麼?”花錦笑了,“你不是說過,不管走到哪兒,都能找到我嗎?你看,你現在找到我了。”
裴宴沒有說話,只是緊緊地抱住她。
坐在石凳上的情侶看到這一幕,偷偷收回自己的目光,只是女友激動地擰了擰男友的手臂:“這對情侶顏值好高,看他們抱在一起,就像是在看電影。”
男友看了看裴宴的臉,摸了摸自己的臉,識趣地沉默。
裴宴抱了花錦很久,久到過往的行人都在偷偷看他們,他才放開花錦,然後解下自己的領帶,把兩人的手綁在一起,“能把自己走丟的花三歲,這樣你就丟不了了。”
花錦把手機還給借她手機的情侶,小聲道了謝,假裝沒有看到他們興奮的小眼神,拽了拽裴宴的袖子:“我們走吧。”
“後天是我們這次旅遊的最後一站,你猜我們去哪兒?”
“去哪兒?”
“先不告訴你。”
花錦:“……”
沒想到濃眉大眼的裴宴宴,也學會了賣關子。
第三天早上,花錦收拾好一切后,裴宴帶她到了一座小機場,坐上了一輛直升機。
“我們要去哪?”看着直升機離地面越來越高,花錦疑惑地看裴宴。
“去一個好地方。”裴宴掏出一塊花錦為他繡的錦帕,蒙上了花錦的眼睛,“不要着急,很快就到了。”
“該不會是想給我什麼驚喜這種老套路吧?”花錦沒有扯去蒙住眼睛的手帕,“我記得這邊很多地方都是沙漠,你是想去看大漠孤煙直的盛景?”
裴宴輕笑出聲:“再猜猜。”
“不猜。”黑暗中,花錦一把抓住裴宴的手,“反正你早晚都要給我看的。”
裴宴:“……”
他有些擔心,花錦的反應,跟他想像中好像有些不一樣,計劃能不能成功?
半小時后,裴宴忽然道:“花花,我想過送你寶石,送你鮮花,送你別墅豪車,甚至是漫天的煙花。可是寶石常見,鮮花易枯,我的別墅豪車也都是你的,而燃放煙花又太污染環境,我想了很久,才想借用它們來表明我的心意。”
裴宴解開了蒙住花錦眼睛的錦帕。
花錦睜開眼,看到下面一片沙漠中,有很大一片樹林,這片樹林剛剛泛着綠,但卻是這片沙漠中,亮眼的色彩。
飛機升高,花錦漸漸發現,這片樹林竟然是心形。
“在我發現喜歡你的那一天,我就開始讓人栽種這片樹林。”裴宴見花錦看着樹林不說話,放在西裝外兜的手有些發抖,“花小錦,如果我的心是一片沙漠,你就是沙漠中的森林,我的心,因你變得有生機。”
花錦轉身看向裴宴,她想笑一笑,但是彎起嘴角時,眼淚卻流了下來。明明是裴宴的出現,才讓她生命中,出現了充滿希望的綠洲。
裴宴單膝跪在了花錦面前,他舉着戒指的手,顫抖不停:“花花,我們結婚吧。”來之前,他想了很多求婚的甜言蜜語,可是此時此刻,他腦子裏卻想不出更多的話來。
抹去臉頰上的眼淚,花錦彎腰抱住了裴宴的脖頸。
手足無措地反手抱住花錦,聽到花錦抽泣的哭聲,他連忙輕拍着她的背:“別哭別哭,你如果不想太早結婚,我們也可以……也可以……”
“也可以不結”這幾個字,在他嘴裏轉了好幾圈,他也沒有完整說出來。
“我答應你。”花錦笑了又哭,哭了又笑,她鬆開裴宴的脖子,看着他傻獃獃的模樣,又重複了一句:“我答應你。”
裴宴哆嗦着手,把戒指戴在了花錦的手上,眨了眨眼:“花小錦,我真的不是在做夢?”
彎腰在他唇上親了親:“你覺得,這是夢嗎?”
裴宴摸着唇,半晌后搖頭,把花錦撈進了懷裏。
花錦扭頭看向窗外,地上那片已經長出綠芽的樹林,在風中輕輕搖曳。也許不久以後,它能為身後的土地擋住風沙,為更多小動物帶來生的希望。
她忍不想,真好看啊,這片樹林。
“裴宴宴,這片樹林叫什麼名字?”
“繁花盛宴,有你有我。”
“嗯,這個名字不錯。”
“花錦,我很高興。”
“我也是。”
2019年4月8日晴
他向我求婚,我戴上了他送我的戒指。
他不知道,我那麼的愛他,只要他拿出戒指,我就會答應他。
這片剛長出綠芽的樹林,是我人生中見過的最美風景。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