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幾個孩子在繁華的街面上,這兒看看,那兒瞧瞧,雲召采跟着雲寄州,兩個大男孩兒很快就熟悉了,八歲的雲招福牽着六歲的雲招喜,邊走還要邊跟雲香寒姐妹講說這街上的好吃的東西,什麼蟹粉獅子頭,富春灌湯包,三套鴨,筍尖鵝羹,維揚居的果子蜜餞,桃仁酥餅等,從雲招喜對她遞來的崇拜目光,以及快要掉下來的哈喇子來看,雲招福覺得自己演講應該算是成功的。
但比起親妹子的捧場,雲香寒和雲香暖卻好像不怎麼感興趣,雲香寒興緻懨懨的說道:
“你們揚州的東西再好,也不可能有我們京城好。我們京城裏好吃的,好玩兒的才多呢。就你們這條街連京城朱雀街,長安街的一半都沒有,我們朱雀街上的樓都高到半空了,四五層樓,你們揚州沒見過吧?”
雲招福跟雲招喜對視一眼,老實搖頭:“沒見過。”揚州最高的也就是一座三層高的,而且那地方還是青樓雅苑。
雲香寒和雲香暖得意對視,越發來勁吹噓:
“我們京城裏就連氣味都比你們揚州的香,太陽也比你們揚州大一些,還有街面上人來人往,衣着多是華貴,哪像你們這裏街上的人,穿的這樣寒酸。”
雲招福和雲招喜都聽愣住了,雲招喜是真的信了,而雲招福是不知道用什麼表情面對,老百姓衣着寒酸不寒酸這件事另說,可那句‘太陽都比揚州的大’,這話就沒法接了。
見兩人果真被自己唬住了,雲香寒心中得意:“不過嘛,這也怪不得你們,畢竟是小地方,怎能跟我們京城相比呢。”
雲招喜悄悄的在雲招福的手腕上輕掐了一下,對雲招福輕聲問道:“二姐,原來京城那般好呀。”
雲招福老實攤手:“我也沒去過京城,沒見識過。”這句話是真的,雲招福雖然穿越而來,但自從有記憶開始就在揚州地界,京城是真的沒去過。
雲香暖用帕子掩唇一笑:“兩位妹妹今後若是有機會去京城玩耍,我們帶你們出去見識,保管你們大開眼界。”
雲招福和雲招喜沒把她們這句話當成客套話聽,認真的點頭謝過,而雲香寒和雲香暖兩姐妹此時此刻也不會想到,這個隨口的承諾會兌現的那樣快。
幾人在街上走累了,雲召采作為小東道主,帶他們到揚州最大的茶樓去喝茶吃點心解乏。
茶樓掌柜的認識雲召采是知府公子,雲知府深受百姓愛戴,茶樓掌柜自然不敢輕怠,從櫃枱走出來,親自引着他們去了二樓,開設了一間雅間:“公子小姐們來的巧,待會兒樓下有人做排場,這間房看的清楚,湊個熱鬧。”
雲召采俠氣十足的對掌柜抱拳作揖,跟二娘武氏學的都有點江湖氣了。
“多謝掌柜告知,請上些好茶,好點心,我們坐坐就走。”
雲召采和雲寄州坐在欄杆邊上的位置,都是少年公子,英挺俊俏。這茶樓的格局十分特別,一樓是大堂,二樓是雅間,但雅間只有左右兩道牆隔開,前後都是通透的,一面對着樓梯,一面對着大堂,能夠把大堂下面的情況看的清清楚楚,雅間的價格自然也比大堂里貴出好幾倍,若是雲家兄妹自己來,肯定不會坐雅間的,直接大堂里坐坐就得了。
不過今天下面大堂里早已經坐滿了,因為原來擺放桌椅的中間位置上擺放了一個大大的展台,展台之上放着四跟半人高,半人粗的木頭墩子,周圍還有一些人忙忙碌碌的,大概就是掌柜所說的做排場,意思就是待會兒有活動。
“待會兒下面有人搭檯子唱戲?”
雲香寒這樣問,因為京城裏的茶樓,就會有人唱小曲兒,說評書或者唱戲,一般都是茶樓自己請來的角兒。
雲召採給雲寄州倒了杯茶,回道:“不是搭檯子唱戲,看樣子,應該是賭石吧,我聽衙差張二哥說,最近揚州城來了一夥兒外族人,手裏有不少未開的原石。”
“石頭有什麼好賭的?”雲香寒姐妹不理解這個,揚州的人連石頭都賭嗎?
“不是石頭,是玉石。像這種排場,一般都是提前好幾天散播消息,咱們趕巧了。”雲召采眼尖,指着樓下道:“看,來了。”
他話音剛落,就見一群穿着不像是中原衣裳的魁梧漢子,十多個人,手裏都抱着一團東西,看着都很有分量的樣子,他們將東西擺上了那四個石墩子上,不一會兒的功夫,德勝茶樓的樓上樓下,就連樓梯口都圍滿了人。
那群人介紹了自己的來歷,說他們來自滇境,做的是誠信買賣,一共十二顆玉石,大家可以隨意挑選,隨意出價,最後價高者得,當場開石,請的是揚州城最大的天一賭坊與四海當鋪做保,願賭服輸,大家隨意下注,然後開出玉石讓四海當鋪鑒別價值,若無人將整塊玉石買去的話,他們便自己貼上這份錢分給投注人。
樓下熱鬧非凡,雲招福對那什麼賭石可沒興趣,那些硬邦邦的石頭哪裏有糕點好呢,雲招喜也是這麼想的,兩人你一口,我一口,吃的歡樂。
雲寄州趴在欄杆前看了好一會兒,拉着雲召採下樓去下注,過了大概一炷香的時間,雲寄州就垂頭喪氣回到了雅間,雲召采安慰:“堂兄,試試手氣就算了,別當真了。”
雲寄州回來對雲香寒和雲香暖姐妹伸手,讓她們把身上的荷包給她,看樣子是剛才把身上的銀子全輸了,卻不甘心,還想再去下注將輸的銀子討回來,這是賭徒最忌諱的心態。
雲召采跟在後面實在為難,今兒要是把這位堂兄的錢全輸光了,晚上回去也沒法跟爹娘交代,在雲寄州下注又輸了幾回以後,雲召采擠着回到雅間,看着雲招福說:
“堂兄要是把錢全輸了,咱們回去非挨罵不可,要不你去試試。”
本來雲召采是不願意這樣的,賭博這種事讓妹子沾上不好,但他也是沒辦法。這個妹子從小運氣就特別好,不管是選什麼,做什麼,哪怕是猜個大小,看個方圓,她就從未輸過,雲召采不想讓妹妹出面贏錢,只是想讓堂兄別再繼續輸錢,多少留點家底,回去也好說。
雲招福猶豫了一會兒,想像着堂兄輸光了錢回去告狀,她娘板著臉教訓人的樣子,雲招福才慢吞吞的站起來,跟着雲召採下樓去。
雲召采從賭紅了眼的雲寄州手裏搶過了最後十兩銀子,雲寄州回頭不解,只見雲召采把錢放到了雲招福的手裏,讓她去下注,雲招福在那四個石墩子上看了一眼,十二顆玉石已經開了四顆,有一塊好玉開出來,只是沒讓雲寄州選中,看見了好玉,大家下注的熱情更加高漲了,眼看第二輪參與的人數比第一輪多了兩三倍。
雲招福幾乎沒怎麼猶豫果斷將手裏所有的注都下在最靠近她的那一顆雜痕遍佈的原石上。
買定離手,開石公示,十兩銀子驟變三百兩,雲招福下注的那個原石開出了一塊碗口那麼大塊的獨山,四海當鋪估價五萬兩,按照下注比例分錢,這下可把雲寄州的眼睛給亮瞎了。
拉着雲召采直問:“妹妹會看石?”
雲召采謙虛笑答:“運氣,運氣而已。”
雲寄州卻不相信,這全是運氣,還以為雲招福有特殊的鑒石技巧,因為誰都知道,賭石這種事情不可能完全憑運氣,今日茶樓之上,這些下注的人中,不乏玉石收藏玩家,他們可以說個個都是火眼金睛,浸淫這一行多年,就是雲寄州自己,之所以會開始下注,也不過是仗着自己跟先生學過一些鑒石的三腳貓,一輪下來,就輸了個底朝天,心中對雲招福佩服不已。
所以當雲招福把錢交給雲寄州,問他:“堂兄還賭嗎?”
“賭!”雲寄州幾乎沒有考慮,就給出了答案。
最後四顆玉石擺上墩子,從在場那些下注大戶們的表情上看就知道,比前面兩輪要難的多,不少人拿出了那种放大的琉璃鏡,走到原石周圍仔細觀察品鑒,雲寄州把全部身家重新交給了雲招福,見好些人都去原石邊上轉悠了,可雲招福卻依舊低着頭,在掏她荷包里的冰糖吃,雲寄州湊過去問:
“妹妹不用上前去看看?”
雲招福含着冰糖,搖了搖頭,含糊道:“我又看不懂。”
這是大實話。若是點心她還認識幾樣,可是石頭,她真沒研究過。
一聲清脆的敲鑼聲響起,原石周圍的客人都被請下了台,然後便開始下注,好幾個銀樓金鋪首飾店的老闆坐在旁邊,身後都各自有打算盤算賬的先生,幾人圍成圈,暗自細說著判斷與風險。
雲寄州就看見雲招福第一個走上台,將手裏先前得到的三百兩銀子,分別投注在左起第一個的下注箱裏面,然後便輕鬆松的回到雲召采身邊。
繼而連三下注之後,由賭坊的人開局,大家屏氣凝神,看着那石頭被當場剖開,旁邊三個開出來的都是一些成色一般的碎玉,唯獨第一顆開出了一塊巴掌大的白玉,足有一塊蜂糕那麼厚,價值與先前開出的獨山相差無幾,四萬六千兩。。